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禁止躺平》燕攸

9、学习老板画大饼

　　仲夏旭光照进罗帐，洒在恬适酣睡的少女身上。

　　她一条腿压着被褥卷成的条形“抱枕”，双手紧紧圈住，睡相极其不雅。

　　还好没流口水……齐琚捂住眼睛，庆幸同时又不忍直视。

　　上朝，点兵，巡视，他安排妥当回来，径直来悦居。已在床边守了一个时辰，听她叽里咕噜呓语，他好几次以为她醒了，结果到现在还没睡够。

　　干等下去不是办法，齐琚轻手轻脚出门，吩咐青禾去熬碗排骨粥送进屋里。

　　肉糜香混着浅浅檀香刺激秦意味觉，她吸吸鼻子，万分纠结。

　　没睡醒，但饿了。

　　她咂咂嘴问：“青禾，几点啦？”

　　“再过一刻便到未时，你再不起来用饭，今日没时间出府了。”齐琚边盛粥边回答。

　　听到齐琚声音，秦意急忙捂紧胸口，将凌乱的衣襟扯严实。

　　入夏后夜里温度不低，肚兜外边包着严丝合缝的里衣，偶尔闷出一身汗，醒来极不舒服。

　　奈何齐琚总大摇大摆进她屋，否则她定要脱掉一层。

　　“将军，我要吃馄饨……”刚进南市，秦意鼻子灵敏，隔着老远就瞧见了馄饨摊。

　　吃完馄饨，进入沿街摆摊路段，秦意连蹦带跳，看到什么平平无奇的玩意都要凑上去看一眼。

　　他们与一名行走小贩擦肩而过。秦意幽怨盯着手里还剩一半的糖人，愁眉苦脸回头：“将军，我最后想吃……”

　　出门前刚喝掉三大碗粥，出门后又是馄饨又是这个糕那个饼，她竟还能吃？

　　齐琚捏住她肉乎乎的脸道：“秦泱泱，猪的食欲都没你好。”

　　她打个饱嗝，自己掐了掐圆滚滚的脸蛋，低头瞅瞅凸出的小肚子，主动放弃。

　　仅用半年，她就把瘦骨嶙峋的躯壳，养得富态丰腴，其中不乏齐琚功劳。若非他日日监督她吃药，隔三岔五给她进补，绝不可能胖这么快。

　　“阿婶，两串糖葫芦。”

　　秦意扯住齐琚衣袖，委屈道：“我不吃了，再吃……咦？太子殿下？”

　　“阿意，好久不见。”沈珩笑容满面跟她寒暄。

　　可不是自从皇宫一别再未见过，再不见她就快忘记沈珩长相了。毕竟比起楚王沈琮那张脸，沈珩可以说毫无辨识度。

　　“孤刚从大将军府过来，没想到这么巧在这碰上小齐将军。”沈珩凑到齐琚身边低语，“小齐将军，阿意贪图新鲜，让她过过嘴瘾就好。”

　　沈珩把两串冰糖葫芦递到她面前。新婚夜刺杀有太子一份，秦意犹豫不决，瞟两眼齐琚的表情请求指示。

　　他面无表情，眼皮低垂，睫毛下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他们二人都看着对方笑，可秦意感受不到一丝，反而闻到浓浓火药味。

　　齐琚婉言推拒，一副遭到贿赂的清官诤臣姿态。沈珩自觉退开一点距离，道：“孤知小齐将军不喜结交，但往后我们都是一家人，理应互相关照。”

　　冰糖葫芦又靠近她一点，沈珩转向她催促：“来，阿意，拿着。”

　　冰糖葫芦离她而去，齐琚牵住她的手，半边身子挡在她前方。他豪掷一锭银子给卖糖葫芦的大婶，眯起眼看着沈珩：“臣与齐家大小姐毫无瓜葛，无福与殿下成为一家人。”

　　接过草靶子，齐琚转手递给她，霸气十足道：“她喜欢的东西，莫说这不值几个钱的小玩意，便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也自有我给她买，不劳殿下破费。”

　　秦意打个哈哈，倍感荣幸接过这份沉甸甸的誓言。

　　在沈珩僵持的笑意中，齐琚面不改色拉她离开。秦意使劲定住双腿，拖住齐琚手臂，看向街道左侧那家门面气派的布庄，大声说：“将军，我想要这家价值连城的商铺，你给我买！”

　　路过之人纷纷看向他们二人，她刻意把“价值连城”四个字咬得很重，引得齐琚神色怪异。

　　他云淡风轻，反将一军：“夫人喜欢，为夫给你买下便是。你最清楚我对你情意，无需昭告天下。”

　　店家报价二十八万两银，秦意快速换算，惊得嘴巴能塞进一个拳头。

　　那可是一千多万啊！按她六千月薪来算，需要打工一百四十年。可齐琚签字盖章时眼都没眨一下，看起来跟买袋米没什么区别。

　　走出布庄，秦意攥紧字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严肃发问：“将军，虞朝国库是你家开的吗？”

　　齐琚低笑，不答反问：“你从何得知？”

　　“字据收好，丢了有你哭的。”

　　话说早了，她撤回初来乍到时对沈琮说的那句话，改成：我愿意嫁给齐将军，哪怕是妾——

　　盘下布庄后，需要闭门改造，她并不打算继续开布庄。

　　装修有青禾盯着，秦意的生活复归平静，每日跟笔墨纸砚打交道，她感觉自己身上都能闻出墨香味来。

　　烈日炎炎人倦倦，每逢吃饱喝足的午后，眼皮就跟灌了铅似的沉重。

　　幸运的话，薛颜发现轻轻拍醒她。不幸的话，齐琚得空来视察，提着耳朵揪醒她。

　　她已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齐琚抓包罚站。

　　她捧书朗诵，齐琚和薛颜低声交谈。秦意嘟囔抱怨：“你们怎么跟我爹妈似的，把我晾在一边读书，你们两个在那私下密谋。”

　　齐琚不悦皱眉，面色不善盯紧口出狂言的秦意。

　　薛颜忙避嫌退开，挤到秦意身边解释：“我和将军在谈朝堂的事，出现点分歧故而说得久些。可他眼神都落在你身上，断然不曾冷落你。”

　　“我说真的，你俩郎才女貌，煞是般配……”秦意摸着良心说话。

　　呲啦一声，齐琚手中茶杯出现裂痕，薛颜忙捂住她的嘴提醒：“泱泱你慎言，慎言！”

　　她拿开薛颜的手，不吐不快：“我没别的意思。我本来就特别困，没人理我我更困，困了不能睡我就容易瞎想，所以……”

　　“所以？”齐琚抬眸，站起来步步逼近，“所以你要勤加学习，争取早日听懂朝堂事，免得我和旁人商议之时一头雾水，还满腹委屈胡思乱想。”

　　他们俩一言不合就开吵，薛颜见怪不怪，识趣离场。

　　沿溪行，至荷花池畔，她随意挑一块较平整的巨石落座，扯下藤蔓编草环，守株待兔。

　　明景领着沈琮去寻齐琚，沈琮鲜有机会步入将军府的后院，本想带上墨白探查后院布局，不料齐琚谨慎过人，早早吩咐手下只准放他一人进来。

　　他看不见，只能通过风吹叶声和水流声凭空想象。淡淡馨香飘来，左侧传来一阵树叶摩擦声。

　　“左侧假山后有位姑娘，可是齐夫人？”他驻足问。

　　明景避而不答：“王爷请前行，将军在汀香水榭等候。”

　　“将军在青云庭为夫人答疑解惑，恐不便相见。”

　　薛颜手执草环慢步现身，对沈琮盈盈一拜：“见过楚王殿下。”

　　“薛小姐有礼。”沈琮点头，稍稍抬手虚扶。

　　只在宫宴上有过一面之缘，沈琮便能通过声音认出她来。薛颜莞尔一笑，借机与沈琮搭话。

　　正事要紧，沈琮礼数尽到后便想离开。明景远远瞧着水榭无人，便向薛颜求助：“劳烦薛小姐先送王爷去水榭小坐，属下去请将军过来。”

　　薛颜欣然答应，接替明景掺扶沈琮。沈琮移步避开，笑容可掬：“男女授受不亲，薛小姐是丞相府的金枝玉叶，本王不敢冒犯。烦请小姐在前引路，本王跟着即可。”

　　适当保持距离，此为长远之计。

　　太子想要兵权，历来喜欢亲近武将家的小姐，错失秦意之后便将目标转向大将军府。而他目盲后不受武将待见，故扬长避短专攻文墨，平素则以对诗清谈为由结交文官。酸臭书生思想迂腐，注重清白名节，他不能急于求成，以免给薛丞相留下轻浮的不良印象。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走在竹林小径上，各怀鬼胎。

　　而另一处，明景立于庭外，望着拉拉扯扯的两位主子，连声叹息。

　　“薛小玉都能跟着兄长去猎场，你为何不带我去？”秦意挠着他后背质问。

　　齐琚被她挠得浑身发痒，提着她胳膊把人从身上掀下去，理理褶皱的衣裳，冷脸斥道：“危机四伏，你不怕死？”

　　怕自然是怕的，可比起孤苦伶仃守在府里读书，她更想出去玩。

　　她编出五花八门的借口，真挚请求，但齐琚死活不答应。

　　“我担心你的安危才想跟去，可将军你只想着跟前未婚妻暗度陈仓。”秦意耸耸肩膀，唉声叹气转身，“唉，终究是我错付了。说什么海誓山盟，信什么情深意重，原都是唬我的。唉，我好不容易喜欢你一点点，你就打算对我始乱终弃。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男人啊，就是贱……”

　　明知她满嘴胡话，齐琚听到她说担心自己、喜欢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欣喜。贱，确实挺贱的。

　　他负隅顽抗：“但凡帝王秋狝，哪次不闹出点人命，我不放心。去到猎场你连嗑瓜子都找不到伴儿，我又没时间陪你，不如待在家里。”

　　“距离去猎场还有段时间，你教我骑马射箭，届时我们策马同游，并肩打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