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銮》九簋

11、不过剿匪

　　福康安赶到刮耳崖时，这里的兵士已死伤大半，他带领的纵队，人手持箭，十数连发，却并未击退凶暴的金川人，这些人反而随着同伴的或伤或死，变得异常悍勇，而被他们擒住的那些刮耳崖的士兵，被金川人愈发凶残的凌虐致死。
　　福康安已然跳下马，手里的寒刀，高举过头顶，显然那些金川兵，并未在他眼中，而他穿过人群，却始终看不见和珅的身影，直到眼神略过一处，五六个金川兵，将一人围住，隐约已能看见鲜血喷溅，福康安冲了过去，手起刀落，将围住之人救出，此人正是安晏，安晏身中数刀，伤口皆鲜血淋漓，但皆是皮外伤，倒无甚大碍。
　　安晏顾不得现下的混乱，双膝跪地，“将军，是标下无用，未能护得和爷周全。”
　　福康安一把抄起安晏，低吼道：“致斋究竟是怎么了？硕喆呢？临行之时，我不是特意留下他，硕喆没陪在致斋身边？”
　　“来刮耳崖偷袭的是大金川土司索若木，他们方至，便打定主意要生擒和爷，初时和爷为保众人，与索若木独战，但力不能及，却被生擒，”安晏说着垂下眼道：“硕喆为救和爷，摔下崖去，恐是凶多吉少，他们将和爷带走，并留下话，他们在乌勒围等着主子您。”
　　福康安突然扼住安晏的脖颈，“等着我？”
　　安晏艰难的点头，就在此刻，福康安身后有一金川人偷袭，骇人的弯刀向着他的后背刺过来，安晏一把将人推开，自己俯身上前，那弯刀直直陷进他的左肩，金川人又从皮靴中掏出匕首，正欲割断安晏的咽喉，福康安却在此刻手举寒刀，眨眼间，那金川人的小臂连同匕首掉落在地，不等他失声大叫，福康安已切断了他的喉管。
　　“标下谢福将军救命之恩。”
　　安晏说完，已将弯刀拔下，福康安看了眼他左肩的血窟窿，并未开口，又转身举刀杀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凶悍的金川人，便已全部被擒，可这碉堡内，除去安晏与福康安带来的人，几乎全军覆没。
　　那些被强压着跪地的金川人，依旧昂着头颅，眼中全是鄙夷，不等福康安开口问询，其中一人用粗粝着嗓音说了一通藏语，随即，他与他的同伴向着架在他们脖上的刀，引颈就戮。
　　众人还在错愕时，木果木大营已然传出浓浓黑烟，“将军，是木果木大营失守。”
　　“返程营救大军门。”福康安高声震呼。
　　而安晏却在众人上马之时，扯着伤处，轻声道：“将军，和爷还在等您。”
　　福康安只盯着他，过了好一阵，才出声道：“回木果木大营。”
　　安晏也只能捏紧自己身上刚包扎好的绷带，咬着唇才上马镫一跃而上，追随着福康安而去。
　　却说和珅被索若木擒至乌勒围，此处并非金川官寨，但索若木的王帐依旧阔硕，和珅身处其中，与索若木对立站着。
　　索若木满脸的笑意，他一开口，倒是叫和珅有些震惊。
　　“果然美人矣！”
　　和珅也笑了笑，“我倒是没想到大金川土司能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只不过土司的汉意不通，颇为可惜呢。”
　　索若木大笑着来到和珅面前，这金川人生的实在高大，靠近和珅，竟让他有种压迫感，此人甚至微微弯腰，说道：“你当真如此沉着，还是在想对策？想与那福康安来个里应外合，还是，想着如何取我的命？”
　　和珅悄悄向后移了半步，亦高声道：“土司如此作想，是怕那福康安，还是怕在下？”
　　“同美人说话赏心悦目，同聪明人说话亦赏心悦目，同聪明的美人说话就不必绕弯子了，”索若木背起手，又走回王座，直直盯着和珅坐下后，接着说道：“你可知整个金川，哦，不，如今还要算上小金川，共有多少民众？”
　　和珅还未回答，索若木竖起三根手指，之后又缓缓再竖起一根，“不过四万余众，你们大清的皇帝，二十多年前，打我们用了五万兵，如今竟是派上十万之众，我部年壮之人便是全力拼个死活，也保不住妇孺稚童，你们这是来招降吗？分明是要踏平金川。”
　　“土司如此说，也当真是颠倒黑白了，分明是你想要造反，圣上不得已为之，何来踏平，不过剿匪而已。”
　　和珅的笑脸上带着点轻蔑与鄙夷，这倒没让索若木动怒，他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好，“不错，我是要造反，那你觉得我这反可造的成？”
　　和珅看向索若木，向前走了两步，“论起谋略来，土司是有一些的。”
　　索若木也笑了，挑眉道：“怎么说？”
　　和珅侧过头，单挑了左眉，又上前走了两步，“土司带人到了刮耳崖，一眼就相中了在下，若无人报信，是万不能的。”
　　索若木点头，抬手示意他继续，“那你说说，报信之人是谁呢？”
　　和珅笑了笑，转身，又走回原位，“安晏，”他突然向后，指着西南方，“我想此刻，木果木大营定然已遭偷袭，只是我不知，土司想要我，是想引福康安入瓮，亦或是，只是单纯想要我？”
　　索若木拍着掌上前，来到和珅面前，单手挑起他的下巴，两指轻捻，低声道：“怪道魂牵梦萦，若换做是我，也定被你臣服。”
　　和珅抹去索若木的手，人却并未向后退缩，反而更靠近了些，“安晏给你的情报不准，我确实钟情于福康安，而福康安对我不过尔尔。”
　　索若木笑着向后仰，“不过尔尔？你自谦了，美人，那我们就来猜一猜，不过尔尔的福康安，会何时来此吧。”
　　福康安带着安晏与一路纵队，从正面进入木果木大营，此刻护着温福的将士们，像是见到了曙光，而原本凶残的金川人，竟纷纷停了下来，其中一人径直来到福康安面前，勾起嘴角，嚣张又狠恶，“我们王，正等着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