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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攻守同盟 ...

  •   所谓“鸿门宴”是张广泗在阆中设宴,为新上任的云贵总督索若木接风,这名头可打的真响,索若木接任云贵总督,已然半载有余,如今说什么接风洗尘,用意可太直白了,且张广泗身后之人是李侍尧,谁人又不知呢。
      索若木粗声大嗓,“不就是着急要见你嘛,如何,要不要去?”
      福康安看了他一眼,又将书函推到旁边,“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张广泗替李侍尧开这个鸿门宴,还得看咱们给不给他这个脸。”
      索若木一听他这样说,来了兴趣,“咦,怎么个不给脸?”
      “看你要带多少人了?”
      索若木眉头一皱,“昨日方同你说了从金川调兵至此,可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啊,你这什么馊主意。”
      福康安也皱了眉,“金川之兵是你的老本,你认为我会动?”
      “那你的意思是?”
      “索若木,你如今可是云贵总督啊,光明正大的调遣云贵督兵,也调不出来?”福康安起身,走到他面前,俯腰道:“这帮云贵的兵,当着张广泗和李侍尧的面,若是真反了,咱还真就有这个由头了。”
      索若木点头,“云贵驻兵三万,都带去,是不是有点太给张广泗脸了?”
      福康安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转头与硕喆说道:“你怎么钟意了这么个玩意儿?”
      硕喆低头轻笑,捏了下索若木的肩,道:“主子的意思,是你去驻兵处要人,凭着云贵总督的身份,还要不来千百人了?这会子犯了蠢劲,是要失礼人前吗?”
      索若木的掌心盖上硕喆的手背,眼神是飘向福康安的,“调千百人,够吗?”
      “足够,不过钓鱼而已,张广泗懂得,李侍尧亦然。”
      索若木拉着硕喆准备去调兵,而福康安却和他们一道出了门,索若木不解问道:“调个兵马而已,不劳小公爷大驾。”
      福康安朝他翻了个白眼,“那个小混混钟杳不见了,我猜,此人该是已被杀人灭口了。”
      索若木甚是夸张的叫出声,“什么?小混混死了?”
      硕喆忙拉住了他,道:“我寻主子过来时,方知晓此事,本想着待诸事妥当,我便出去探查消息。”
      福康安摇头,“钟杳是在花楼出的事,若当真死了,一个晚上他们还来不及处理,尸体定然还在花楼。”
      索若木也插嘴道:“事不宜迟,咱们分头行动,小公爷去了花楼,我们去调兵。”
      硕喆不放心摇头道:“我陪着主子。”
      索若木本欲再规劝硕喆同自己一道,可既然硕喆说出口要与福康安一起探查花楼消息,自然是已经打定主意了,他挑眉道:“既然阿喆要陪着,咱就定个规矩,半个时辰,我若不见你们的身影出现在花楼外,那我就带兵闯进去。”
      硕喆正要开口否决,福康安笑道:“就按总督之言办。”
      硕喆跟着福康安去了花楼自然是扮做小厮,硕喆可得心应手极了。
      花楼白日里客人三三两两,所以福康安与硕喆一进来,就备受瞩目,一来这些时日福康安总被钟杳带着出入各处,二来这样品貌之人从来也是不多见的,于是,当他们挑了偏静一些的位子坐下时,便有姑娘围上来,“公子可是来寻人的?”
      福康安撇嘴笑道:“姑娘慧眼。”
      那姑娘风尘浪笑道:“看来公子还未忘了婢子,婢子正是昨夜作陪伺候公子与钟大爷的,公子今日来应是寻钟大爷的吧。”
      “姑娘聪慧。”
      姑娘笑的花枝乱颤,提手斟酒,推到福康安面前,“不瞒公子,爷们来花楼寻欢,作乐后便是银货两讫,去了何处,婢子不知,也不会多嘴问及。”
      “这个在下自然明白。”福康安扬手,身后的硕喆从荷包中掏出了银锭放下。
      姑娘笑着收下,“昨夜之后,钟大爷应是好不快活,又叫了花酒喝下许多,趁夜离了花楼,之后,婢子便不知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福康安笑道:“那便说一些姑娘知晓的吧,花妈妈可在楼中啊。”
      “妈妈今日一早便出门办事去了,想来这会子也该回了,”那姑娘说着轻俯身而下,与福康安几乎面贴面,呵气如兰,“花楼里的姑娘个个鲜活,却都比不得妈妈,如今公子也是这般,沄儿不知,沄儿哪里比不得妈妈了。”
      话虽委屈,可话音全是挑衅,福康安抚过自己的下巴,轻声道:“英英白云,露彼菅茅。”
      沄儿伸出一指晃了晃,更贴过来,俯在福康安耳边说道:“非也,沄儿之沄,乃水泫沄而涌涛,公子可明了?”
      “姑娘好文采,在下受教。”福康安边说边喝下了方才沄儿给斟的酒。
      花娘方一进楼,便见楼中头牌沄儿正陪着福康安谈笑风生,好不旖旎,花娘摇曳生姿的来到他们桌前,“公子好雅兴。”
      福康安起身与花娘作揖,“花妈妈叫在下好等。”
      花娘撇了沄儿一眼,沄儿自觉向后退了两三步,让出位置来,只是眉眼下尽是遮不住的不甘,偏偏让福康安瞧了个实在,抿嘴一笑,与花娘说道:“妈妈来的太晚,叫在下苦等许久。”
      花娘娇俏的笑声响起,“公子有美人作伴,只怕是嫌奴家来的太早呢。”
      这话是直接戳在沄儿脸上了,沄儿是水晶心肝的明白人,岂会不知,翩翩然微微降膝,道:“婢子不扰公子与妈妈畅聊,先行退下了。”
      沄儿莲步姗姗而去,头上的花钿步摇竟丝毫未动,加之方才展现的谈吐,与昨日伏笑于钟杳怀中浪荡模样大相径庭,可见此女不简单,这花楼更是不简单。
      花娘一扬帕子,尾巴扫在福康安面上,温香软纱,耳边随即响起,“公子这是忘了奴家还在身侧呢?”
      福康安偏头笑道:“哪里,妈妈明艳动人,又济济麟秀,叫人过目难忘。”
      花娘忽而敛了笑,一双凝脂柔荑拍在案上,“昨日奴家指教过公子,莫要同那泼皮破落户一道,今日朗朗乾坤,公子上我这花楼,是要人呢?还是要物呢?”
      福康安仍是笑:“妈妈此言何意啊?在下要人要物,妈妈可能两全与我?”
      花娘勾唇抬手划过福康安的下颌,心中闪过方升之言,眼前这位公子爷大有来头,能引得此人入套,便能撇开方升,与总督张广泗对上,弄死了钟杳,花娘也已瞧不上方升施舍的三瓜两枣了。
      花娘眼尾勾人,丹唇半启,“公子看上沄儿了?公子不是来此做买卖的么,为个妓子,儿女情长了吧。”
      福康安笑着摇头,“妈妈话岔哪儿去了,是昨夜妈妈与在下说起的矿业黄铜啊,妈妈不怕惹事,自然也能为在下牵线搭桥,这人与物嘛,妈妈说,能不能两全与我了?”
      花娘的脸上绽开了花,“老娘我阅人无数,倒是首次失了眼,公子这样的胸襟与气度,哪里是什么纨绔了,公子是聪明人,奴家就爱与聪明人做生意,不管是皮肉生意,还是银钱生意。”
      福康安提起酒壶,浅浅续上一杯,与花娘道:“我与妈妈一样,也钟意银子,今后还请妈妈多多关照。”花娘掌心扫过福康安的手背,杯盏接过,一饮而尽。
      福康安与硕喆从花楼正门走出,却又从后门翻身进去,悄声去了沄儿厢房,沄儿对于跳窗出现在此的两人一点也不意外,反而从容解开衣襟盘扣,从肚兜里掏出一物,一边系扣子,一边交与福康安手,道:“此物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福康安手上的物什还隐隐透着沄儿的体温,“账册?”
      沄儿点头,“这是妈妈房中暗格里锁着的,公子该知如何使用。”
      福康安双手抱拳,“姑娘说吧,想要在下做什么?”
      “我要方升与花娘受凌迟之刑,我要亲眼看着他们刮够三千六百刀。”沄儿说这话时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我应承你,但姑娘也要告诉我,方升此人是否仍在铜厂?”
      沄儿轻笑,“公子果然聪明人,花娘今日出门便是与方升商议如何引公子入套,他们背后之人,这账册上已现,公子还需手脚快些,莫要叫这些人逃了。”
      “多谢姑娘,事成之后,还你应有身份。”
      沄儿眼中蓄泪,“多谢公子!”
      福康安与硕喆离开花楼,直接找上了守在周遭的索若木,这人果然不放心,早早的派人驻守花楼左右。
      “既调得兵马,便分头行事,我与你一同赴约张广泗,硕喆带人查封此处与铜厂,生擒花娘与方升后,将此二人带来与我们汇合。”
      在福康安说完,硕喆已开始行动,倒是索若木仍一头雾水,想要伸手去够硕喆,已被福康安拉上马车,又将怀中账册与他摊开,道:“今日之举是步险招,若方升、花娘二人硬气,攀咬不上张广泗,自然李侍尧也就不会轻易现身,那么便也动不得京中分毫了。”
      索若木不善汉字,但到底数目记账还是能明了的,看着庞然银钱缺憾所漏,合上书页,凑到福康安跟前儿,压低了声道:“你们朝廷这么有钱啊?怪道你要反呢。”
      福康安从他手里拿回账册,“非朝廷富足,此乃民脂民膏,正是因为朝廷慌乱,治下不严,才有这等水蛭,趴在黎民百姓的背脊上吸血,非我要反,而是不得不反,同你说句实话,这张广泗与李侍尧背后是谁人,你我都清楚,若乾隆爷驾鹤归西,国家落入此子之手,更是满目疮痍,百姓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苦,我不能说,我反,全然是为了天下黎民,但若国在我手,至少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金川之难。”
      提及金川之难,如一根悬针落在索若木心上,他忽而抱拳单膝着地,抬头盯着福康安,“你这话说的我舒坦,我敬你,便是我数万众金川子民敬你,在此之前,我对你存疑,想来你是知道的,但今日有你这话,足矣,我索若木为你马首是瞻,但你亦要允我……”
      福康安抄起索若木的胳膊,将人托起落座,“我知,不必你多言,绝计不会狡兔死、走狗烹。”
      “既如此,那便没什么可说的了,”索若木扬眉一笑,“其实在我上奏密函给皇帝之时,已然集结我金川兵马于陇川,可随时陈兵,恕我小人一回,毕竟我儿还在朝廷之手,加之当初我也不知皇帝会派你单枪匹马而来,这老皇帝也是个狠人。”
      索若木此言出口,福康安自然也能理解,何以此次索若木处处的漫不经心,原来大家彼此都不信任,不过也难怪,毕竟人家嫡子握在皇室手中,要人甘心臣服,岂非痴心妄想,加之索若木说到底还是蛮人,总存在割据一方为王的念头,然福康安的身份,索若木多多少少也有耳闻,当真要叫他全然信任,也是不切实际。
      是以,如今由索若木挑头说出福康安要造反的话来,这两人算是栓在一处了,当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福康安掀开车帘一角,探出去的黄昏不在,周遭已染黑,“今日的夜晚来的早了些,不过这夜够长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攻守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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