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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沙龙舞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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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再画吧。”
米海尔拍了拍星马烈的肩膀,对他微笑。
星马烈点了点头,开始收拾画具。
米海尔先走出了房间,星马烈随后抱着画具也跟了出来。
“米娅,你没受伤吧?”
回廊里,特蕾莎正在安抚一个打碎了花瓶的侍女。特蕾莎面带微笑,声音轻柔,而侍女则蹲在地上,一脸惶恐不安地摇了摇头。
这个侍女……究竟听到了多少?
没有时间多想,星马烈先对特蕾莎欠身行了个礼:“特蕾莎小姐。”
特蕾莎笑着看向星马烈:“星马烈先生,我正想邀请你参加今晚的沙龙舞会呢。我的朋友们都想见见你这位新来的天才画师。”
天才画师……
这几个字犹如莫大的讥讽让星马烈面红耳赤,虽然,他知道特蕾莎并无恶意。
“谢谢特蕾莎小姐的邀请。”
以往,星马烈或许还会微笑着多加上一句“这是我的荣幸”。可现在,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多说一个字,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静一静。
米海尔像是看出了星马烈的窘迫,对他说:“你先回房吧。”
星马烈感激地看了米海尔一眼,欠身答“是”,然后退下了。
回到房间里,星马烈站在窗前望着高耸的圣马丁教堂钟楼久久出神。刚才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闪回,米海尔非但没有怪罪他的失误,还对他表白了,这对他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回想起舒米特和埃里希在狩猎庄园中给予他的照顾,星马烈心底泛起一丝暖意。从特蕾莎对待侍女的态度来看,米海尔和他身边的人都很宽容善良。或许,他应该感恩,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够遇见他们,上帝已经十分眷顾他了。
想到这,星马烈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布雷特,你究竟在哪里呢?
星马烈的目光掠过城中那些密密麻麻的红屋顶,迷惘没有焦距。他在窗前站了许久,玛丽安看到他那忧伤的神情,只是静观而未敢打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轮橙红色的夕阳擦着灰白色的钟楼一点一点地西沉,星马烈的心也跟着它一起慢慢地沉下去。
…… ……
“如果你一直都等不到他呢?”
……
米海尔的话回响在耳边,叫他愈发难过。
或许……
或许布雷特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吧……
“星马烈先生。”
听到有人唤自己,星马烈回头,看到玛丽安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里放着叠得平平整整的衣服。
“特蕾莎小姐的沙龙舞会将在一个小时后开始,参加舞会的礼服米海尔爵士已经替您准备好了。”
玛丽安一边说话,一边将托盘放到了床边桌上。
“好的,谢谢。”星马烈应着,随口问,“舞会是跳华尔兹么?”
“什么?”
玛丽安看着星马烈,一脸疑惑,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
“……”星马烈沉默了几秒钟,说,“我是说,沙龙舞会上一般跳什么舞呢?”
“连德勒,舒普拉特勒,什么都跳。”玛丽安笑着说,“特蕾莎小姐跳舞可棒了,她一出场,准能成为舞会的焦点!”玛丽安还想说什么,却见星马烈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地静默着。她忽然停住,瞅了星马烈半晌,试探地问:“您该不会……”
“呃……我不会跳。”星马烈坦率承认,接着向她请求道,“玛丽安,你可以教我吗?”
玛丽安也愣了愣,随即嘴角微扬:“我很乐意帮忙。”
星马烈沐浴完后换上了礼服,这时距离沙龙舞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玛丽安便在星马烈的房间里教他跳舞。
“我们从连德勒开始,这是一种三拍子的双人舞,舞步很简单,像这样……”玛丽安边说边牵起星马烈的手,开始教他基本的舞步和手臂的动作。
连德勒的舞步和华尔兹有许多相似之处,不一会儿,星马烈便学了个七七八八。玛丽安开始小声地哼着歌,两个人在她的歌声中移步回旋,一阵风似的绕着房间翩翩起舞。
她的歌声很动听,那首歌的歌词也很美:
“这是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
还在孤独地开放
所有她美丽的伴侣
都已凋谢死亡
再也没有一朵鲜花
陪伴在她的身旁
映照她绯红的脸庞
和她一同叹息悲伤……”
听着玛丽安哼唱的这首歌,不知怎的,星马烈的心忽然空落落地疼痛了起来。他深吸口气,眼睛越过玛丽安的肩膀失焦地望着前方,神思又飘忽起来。
“……我不愿看你继续痛苦
孤独的留在枝头上
既然可爱的同伴都已熟睡
你何不与她们同往
于是我把你那芬芳的花瓣
轻轻撒落在花坛上
让你与亲爱的伙伴们团聚
在芳香的泥土中埋葬……”
等玛丽安哼完一遍,星马烈回过神来,忍不住问:“这首歌叫什么?”
“这首歌叫《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是一首爱尔兰民歌,我父亲教我的。”玛丽安说到这儿,头垂了下去,“这首歌总是会让我想起父亲来。他是一位经常辗转于欧洲大陆的胡椒商人,我从小就没了母亲,父亲做生意时总会带着我……后来,他在战争中死了,是米海尔爵士把我带回了城堡……”
星马烈望着玛丽安,联想到他从历史书上了解到的,在未来的几十年间,战争在这片土地上从未停止过,不禁又心中一痛。
“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没什么。”玛丽安轻轻摇头,接着她又抬起头来,勉强一笑,“说点让人高兴的事吧,您刚刚说的舞叫什么来着?”
“华尔兹。”
“您可以教我跳这个舞吗?”
星马烈点点头,说:“连德勒的舞步和华尔兹很像,而且手臂的动作没那么复杂。”
他说着,右手轻轻揽住玛丽安的腰部,另一只手与玛丽安交握在一起,然后引导她将左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和她跳起了华尔兹。两人身体相贴,玛丽安仰头与星马烈对视,脸颊在不知不觉中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星马烈冲她微笑:“你可以再唱一次那首歌吗?很好听。”
玛丽安无声地点了点头。
轻柔的歌声重新响起,流淌在空气里。星马烈静静地聆听着,沉醉在这令他莫名心痛的歌声里。
歌终舞毕,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
星马烈扭头看去,门外站着米海尔和特蕾莎,特蕾莎已经换了一身装扮,准备参加舞会。
玛丽安有些惊慌,连忙从星马烈身边退开,向着他们欠身行礼:“米海尔爵士!特蕾莎小姐!”
星马烈也向他们行了礼。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舞!”特蕾莎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转头冲米海尔俏皮地笑,“米海尔,我改变主意了,第一支舞我想和他跳。可以把你的画师借给我吗?我只借一个晚上。”
米海尔微笑地着着星马烈:“只要他乐意。”
星马烈颔首:“特蕾莎小姐,这是我的荣幸。”
自己真的有说不的权利吗?有时候,星马烈会迷惑地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