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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他最后还是要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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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允，”
魏月揽抬起手指点了点拓拔兀允紧凑的眉头喊道，见人不回应，又掰开拓拔兀允的一只眼睛对着他喊道：“阿允。”
拓拔兀允拍开了他的手，睁开一双异瞳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只浅碧色的眸子映着不远处的暖暖灯火和他的人，像宝石和蛇。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阿允......”
像是年幼的孩童乞求着某种东西，蛇露出的利齿，下一秒就能刺进表皮。
面对即将失去的东西，有人会不甘心，魏月揽就不甘心。
白天气势汹汹的男人，一到了单独二人相处的时候，就变得可怜兮兮、软巴巴的......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拓拔兀允......可惜太假了。
拓拔兀允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瞧着魏月揽这副模样，同样的厌恶如之前那般油然而生。
可惜伪装太假，谁都一样，太假。
你明明能看得出来我想说什么。
是谁都不忍心戳破这种孩子气的幻想，可拓拔兀允不想，自从那时候开始就不想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种假象，他已经忍受多时了。
“你在想什么？”
“...阿允、我......没什么...”
“......”
“......”
二人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拓拔兀允挑开了话题：“我要回去了。”
“......”
“...怎么了？”
“阿达要收拾你们风知谷，让云弥给我传话，要我回去联姻，作为一下。”说完，拓拔兀允就不再开口了。
外头也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把秋日的清爽打得冷冷清清。屋顶上的瓦片发出啪沓啪沓的声音，年久失修也难免会渗了点雨水进来屋里。
里头的气氛僵硬着，没有了以往的细腻，任凭屋子原本的主人看了也会感到吃惊。
不知过了多久，拓拔兀允翻了个身，摸了下魏妞的脸蛋。看着眼前的娃娃...肤色和他如出一辙……想当年，他还没被太阳烘晒得这么黑，他可不想自己的小姑娘被晒得和他一般暗黄。
魏妞个头还很小只，早点儿还有的乌黑丸子包包在入睡时被魏月揽拆成散发，压在了她的小脑瓜底下，恬静的模样里还有魏月揽的影子。
想来方才他们出去说悄悄话，魏妞也睡得够熟了，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她自个一个人。
“你说，我们怎么成这样了呢，”
想当初，和申惧雨，他们三人桃园三结义，痛饮一壶桃花酿，发誓同生共死、同仇敌忾，可终究人事不如人意。
“申惧雨要是还在就好了...他不在，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要些什么，说到底，我还是不懂你，要是你不说，我也不说，那到底还是白灰一片。”拓拔兀允长叹道。
“道缨...把你的心眼子留给他人吧，我说八百遍还是不如申惧雨说一遍，你们汉族还是汉人最懂汉人......”拓拔兀允冷哼一声，又闭上了眼：“我像是他的替代品。”
他也不是不能爱上魏月揽，只是...过去太久了，像花的颜色璀璨，却不能着墨。依旧忘不掉怀上魏妞那会的日子，浑浑噩噩地令人恶心。他一直是不懂他们的。
真可笑啊，三个男人一台戏，自己是中间的，左边的男人细发扎成马尾，右边的男人喜欢披头散发，左边的爱上了中间的，右边的爱着左边的，中间的男人却只爱女人。
左边的留下稀松一把钥匙，带着他那把蛇柄银剑离去，落下潇洒无畏的面容。
右边的自此郁闷，常常念旧人。
中间的却是为二人的情感作了几个棋子的牺牲。不仅失了一半武功，也失了身子，又赔作右人嫁妆，请示媒人。
剑客无情剑，神医久难全。
更何况，他既不是那剑客，也不是那神医。好的，他现在是个穿越古代背景题材的现代诗人。
“道缨，放过我吧。”
拓拔兀允这辈子至此总共前后三十六年。
在遇到二人后，有十七年。
十七年中，申惧雨离开了三年左右。
而这三年中，前几月是为了申惧雨，保守诺言。三年后又几年是为了从自己肚皮里边出来的孩子，安分守己，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在这三十六年之前，还有二十五年，是在还没穿越之前，他也还是个新时代弄潮儿，叫李振健，小名叫李健，发小还是个二次元资深宅女。
洗澡时，他思来想去：假使他还是要跟着拓拔云弥离去，那魏妞呢？那个属于他和魏月揽的小孩。魏月揽爱过她吗？
他只是不明白，魏月揽现在是怎么样看待这个孩子的，他不放心魏妞，也不放心魏月揽。先不论他是不能带魏妞回去的，路途艰险又遥远，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孩能在那种环境里活下去吗？就算是回到那边了，那帮老骨头能接受一个既不是鲜卑人也不是汉人的小孩吗？只怕是要被他们折磨得肉都不剩了。
那帮老骨头......他们是瞧不起汉人的。
到底该怎么办呢......魏妞啊，可是他的小孩。那魏月揽他知道魏妞今年几岁吗？他在意她吗？他爱过他吗？
“道缨，放过我吧。”
这句话，他还是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魏月揽迟迟不说话，他也不说了。
对于拓拔兀允这个新时代弄潮儿来说，安逸的生活来之不易，于是他很快就睡了过去。既然来之不易，那便更要珍惜。
待到丑时鸡鸣。黑白相间，天地一线，像有一双巨大的手掌，将夜色与白日互相扭转，又有一刻翻天倒地似的。
魏月揽却没有睡，他看着拓拔兀允熟睡之后便起来了……爬到院子里边的那颗榕树上，坐在那上边，瞧着那太阳是如何缓慢升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拓拔兀允是被魏妞摇醒的。小姑娘尿急，想要撒尿，一来找不到娘亲，二来找不到如厕，便只能回来摇醒亲爹。拓拔兀允努力睁大眼睛，强忍着困意，带着魏妞去寻个尿尿的地方。
拉着魏妞回来时，却没见着魏月揽，床榻上空荡荡的。正当他以为：魏月揽知道他离开后会把魏妞留给他带，魏月揽不肯接受她，觉得她是个负担，于是趁他熟睡之后连夜离去。魏月揽就从背后拥抱了他，像只失落的狗狗一样，整个头都蹭在他肩膀上。
“魏月揽？”
拓拔兀允旁边还站着个小娃娃魏妞，睡不醒似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仔啄米粒，小孩还是得睡饱的，日头还是有点早些，待会儿都不知道能不能站稳了，摔地上大概都能睡个天昏地暗。
“别抱了...妞儿还要睡觉......”说不动容还是假的，相处了几年下来，拓拔兀允对魏月揽这个妖孽还是会像平常话本里边说的什么，日久生情。
要说绝情，拓拔兀允不敢说第一也不敢说第二，他不愿听也不愿想。如果排名次的话，申惧雨在他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个，其次是魏妞，而后才是魏月揽。
申惧雨在那十几年里救过他不下五六七次，他也救过申惧雨，次数没他多，但也足够使二人在数个危难中惺惺相惜。但在那个春日里，他还是拒绝了他，因为他知晓得这份感情来之不易，说喜欢又太轻，说爱又怕污了这份感情，他对他终究只是兄弟。
不是所有的爱都能得到回应，有人害怕被拒绝后所产生的情绪，不出意料地选择了逃避，而申惧雨也是在那春日后几日作了决定，离开了他和魏月揽。
剑客啊，有人来无影去无踪，申惧雨便是如此，他来去匆匆。
魏月揽当时怕是气疯了才给他下的药。
“......道缨，松开。”
“不松。”
今是昨非，来的去，去的来，该变的不变，不该变的却变了…果然他适合当一个诗人。
魏妞该怎么办啊？她毕竟只是魏月揽愤恨下才有的孩子，他也无数次怨恨过她，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个强壮的男人，他真的忘不了临盆时的痛苦。拓拔兀允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那哈敦，他的生母，那娇小的身躯是怎么样诞下他来的？她临盆的时候怀着什么样的情绪？
至少她是被阿达爱着的，她不会怨恨她和阿达的孩子吧。
魏月揽对他的爱是真亦或者是假？他看不透他...他简直是个妖孽......
而且……拓拔兀允在某些方面是一向很迟钝的，无论是现在还是很久以前。
“…要是我走了，妞儿就交给你了……她毕竟也是你的孩子。”拓拔兀允推开魏月揽，辫子上的银色圈子在渐渐升起的曦光中散出一丝丝亮光，闪得魏月揽眼睛有些疼。
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脚底下影子微微显出点形状。
“……好…”
魏月揽看着他的后脑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便又贴了上来，把脑袋压到了拓拔兀允的肩膀上，修长的手指抚上拓拔兀允的后背，身子轻轻地靠在拓拔兀允身后。
他问道：“阿允，你爱过小雨吗？”
魏月揽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一股不明说的意味。
拓拔兀允：“……没有，我那时候只爱女人。”魏月揽这个傻叉也不说是什么样的爱。
“那你……”
魏月揽刚想开口，没说完就被拓拔兀允打断：“够了，道缨，有些事情，我们不必讲的太清楚……妞儿还要睡觉……”说完便走到床边，托起魏妞放到床榻上边安置好。
这个小姑娘，站了那么久都没醒，也是真够厉害的。
魏月揽眼巴巴的看着他，很是执着地想要个答案。
“哎……”
“我记得我说过的，我对你们两个始终是兄弟那样的真情，根本没有别样的心思，我喜欢你也是因为你喜欢上了我而对我的好……说实话，我现在谁也不喜欢，哎呀，你，怎么说呢……你确实长得漂亮，像个女的，但是你生理上并不是个女性，就算你现在还是女装，骨子里还是个男人…那你爱妞儿吗？”
“我当然爱她……”
“她毕竟是我的孩子…”
“…好……我希望是这样的，那魏妞交给你，我也该要放心点。”
“你还是要走吗？阿允。”
“是…我还是要走的，至少，我不愿意看到他们打起来……我不愿意接受战争。”
“……好…那你走吧……我不会拦你，我也烂不住你…”
话毕，两个人皆沉默地站着。
好一会儿，拓拔兀允才缓缓解下脖子上的吊坠，伸手递给了魏月揽：“你，”他叹气道：“你保重，照顾好妞儿……至少等她及羿再来找我。”
“你不能过几天再走吗？”
魏月揽看着拓拔兀允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拓拔兀允听到，回过头来说的话字字诛心：
“no，”
“我有点急。”
好的，想陪着魏妞是真的，但是想回去也是真的，林稚小兄弟的饭菜可比魏道缨强多了，妞儿，你就替老爹担着吧啊，我们的父女缘分就到此为止吧。够了啊妞儿，爹爹心疼你，但是更心疼自己。老爹就是如此厚颜无耻自私自利的人，下辈子我们再做父女吧。
拓拔兀允走了，他和申惧雨那会一样潇洒。只是踏出院子的时候不小心被门槛绊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