《背叛了至高神之后［生子］》妆而鲤

4、新老板

　　尤艾说出口后，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似乎有些失礼。

　　他红着脸小声解释：“对不起，我有点害怕……”

　　“没事，”男人，“我保证，不止你担心的，其他任何让你不适的情况都不会发生。”

　　找到了工作，他的房租有着落了。尤艾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工作的时间和工资，男人都徐徐给了解答。

　　尤艾彻底定下心来。

　　“真的很感谢您给我工作，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过几日该怎么向房东交代了。”尤艾低头绞着手指，那副红着脸吞吞吐吐的样子，像是胆怯的少年在念表白诗。

　　“没什么好谢的。”

　　男人冷淡的态度让尤艾瞬间无措，以为自己惹到他不喜，“噢、噢，好......”

　　老太太已经合眼睡过去了，再坐了一会儿，雪停了。

　　尤艾再次起身。

　　屋子里的热气烧得他脸红红的，对面坐着的是未来老板，少年作别的时候，不仅声音细若蚊蚁，视线也黏在地上了。

　　“路上小心。”男人没有计较这些。

　　尤艾慌乱扫了他一眼，又立马垂下眼睛，点头：“嗯，您也是。”

　　走出病房，尤艾正巧撞上几个穿着法袍的神殿使者，一声酒气的巫医跟在他们身边，正往走廊末端的病房走。

　　巫医的嗓门还很大，尤艾与他们相背而行，半只脚已经准备下楼梯，扯开有一长廊的距离了，还能听见他的惊叹：“公爵大人果然财大气粗，有了这个，公爵夫人肯定就有救了，守护神们都会庇护她的余生健康……”

　　尤艾扶着楼梯栏杆，整个肩膀卸力一垮，情绪跌下来。

　　自己今天只拿到了两枚金币就高兴到这个地步，但哥哥的病可是个无底洞，只有两枚金币怎么足够让哥哥康复呢？

　　尤艾垂头丧气地往楼下走。

　　他轻缓的脚步声突然变成了一段合奏，不属于他的黑影斜投过来，从他脚下一直向前蔓延到最下面一级阶梯，把他罩得严严实实。

　　男人的声音从后面传进来，热气吹得他耳朵痒：“怎么走那么慢？”

　　尤艾侧头。

　　是他未来的老板。

　　尤艾现在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虽然他气质比偏冷，不太好接近，“您也要走了吗？那老奶奶怎么办？”
　　“她有人照顾。”
　　“哦……”尤艾觉得自己也真是傻。

　　“要坐我的马车吗？”无言同行了一段路，快到一楼的时候，对方突然发出邀约。

　　尤艾一下紧张起来，攥紧了手里的两枚金币，连连拒绝：“谢谢您，我就不了。”

　　“理由。”对方似乎有些不虞。

　　“我得去帮哥哥抓药，会耽误时间的，就不方便搭您的马车了。”

　　“哥哥？”男人客套道，“你和你哥哥感情真好。”

　　“哥哥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尤艾面带愁容地幽叹，不知道自己字字句句戳在人心肺上，“如果失去了他，我真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意义来工作了。”

　　“这么说，你打工都是为了你哥哥？”男人突然问，“如果有天……”

　　“啊？”

　　“算了。”男人摇摇头，似乎刚刚只是一时兴起，“你去抓药吧，我在门口等你，你坐我马车一起回去。”

　　没想到他那么坚持。

　　尤艾抿着嘴巴，不太好意思，却也不知道怎么拒绝未来的老板，一直纠结着没出声。

　　对方便示意他向前方看。

　　这里是医院一楼，人来人往，医院各区域进出处的门帘不断被掀起，晃晃荡荡个半天不停，在擤鼻涕和咳嗽的人到处都是。

　　最近大雪把不少人冻出了寒病。

　　“你如果感冒了，明天不能准时来咖啡厅上班，我是会扣你工资的。”

　　尤艾眼睫颤了颤，“扣工资？！”

　　“嗯，扣工资。”

　　这可是拿捏到尤艾的命脉了，尤艾最害怕就是扣工资了，“那麻烦您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少年转身撒开腿往药剂室跑。

　　巫医和病人在走廊上活动，少年的身影跌跌撞撞穿梭在其中，很快就难寻踪影了。

　　一只小白鸟从窗外飞进来，落在他肩头，叽叽喳喳啼叫着，随后尖利的鸟喙一张，吐出个暗紫色的光团。

　　那光团飘到大掌掌心，男人看也不看就徒手捏碎。

　　“以后这种东西你处理干净了就好。”

　　白鸟又是一阵叽叽喳喳，至高神懒散着听着，偶尔点点头，更多时候就看着门外的雪发呆。

　　突然白鸟受惊似地飞走了，至高神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他回神，低头看到尤艾拿着几大包药剂，眨着眼睛对他微笑：“老板，我们走吧。”

　　至高神觉得好笑：“这就叫上了？”

　　尤艾的胆子像乌龟一样，顿时又缩回去，变得扭捏起来：“对不起，我只是想提前适应一下。”
　　“这很好，不需要道歉。”至高神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率先走出去。

　　他人高，步子也大，尤艾有点跟不上他，一路小跑。
　　至高神注意到了，略微放缓了些脚步。

　　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就在医院侧门停着，驾车的是个白衣少年，把长腿懒散搭在车架上，驭着缰绳，对他友好一笑。

　　上车前，尤艾朝他点头致意，“麻烦你了。”
　　白衣少年眼神都亮了。

　　坐马车，对尤艾来说是新奇的体验。他偷偷掀开车帘的一角，街上的行人向他们的马车投来羡慕的目光。

　　高空上，罗恩鸟一排排地飞，虽然它们的叫声粗粝难听，但它们毛发光泽，体态劲瘦，展翅飞翔地时候倒是优雅十足，赏心悦目。

　　尤艾突然说：“我觉得，刚刚那只您肩头那只白鸟，有些眼熟。”

　　“哪里眼熟？”车内，闭目养神的至高神突然睁开眼。

　　尤艾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一种很奇妙的亲切感，但也许是因为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打跑了一只罗恩鸟，它又长得有些像罗恩鸟……”

　　“你打罗恩鸟做什么？”至高神失笑。

　　“因为我怕它吵到哥哥睡觉。”

　　至高神不说话了，要是马车外的八翼天使听到了，他敬爱的天使长把他比作一只罗恩鸟，不知道会不会跳脚。

　　马车很快就驶到了尤艾所在的居民街，刚到街口，尤艾就叫停了马车。

　　至高神问：“你住在哪？”

　　尤艾指了个方向。

　　至高神看了一眼，有些不解：“为什么在这就下车？”

　　尤艾真相信他是大家族富贵出生的孩子了，他解释：“因为再往前走就是狭隘的小路了，马车在那不好掉头。”

　　尤艾身手轻盈地跳下马车，他回头和至高神告别：“谢谢您送我。”

　　少年走之后，马车又在原地停了一会儿。

　　至高神看着少年跑向一间简陋的木屋，手上拎着的几包大药剂就坠着线绳晃。

　　木屋朝街的窗户被打开，他以为会看到尤艾的身影，却见到一个比他还高的瘦弱青年把头埋在他肩窝，被他搀扶着坐下。

　　他们看上去就像亲密的伴侣，正打算用餐。

　　至高神眼神一沉。

　　这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哥哥了。

　　“您要回去了吗？”驾车的八翼天使也看到了这一幕，语气酸溜溜的，“天使长和他那‘哥哥’感情可真好。”

　　居然还说他像罗恩鸟？
　　他哪里像！

　　八翼天使气得羽毛都要着了。

　　至高神放下车帘，拼命遏制住胸腔的怒气和邪气：“回去吧。”

　　这一次，他会比上次有足够的耐心，把人留在身边。

　　…

　　屋内，森里非接过那一碗热腾腾的汤药，却没有立刻喝。

　　他垂下眼眸，耳边传来尤艾轻快的哼歌声。

　　这几天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尤艾情绪这般高涨。回来时，甚至厨房窗外那只讨人厌的罗恩鸟，尤艾都说它叫得真好听。

　　罗恩鸟是邻城的福鸟。
　　那里的人称罗恩鸟的叫声是在报喜，博纳城却没有这样的说法。

　　尤艾收拾完房间，出来看到他那碗汤药还没有动过的痕迹，就在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少年端起碗，把汤药吹了吹，用汤勺凿起一勺，喂到他嘴边：“哥哥不要怕烫，我吹了。”

　　森里非张嘴喝下，苦涩的味道在舌腔内蔓延开。

　　尤艾要喂下一口的时候，森里非却侧头躲开了。

　　他趁机抓住尤艾的手，“小尤艾，今天哪里来的钱给哥哥买药呢？”
　　“哥哥，我发工资了。”
　　尤艾垂着眼睛逃避他目光的探视。

　　“可哥哥记得，”森里非说，“神殿发工资的时间不是今天呢。”

　　他手越握越紧，尤艾不太舒服地想让他松手，挣扎了一下：“哥哥，我疼。”

　　森里非没用多大力，松开手时却发现那一片都红了。

　　尤艾还想往回抽，森里非不许了：“是哥哥不好，哥哥帮你揉揉。”

　　森里非两手齐上，几个手指重轻有度，按摩着他的肌肤。等到尤艾舒服得脸都红到耳朵尖了，他才慢条斯理地把尤艾袖子拣好。

　　尤艾放勺子时，都觉得手轻飘飘的，拿不住东西。

　　“哥哥，其实我已经不在神殿工作了。”不堪欺骗负罪感的尤艾直接承认了。

　　森里非眉头一皱，“为什么？”

　　尤艾拿着勺子拌汤药，开始故意问牛答马：“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找到新的工作了，新老板人很好，刚刚还是他送我回来的，说怕我感冒。”

　　病魔和寒冬把青年消耗得病骨支离，脸部轮廓却更加挺立，眉眼锐然，揪着一件事情执着时就有几分森悍强势。

　　森里非挽了挽尤艾耳边碎发，“哥哥和你说话的时候，不要扯开话题。告诉哥哥，你在神殿工作的时候遇到了什么？”

　　先前，尤艾告诉自己，拿不出钱买药，他就有预感尤艾在神殿出事了。

　　现在更是一声不吭就换了工作。

　　“哥哥，你喝药，再不喝就要凉了。”尤艾还是不打算说，借着喝药扯走话锋。

　　森里非无害地笑起来，看起来很是可怜：“你什么都不告诉哥哥，最后出大事了，你要哥哥怎么办呢？”

　　“哥哥你别瞎担心我。我都说啦，我们新老板人很好的，不会出什么事。”尤艾劝他放宽心。

　　新老板人很好。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森里嘴角弯起惯有的幅度：“既然你不想哥哥问神殿的事，那新老板具体是什么样的好，这个总可以和哥哥说说了吧？”

　　“他，”尤艾想了想，“他很高很帅很有钱，关心员工，还是至高神的信徒……”

　　“只有这么多吗？”

　　尤艾转了转眼睛，突然想起来：“他还讨小动物喜欢，我看见一只鸟停在他肩头很久，他应该还是个很有爱心的人。”

　　“总之，我以后就在咖啡厅工作了，哥哥你不用担心我。”

　　尤艾说那么多，都是为了让他放心。

　　森里非苍白地微笑，眼底渗出不为人知的幽光：“我家小尤艾都那么喜欢新老板了，我又怎么好再说什么呢，只是下次如果遇到事情了，不要一个人承担，和哥哥也说说。”

　　“小尤艾，哥哥现在都觉得你的生活离我越来越远了。”

　　他抬起头认真看对面的少年，少年的音容笑貌都被他清清楚楚地捕捉，他们现在的距离是那么近，亲密地独处。

　　可他就是一只活在笼里病殃殃的雀，尤艾以后却是一只可以肆意翱翔的鹰。

　　鹰会为了一只雀留在笼子里吗？

　　森里非没读过这样结局的故事。

　　“哥哥，我们当然不会分开。”尤艾笑嘻嘻地催促他喝药，“你快喝药。”

　　森里非自嘲一笑。

　　…

　　第二天，尤艾起床准备上班。

　　打开房门，却见客厅餐桌上坐着个人，桌上还有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餐。

　　牛奶杯下压着一张卡片。

　　听到脚步声，森里非的视线从卡片上移开，他抬起病气阴郁的脸，微笑：“小尤艾，你的卡片昨天掉在了房间门口，哥哥早上发现，捡起来放这儿了。”

　　尤艾拿过来一看，还真是写着咖啡厅地址的卡片。

　　他有些后怕地把卡片藏进内衫的衣兜里，却不禁有些狐疑。

　　他记得昨天他睡前脱外套的时候还摸到了卡片，怎么早上起来就掉在房门口了呢？

　　尤艾摸了摸后颈椎，晃了晃脑袋，觉得大概是因为昨天太累了，记忆都混乱了。

　　“哥哥，你不用起那么早做早饭的。”尤艾坐下，看对面的森里非一直在拼命地抑制想咳嗽的欲望，不由心疼。

　　森里非用手半掐着自己的咽喉，声音半哑：“没事，哥哥昨天吃了药，觉得身体好多了，也不能天天就在床上躺着，下来活动活动也好。”

　　喝了半杯牛奶后，尤艾意识到时间可能有点不够。

　　他不坐桌了，叼着片面包片，扣好扣子整理了衣领，就打算出门，“那哥哥你要活动，就在屋里走走，可别出门了，外面冷。”

　　话说完，门被关上。

　　森里非伸出骨瘦嶙峋的手拿起尤艾的牛奶杯，把唇病态印在杯上，感受着杯沿上不属于他的印记。

　　过了几秒，一个脑袋在厨房窗口出现，尤艾从外面把木屋的窗户关上，大喊了声：“哥哥，注意保暖，等我回家。”

　　森里非手抖着放下牛奶杯，强壮镇定地笑着同他挥手：“你注意安全。”

　　卡片上的地址对尤艾来说是陌生的。

　　他边走边问，走来走去，眼看前方一家咖啡厅就快和卡片上的建筑图像相重叠，更远处的宏伟建筑却吸引着他的目光。

　　这家咖啡厅居然离神殿这么近……

　　他那么多年来神殿上班，来来去去居然没注意到这么一家咖啡厅。

　　尤艾环顾了四周，发现这条街果然是博纳城赫赫有名的祈福街，街上住的人物可都不简单，不仅有神殿的各大主教，许多有名的公爵和使臣府邸也在这。

　　豪宅环身，尤艾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服装，虽然干净，但并不光鲜。

　　他窘迫地擦了擦身上雪化开的水渍，踩着没过裤脚的雪，继续一深一浅地往咖啡厅去。

　　咖啡厅的装饰偏暖调，大早上的，店里的暖黄色煤灯依旧没熄。

　　尤艾来得很早，咖啡厅里没有客人。

　　他拉开门进去，出咖啡的吧台上只有一个金发少年在趴着睡觉。

　　可能是被尤艾身上的寒气痒到，对方用食指无意识地搓了搓发酸的鼻子，然后再也没有动静，显然睡得正香。

　　尤艾看着他沉睡的侧颜，莫名觉得他和昨天驾车的少年有点像。

　　没想到第一天来报道，店里只有一个还在睡觉的同事。

　　把他吵醒吗？

　　尤艾犹豫了一会，轻脚走进咖啡厅内厨，想看看有没有能处理的卫生。

　　但他手揩过台面，一点灰尘也没有，像新的一样。

　　尤艾不禁感叹，这里的员工工作也太细致了，他也要争取做到。

　　门铃叮咚，又是一阵风雪进店。

　　“人来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待在后厨的尤艾立马出去。

　　一出去，他就发现，刚刚还睡得像十只罗恩鸟也吵不醒的同事脸上找不出一点残存的睡意，挂着挑不出错的热情笑容：“当然来啦老板。

　　尤艾被他这么一指，不自觉挺直了些腰，鞠了一躬：“老板好。”

　　弯腰的时候，他的鼻子被人轻轻一点，尤艾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胖胖的小孩，对方俏皮地笑笑，两颗幼齿。

　　老板今天不是一个人来，还带了一个胖胖的小孩。

　　那小孩站在他身侧，身高也就到他膝盖左右，抓着老板的一根手指，还是有些费力，对方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发呆。

　　尤艾心中一软，眼睛都温柔地眯成弯弯的月亮。

　　这是老板的孩子吗？

　　小孩子松开一直牵着的手，主动跑过来扑住他的腿：“是你！我要抱抱！”

　　尤艾顺他的心意，把他举起来。

　　小孩脸圆嘟嘟的，眼神呆滞清澈，直溜溜盯着他看，口水顺着下巴流下来。

　　尤艾替他擦干净，有些好笑：“小朋友，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