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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洗心禅寺碎师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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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夜后,君不见从佛像里走了出来。
他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站着的两位狱司。以及躺着的蓝大。
只见蓝大闭着眼睛,侧躺在大殿中央,腹背染红,脸色惨白,只有微弱的呼吸,一看就是昏过去了。
他的旁边,还有一把带血匕首。
君不见在里面睡觉的时候,个人卷轴出现了两次。
一次和青乙接收的消息相同,另一次是深夜,证人1490和1943所在禅房的十个人,全部遇害,无一生还。
然,他并未收到蓝大受伤的消息。
君不见面露疑惑,停在了不远不近的地方。
由于太过气愤,青乙并未留意有人,而是铁青着脸,报告情况。
“头儿,被杀的那十个参审人本体都碎了,死相凄惨。”
渊冷声开口:“极乐值呢?”
“都被恶意掠夺了。”
“不是告诉他们晚上关门了?”
“看来,是有人不听话,打开了。”
“蓝大是在哪发现的?”
“4号禅房门前,不过那个禅房无人伤亡。”
渊眯起眼睛,盯着地上陷入沉思。
青乙忍下气愤,也把一桩桩事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参审人本体碎裂,说明不是其他参审人所为,毕竟他们被禁了术法,和普通人无异。只有与主案情相关的人术法才会保留,看来,是隐藏在参审人里的凶手桑湫出手了。
由于参审人中有人成功目击桑湫与慕容渊海发生争执,他一定想杀掉证人,趁着夜色杀人灭口。蓝大查房时应该是与凶手碰到了,这才会受伤昏迷。
可即使证人看到了桑湫与慕容渊海争吵,案情里的桑湫和隐藏在参审人里的桑湫的容貌是不一样的,除非是他得到公正审判,才会暴露本体,显出真容。那既然没有暴露身份,他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半夜袭击狱司?
这一点,似乎有些说不通。
而且,桑湫为什么要恶意掠夺极乐值?
“头儿,”青乙用悲愤的语气说:“只有参审人才能掠夺极乐值,而且又有人本体碎裂,这次事故的凶手,一定是桑湫。”他越说越生气,最后音调陡然变大:“我们要把他找出来,给蓝大报仇!”
“找凶手是参审人的事,与我们无关。”渊说:“而且,蓝大的伤是有人用匕首从背后偷袭所致,没有术法痕迹。不一定是桑湫所为。”
所有罪名可知的罪犯,都能使用利器。至于罪名不可知的,是没办法使用的。
所以,即使不是凶手桑湫,其他参审人也能用匕首偷袭狱司。
青乙:“你的意思是袭击蓝大和杀人的不是同一个人?”
渊:“有这种可能。剩下的人呢?”
青乙:“他们被关在东边的藏经阁。”
“走吧,去查一下。”
二人转身之间,眼睛余光瞥到了站在佛像后的君不见。
渊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青乙眉毛拧成一条线:“你怎么在这?偷听了多久了?”
君不见从蓝大身上收回视线。
他抬眸看向二人,然后晃了晃绑着的手腕,懒洋洋地回道:“你觉得我为什么在这?”
青乙冷哼一声,根本就没有上前解绳子的打算。
渊忽然开口:“听了多久。”
君不见:“该听到的都听了,狱司大人,你说我听了多久?”
渊:“听了那么久,有什么想法吗?”
君不见:“有啊。”
青乙想到他为红发男脱罪时思路极为清晰,立刻说道:“快说啊。”
君不见看了他一眼,晃了晃手腕:“我的手绑了一天一夜,好疼啊。”
青乙重重吸了口气,脸色不善地上前就要解绳子,谁知君不见竟然将手腕移开了。
青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躲什么?”
“你脸太臭了,我害怕。”君不见似笑非笑地看着大狱司:“我要他帮我解。”
青乙声音陡然提高:“1220!”
君不见毫不畏惧,“怎么了,狱司大人?”
青乙感觉自己已经气冒烟了。
“我来吧。”大狱司忽然开口。
他走到君不见面前,几下就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
绳子系的太紧,把君不见右手的羽腕压变形了。渊的目光一顿,随即移开视线,抬眸看向君不见,问:“你有什么思路?”
君不见揉了揉手腕,说:“我只说有,可没说要告诉你们啊。”
青乙:“......1220!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调戏狱司?”
“不敢,”君不见露出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我一个没资格说希望的罪犯,怎么敢调戏光明公正伟大明理的狱司呢?”
青乙:“......”
如果知道君不见本体的话,他一定一掌给拍碎!
大狱司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沉默两三秒,才开口:“青乙,带1220去藏经阁。”
君不见昨天在哪众所周知,如果论清白,没有人比他更清白,完全不需要调查。
他抬眸看向大狱司渊,眼神淡漠。
藏经阁里。
众人围坐在一张古朴的长桌前,三五人一堆,很明显是按照交情坐的。
因为昨晚2、3号禅房的人都死了,众人头顶恐怖疑云,各个眼底乌青,神情说不出来的忧愁。
见君不见毫发无伤的回来,红发男蹭地一下站起,朝他挥手。
“君不见,狱司怎么罚你的,你没什么事吧?快坐下来,坐我旁边。”
这话刚问完,两位狱司后脚就跟了进来。
红发男露出尴尬表情。
众人也都纷纷望了过来。
君不见表情平静,忽略掉众人探究的目光走了过来,用脚踢开红发男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我没事,不过,你们有事。”
一句话说到伤心处,红发男哀嚎一声:“上次死了四个,我差点成替罪羊。这次死了十个,哎!”
这次也不知轮到哪个倒霉蛋?
对面的胡子九接过话茬,语气关怀:“怎么可能没事?我之前被罚过‘晒太阳’三个时辰,本体暴露了半条腿。你这一天一夜没回来,怎么可能没事?”
君不见朝他看了一眼。这人被罚过,说明参加过不止一次审判,肯定比别人知道的多些。
君不见想起自己因为不知规矩被三位狱司坑的事,瞬间朝胡子九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
胡子九以为君不见是在防着自己,不肯多说,也就不再多问了。
倒是红发男一脸疑惑地看着君不见,追问道:“‘晒太阳’?这是什么惩罚方式?”
君不见懒得费口舌,丢给他一句:“就晒太阳睡觉。”
红发男:“肯定不是这么简单。”他指了指两位狱司,压低声音说:“如果是的话,这二位怎么顶着一张阎王脸?”
君不见闻言,朝他们扫了一眼。
“他们那是气得。”
红发男听着他讥讽的话语,瞬间起了好奇心:“你气的?怎么办到的?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居然脸这么黑?”
君不见:“就是耍猴没给他们吃香蕉。”
“啊?什么意思?”
君不见:“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猴子想要我手里的香蕉,我不仅没给,还把猴子逗生气了。”
红发男当即反应过来君不见的意思,下一刻,他已经笑弯了腰。
由于动静太大,两位狱司自然注意到了他们。
青乙冷冷扫了一眼二人,红发男这才收敛笑容,一本正经起来。
这次是大狱司亲自问话。
他坐在正中央,青乙站在一旁,拿着纸笔,开始记录。
大狱司看向君不见,抬了抬下巴:“1220,坐过来。”
众人立刻将目光放在后者身上。
狱司周围的座位都是空的,根本没人敢坐。
君不见也不扭捏,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中挪了过去。
胡子九忍不住将钦佩之情小声说了:“他胆子可真大!”
渊扫视一圈,冷声问道:“在场的人,有谁昨晚是独自一人?”
8号禅房的白鱼和9号禅房的红发男伸手示意。
“我是独自一人。”
8号禅房的白鱼是三人一间,其余两人死在了学堂,昨晚只剩下他一个人。
而9号禅房的红发男,自然是因为君不见而被迫‘独守空房’。
“昨天,谁曾打开过房门。”渊眯着眼睛看向众人:“想好了再说,若是撒谎——”
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可是言语的分量以及周身散发的强大压迫感让众人不由心上一颤。
无人回应。
“我数三声,若是再不交代,那就只能怪某些人嫌命太长!”
渊站起身,环抱双臂,凉凉道:“三。”
无人承认。
“二。”
有人紧张的咽口水。却依旧无人承认。
“一。”
胡子九站了起来。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有些发颤:“昨晚我出去了。”
“什么时候,干了什么?”
“大概子时,去上厕所。”
“谁能作证?”
“只有我一人上厕所,没人作证。”
说这句话的时候,胡子九身体摇摇欲坠,真个人都在抖,看起来紧张极了。
上次,就是因为没人给红毛作证,他差点就被罚。胡子九想到已经暴露的本体,虽然还能隐藏,可是若是再被罚,还能藏多久?
他心惊胆战地看向大狱司。
渊却点了点头,让他坐下。
胡子九愣了一下,随即长舒一口气,这才坐了下来。
“看来,有人是打算对抗到底了。”渊忽然冷笑一声:“很好,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众人同时看向大狱司,眼神惊恐。
“别怕,这游戏很有趣。”渊用眼神示意,青乙立即给每个人发了一张纸。
“没人承认的话,那就写编号吧。”渊说:“写完,才能出这间屋子。若收上来的纸上没有编号,那就受、罚。”
众人面面相觑。
然,墨迹一个时辰,青乙还是收全了纸条,无一张白纸,除了君不见。
青乙收白纸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毕竟他的确清白。
很快,青乙就将每个人纸上的编号规整完毕。
君不见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下巴,眼睛却一直朝胡子九他们的方向扫。
看上去,似乎很怀念自己的位置,并不想坐在狱司身边。
渊看了眼编号,微微变了脸色。
青乙将结果告知众人。
除了胡子九,以及无人证明的红发男和白鱼,真的并无人离开过房门。
“头儿,”青乙问:“这下怎么办?难道把他们都抓起来晒太阳?”
他这话说得声音不大不小,恰好那三人都听见了。
红发男当即变脸:“怎么,又要冤枉我?”
胡子九吓得差点叫出来,他连忙解释道:“我出去了,可是我真的什么也没干。我不能接受惩罚。”
白鱼嘴唇动了动,眼眶微红,神情有些委屈,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渊皱了皱眉毛,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似乎漏掉了一点,没有考虑。
到底,是哪一点?
在场的老大不说话,众人哪敢多嘴?顿时偌大的藏经阁,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气氛变得紧张诡谲起来。
忽然,门外一阵急促的鸟叫声传来,惊地众人差点叫出来。
那三个不能自证的人脸色更是苍白。
君不见抬眼看着吓成鹌鹑的胡子九,突然开口:“胡子九,你多高?”
胡子九疑惑地看着他。
大狱司渊猛然转头看向君不见。刚刚还在困惑的眸,此刻变得清明。
他想起来是哪一点了。
“青乙,带他们走。”
青乙顺从地带着一屋子的人离开了藏经阁。
君不见也跟在众人身后,谁知道,刚走到门前,还未迈出门槛,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
“1220,你留下。”
君不见闭眼两秒,又睁开,这才转身。而身后的门被青乙轻轻关上。
大狱司渊长腿移了过来。
他看着被阳光笼罩的君不见,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凶手另有其人的?”
语气非常冷。一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
“狱司大人,你就不能先说声感谢的话?”
这话,君不见是笑着对渊说的。
大狱司抿了抿唇,神情不悦。
“大狱司。”君不见收起笑容,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近些。
渊依旧没动。
君不见环抱双臂,靠在门前,一副慵懒模样,说:“我呢,还有一个有用信息可以告诉你,不过,狱司大人你太没有礼貌了,我生气了。”
渊皱起了眉。
“不过,我这个人很宽容。只要你说声‘君不见,我被你帅到了’,我就不计前嫌,告诉你信息。”
渊:“......你休想!”
“那就算了。”说罢,君不见转身就走,却被渊伸手按住了房门。
他皱着眉看着转过头来的君不见,好看的眸子里除了气愤外,还有着君不见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总之,这张冰山脸变得鲜活。
君不见忽然笑了:“算了,不逗你了。”
他用认真的语气,说:“这里,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