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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正式宣战 ...

  •   和珅将纸笺存在紫檀匣子里,置于床头,心下的烦忧终是能解了些许,可翌日早朝,见一身朝服的永琰,川字又爬上了眉间。
      永琰临朝几日倒是安静的很,与和珅也颇有些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的态度,既然他永琰要在朝堂里乖觉蛰伏,和珅不趁机戳穿他的掩面纱,倒显得和珅不会利用时机了。
      就在各自相安无事的第三日,当日早朝之上,户部右侍郎乌雅·海望竟越过户部尚书,直接当朝参奏司务安明,行贿阿桂,并于考妣离世瞒下不报,按大清朝的规矩,父母离世,当奔丧回家守孝三年,这三年间,官职自免,安明刚通过孝敬阿桂,上任司务,哪里就肯以此离去,瞒上瞒下,终是漏了陷。
      可按理说,安明即便任职司务,不过是个正八品,哪里就需要阿桂参与他的升迁调任,自然是无需阿桂亲自过问的,安明只与阿桂的家奴符音接触便可。
      海望之言叫当朝立时哗然,阿桂并不知晓自家奴才符音所为,威严不改,走到当中与海望对质,“臣都不曾听闻有安明此人,又从何来的受贿一说。”
      海望双膝跪地,合抱双拳,道:“皇上,奴才之言句句属实,阿桂将军虽不亲理此事,但将军之家奴符音全权为之,符音此刻就在殿外,由奇蓁押着,等候聆讯。”
      乾隆帝一听“奇蓁”的名,心下更妥帖了些,毕竟奇蓁此人当初可是冒着生死垂危进京送信,此等忠义之人,岂会随意攀咬旁人,皇帝立时挥手道:“宣!”
      符音哪里见过天颜,整个人被奇蓁如同拎鸡崽儿一般,提溜而进,趴在地上,口里什么也讲不清,只一个劲的说:“都是奴才害了我家主子,都是奴才的错。”
      符音不开口还好,这一张口,更是做实了阿桂受贿的行为,一个家奴,即便素常行事再过嚣张,若非没有主子的授意,买官卖官此等事情,哪容得他符音做主,然事实是,阿桂确实不知符音背着他常以贿出官职,用来敛财,其实这种小官小位的,即便符音上报,阿桂也是不在乎的,不过是提携后辈,后辈再送些赏玩的小物件,真就不值当什么,可这些不值当之事放在明面上,又被捅到皇帝面前,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阿桂原本挺直腰杆站着,此刻也站不住脚了,急急跪下,为自己鸣冤,众朝臣一殿为官,也纷纷为其陈情,但百口莫辩又却愈发激怒皇帝。
      乾隆帝狠狠将龙案上的一方洮砚投掷在地,墨汁四溅,墨点飞上了阿桂的面,众人方噤声,只见皇帝由李玉搀着,从龙椅下塌,至殿前中央,垂目看着阿桂,“朕的满朝文武皆为你求情,身为老将,可有不耻?”
      阿桂微微昂头面圣,“奴才治下不严,确无脸面。”
      “无脸面?”乾隆帝展眸平视向前,又高声道:“只是无脸面吗?”
      这话不止问阿桂,更是问众人,可此时满朝应无人敢接话,谁都知道,阿桂的身后站着的是傅恒,阿桂被弹劾如此丑闻,皇帝显然不想草草了事,而有心之人亦不会让其草草了事,眼下不管是谁站出来,为阿桂撑腰,还是定罪,都居心叵测。
      但乾隆又需要一个力挺皇权之人,原本这个人选必是福康安,可福康安此刻身在千里之外,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是要皇帝自个儿提出削去阿桂的兵权,那么朝廷必然震荡,因为乾隆想要削权的并不是阿桂,而是富察公爷傅恒,这些本就在阴暗里的不见光,被摊到明面上,可就覆水难收了。
      乾隆帝目下闪过一人,是和珅,和珅在他的瞩目下挺直身躯,昂首高声道:“奴才以为桂将军不止无脸面这般小状。”
      皇帝嘴角滑过一丝的松弛,说道:“和卿以为的大状又是何如?”
      和珅双手抱拳,嗓音铿锵有力,“大状有三,其一,阿桂纵容家奴肆意妄为,随意鬻官卖爵,是为不廉不义,其二,安明既打着阿桂之名号,却于考妣离世不愿守孝,然阿桂治下,用得此不孝不信之人,是为不智不礼,其三,我朝自圣上当政,清廉明治,竟于朗朗乾坤之下,行此污浊卖官之事,蒙蔽圣听,长此而往,国将不国,是为不忠不仁,奴才以为此三大状,桩桩件件皆以我朝律法严苛惩之,以慰圣上明德之心。”
      和珅每一句话砸下来,当朝所有人皆不能小觑此人,原不过以为他是媚上而得以获宠,却不想,和珅之野心比的福康安犹甚。
      傅恒于堂下暗暗长出一口胸中闷气,阿桂保不住了,兵权势必重归皇权,永琰手中的筹码又轻了一注。
      乾隆帝早知和珅才华横溢,只要给他机会,必定扶摇直上,只是没成想,这样谪仙般的人儿,胸中大志,不止于皇帝,更于大清助益匪浅,乾隆爷缓缓开口,道:“阿桂,和卿所言三大状,你,可有不服?”
      “奴才不敢不服。”
      “好,”乾隆帝又抓着李玉的胳膊,走回龙椅落座,“今收回阿桂所有兵防,京畿九门之重则暂归兵部,和珅协理兵部尚书办好此事,至于阿桂,朕念其征战沙场多年,功劳颇丰,只充没家产,准其告老归田,返乡去罢!”
      乾隆眼神又凌冽起来,“安明、符音等涉事官员终身流放宁古塔。”
      待御前侍卫执法,李玉唱道:“退朝!”
      朝臣们如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傅恒面上端着规矩,与永琰请安,道:“十五阿哥对于今日早朝之事,怕是被吓着了吧!”
      傅恒这一开口,还未散尽的朝臣们,纷纷将目光投给和珅,确实啊,十五阿哥不过临朝听政数日,哪里见过此等状况,自然是要被吓着了,那吓着十五阿哥的罪魁祸首,肯定逃不过诽议。
      永琰摆摆手,边行边笑道:“老公爷哪里话,永琰有幸参与其中,能得些经验,高兴还来不及呢。”
      话闭人已至和珅面前,永琰笑道:“和大人今日好派头,身为新贵,弹劾老臣,叫本阿哥佩服,”说着屈身靠近,压低了嗓,道:“但你以为这般,就能助福康安一臂之力了吗?”
      和珅脸色难看,咬着牙,道:“十五阿哥这是何意?”
      永琰仰头大笑,“我,等着他铩羽而归。”
      和珅正要开口,李玉的声音传过来,“哟,和大人还未走呐,当真是省得老奴追出宫去了,皇上养心殿有请,您啊,快些随老奴面圣吧!”
      永琰轻笑,勾了勾唇角,道:“和大人去吧,皇阿玛还等着呢!”
      皇帝哪有什么正经事宣诏和珅,不过是今日朝上之举叫他心里更是将和珅摆高了一处,这可人儿不止有容色倾城,更是心中胸壑高于飞鸿,见着面,和珅又端着该有的规矩,在乾隆帝眼中更加乖巧伶俐,一问一答的和软也叫皇帝欢喜。
      和珅被皇帝拘在宫里好多个时辰,陪着他下棋逗趣,神思虽飘在远方,但终究御前不能失仪,他醒着神,与皇帝周旋多时,终于被放出宫去。
      刚一离宫,见奇蓁与海望已在他府上恭候多时,和珅上前与他二人抱拳,礼谢,奇蓁自不必说,海望倒是红煞了眼眶,说道:“谢和大人给下官这个机会,手刃仇人。”
      和珅徒手托了一把海望的胳膊,说道:“侍郎大人千万莫要再道谢,我与你各取所需。”
      海望点头,“狗仗人势的安明,强抢我家表妹,又始乱终弃,如今表妹成日疯癫,姑父气病,姑母以泪洗面,我所告无门,不经和大人提点,也不能一举拿下安明。”
      和珅往他杯中添了添茶,摆手道:“大人出身寒门,能有今日成就,是圣恩,所行所事皆为今上,不若大人往日纯臣之行,皇上又岂能听得进只言片语?而在下,讨个彩头,推波助澜而已。”
      海望喝了一口茶,轻声道:“大人过谦了,天色不早了,下官便不在此叨扰大人了,告辞。”
      和珅起身相送,又着刘全好生伺候着送人离府,海望一走,和珅面色骤变,与奇蓁嘱咐道:“奇蓁,我有事相求与你。”
      “和爷尽管说,什么求不求的,奇蓁绝计给和爷办好。”
      和珅盯着奇蓁的眼睛,突然扣住他的双臂,道:“我需要你出京,去寻福康安,他有难。”
      奇蓁不解和珅为何突然会要他出京训福康安,遂开口问道:“和爷您这是?”
      和珅摇头,“来不及解释这许多了,你和海兰察都在他身边,我才能安心,连夜出去,”说罢又从怀中掏出令牌,交在奇蓁手心,“携此物,京城九门不敢拦你。”
      “可标下一走,和爷身边无人可用,标下愧对三爷嘱托。”
      和珅淡然,“皇上授我协理兵部,他们不敢轻易动我,没什么愧不愧对,是我让你去的,只是辛苦你跋山涉水了。”
      “和爷哪儿的话,标下这就离京,您千万珍重。”
      奇蓁将走之际,和珅忽从腰间扯下汗巾,又用荷包装了交给他,道:“将此物交给他,告诉他,回京时,我要见此物完好无损。”
      奇蓁抱拳,“得令!”
      和珅何以会因为永琰的一句话而有此举,他是知晓永琰的,若非不曾授意云贵对福康安赶杀,必不会在他面前暴露的如此彻底。
      永琰也知和珅斩断阿桂,是砍去了他的臂膀,永琰这次倒是不在乎了,这样的不在乎,也正是因为他已在云贵全盘布局,福康安不止办不好差事,最后还能落个重罪加身。
      和珅被拘在养心殿想了许久,他让奇蓁带着自己的汗巾去找福康安,是希望他能明白,不能硬碰硬,保全己身,留待时机,一举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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