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禁止躺平》燕攸

20、爱谁谁 无所谓

　　兰香暖阁，帷帐罗床，二女共卧各惆怅。

　　“你真不回去了？”薛颜推一下装睡的秦意，“何苦呢，伤害别人折磨自己。”

　　秦意不答，她又不是因为跟齐琚吵架辗转反侧，单纯没到点睡不着而已。

　　纱帘轻摇，她翻个身，抱紧被子答：“不回，我跟他此后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薛颜叹息劝解：“泱泱，齐琚他……唉，等他想明白了自己跟你说吧。我就事论事说，这件事你比较过分。圣上给她赐人，无论你心里情愿与否，你都该表现出不乐意的样子，他才能感觉到你在乎他。”

　　“可我特别乐意他纳妾，我……”秦意顿了一下，说完全不在乎她自己都不信，朝夕相处好长一段时间，总体来说他待她不错，她也真心实意把他当成朋友。

　　她坦言：“对他的在乎和对你的在乎是一样的。”

　　“真的？他若真和程小姐有了夫妻之实，你也不在乎？”薛颜支起头旁敲侧击。

　　秦意想都没想就点头：“不在乎。只要以后他别用他的脏手碰我，他娶三妻四妾我都不在乎。”

　　枕头下压，薛颜黯然躺下。脱口而出的真话最伤人，她都不敢想齐琚听到会作何感受。

　　“小玉，我只听你说过，你和齐琚绝无可能，却不曾问过你，对他是什么心思。”秦意扒拉薛颜头发，“你似乎很了解他，他也很信任你，我总觉得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薛颜打掉秦意的手：“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可别让齐琚听到，不然他心里该多难受。我和他只是盟友，因为有相似的经历，有共同的敌人，达成合作关系。”

　　关于朝堂阴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秦意并不多问。她迄今都没进过书房密室，在保命的事情上，哪怕再好奇，她也能克制住。

　　“泱泱，你心中有疑可以多问一下齐琚，以他对你的独特，会告诉你的。至于你信不信，另说。”薛颜迂回暗示。

　　秦意翻身趴在枕头上，长长呼一口气。她对齐琚没什么疑问，不关心也不感兴趣。反倒是他，疑神疑鬼，百般试探。

　　“我们能不能不说他了，提起他就烦。”

　　“行，那我们不说他，说说程小姐。”薛颜拍拍她的头，“圣上挑了三人，偏偏是程小姐入选，你就没想过更深层次的原因？其中万一有太子或楚王掺和，那齐……你们身边危机四伏。”

　　这点秦意没想过，能养出好看的花，她不信程希是大奸大恶之徒。

　　而且，程希掏金牌时那欠打的表情，翻脸前后的表现，实在反常。

　　秦意否认：“我没有。女孩子再坏能坏到哪去，你不要危言耸听。我困了，睡觉吧。”

　　薛颜半卧吹灭灯烛躺回来，给秦意盖好被子：“行，好好睡一觉，等天亮了送你回家。夜不归宿，齐琚定然担心坏了。”

　　屋里一片漆黑，衾被余香犹存，稀疏月光透过紧闭的窗户，幽幽铺在悦居地面。

　　暖玉泛清寒，齐琚手握玉佩摩挲，落寞坐在床边。

　　悦居每一处角落，小到盆栽插花，大到床榻桌椅，全是他亲自布置。

　　俟，等待；悦，喜欢。可惜，从一开始就错了。

　　时光溯洄，他以为能弥补前世遗憾，不曾想物是人非。

　　泪滴温玉，齐琚闭眸低喃：“泱泱……”

　　明景和娄元守在门外，齐琚水米未进，闭门不出，他们束手无策。

　　明景腾出一只手敲门：“将军，明日秦小将军凯旋，这份文书还需签字盖章，赶在天亮前派往礼部。”

　　娄元踹他一脚，举起托盘喊：“将军，厨房用夫人买回来的山药熬了粥，您要不吃点？”

　　“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景斥责娄元。娄元不服，两人大眼瞪小眼无声争斗。

　　门突然打开，齐琚从屋里走出，端起山药粥喝两口，令明景跟去书房。

　　穿过庭院，跨过门槛，拾级而下，他沉重回头望一眼纤尘不染的牌匾，终于下定决心。

　　天将亮，秦意偷偷摸摸下床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离开薛颜房间，不告而别。

　　街边摊贩吆喝叫卖，热气自蒸笼冒出，秦意握着荷包里仅剩的三文钱买了两个馒头填肚子。

　　人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等天大亮她要去店铺碰运气向掌柜支点钱。

　　那店本是齐琚花钱买下的，虽然写的是她的名字，但他若想收回，她也没法死皮赖脸不还。谁让她是根正苗红的体面人呢……

　　她怒啃一口馒头，唉声叹气：“真希望自己良心被狗吃掉。”

　　“大小姐？”

　　秦意继续往前走，后方人又喊了声“秦大小姐”，她才疑惑回头去看，见柳姨娘站在一家当铺门口。

　　“哎，柳姨娘，好久不见啊！吃饭没有？”秦意亲热拉起柳姨娘小手问候。

　　“还没呢，大小姐怎么吃馒头啊。”柳姨娘指着对角摊位，“走，那家馄饨特别好吃，姨娘带你吃馄饨去。”

　　柳暗花明又一村，秦意感激涕零，暗暗道从此柳姨娘就是她亲娘！

　　入座之后，秦意才发现这馄饨摊，是她和齐琚来过那家。

　　“穿这么少，也不怕冻坏了。”柳姨娘解下披风围在她身上，“我听老爷说小齐将军把你看得紧，怎让你这么早就出门啦？”

　　秦意不答反问：“姨娘，我爹在家么？”

　　“在啊，老爷今年一直在家。大公子今日凯旋，家里可热闹着，你要没事就跟我回家吃饭。”柳姨娘笑着发出邀请。

　　天无绝人之路，她正愁没处可去，原主亲哥回家，那太尉府她不是想住多久住多久。

　　两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桌，秦意囫囵吃下好几个。她别过头看，柳姨娘膛目结舌，干巴巴笑，许是膈应她的不雅吃相。

　　她歪头笑笑，收敛饿死鬼投胎模样，细嚼慢咽。

　　“大小姐，夫人最近在给二小姐相看婚事。眼见我家的丫头也快及笄许嫁了，到时还得请大小姐和齐将军多多照拂。”柳姨娘腆着老脸给自家闺女找前程。

　　陈氏是只笑面虎，平日里端的一副当家主母贤良皮相，背地里却没少给她们这群侍妾穿小鞋，尤其是诞下子女的柳姨娘，饱受压榨。

　　可眼下她和齐琚闹掰，照拂只怕有心无力。但没关系，等她原主亲哥回来，他们联手好好杀杀陈氏威风。

　　太尉府大门，里三行外三行站了许多人，看来她这便宜大哥，家庭地位挺高。

　　太尉见了她喜出望外迎过来：“哎哟意儿哟，这才多久没见，齐琚将你养得好啊，落落大方，爹都不敢认咯。”

　　“你直接说我胖了就好……”秦意勉强维持笑容，没法否认她胖了将近二十斤的事实。

　　太尉拉着她问东问西，她敷衍应付，听到太尉让她进屋歇着时如蒙大赦。

　　路过大门口，她装模作样行礼笑道：“给陈姨娘请安，此次大哥回来，我要在府里小住几日，还请陈姨娘多多关照。”

　　这一声“姨娘”不得膈应死陈氏，看柳姨娘五官挤在一处，憋笑憋得十分难受，秦意帮她挡了一会儿，转头进屋。

　　冬将至，道路两旁白桦树光秃秃的，地上草枯黄，颇为荒芜。

　　“喂，秦意，你站住。”

　　秦意回头：“是姐姐这两个字烫嘴，还是陈姨娘没教过你规矩？”

　　“嚯，嫁了个假凤凰就变得这么嚣张，给你能耐的。”秦蓉鹦鹉学舌，“是母亲两个字烫嘴，还是你那死去的娘没教过你规矩？”

　　“自然是没教过，否则轮得到你在这大呼小叫。”

　　那说话之人身穿甲胄，红缨头盔抱在手上。秦意猜出来者何人，大着胆子上下打量。此人身高体长，皮肤黝黑，剑眉星目，威猛非常。

　　再看看秦蓉，嚣张气焰不复存在，看秦玄的眼神跟见了鬼似的，好像做了亏心事，心虚冒汗。

　　秦玄瞧着秦蓉，满脸鄙夷：“非议朝臣，不敬长姐，祠堂跪着去，午饭不必吃了。”

　　“是。”秦蓉之吱不敢吱一声，唯唯诺诺往祠堂去。

　　看人下菜，欺软怕硬，跟陈氏不相上下。府里姬妾成群，真不知她那便宜爹怎就瞎了眼，非挑了个坏心眼的陈氏。

　　秦意回过神喊了声“大哥”，秦玄傲睨万物，沉着脸朝她走来。

　　气氛凝重，他的压迫感好强。高大的身躯挡住光线，秦意视野忽然暗下来，正琢磨怎么开口时，她双脚猝然离地，在空中飞速转上好几圈，头晕发昏。

　　她坐在秦玄胳膊上，双手扯住甲胄稳住重心。这单手抱人的狗毛病，跟齐琚一模一样。

　　他音调混昂调笑：“怎还跟小时候一样胆小？”

　　“没有，刚吃了早饭，被你转两下难受。”

　　秦意扶着他肩膀往下跳，秦玄抓住她小腿轻轻颠两下，似乎在称她的重量。

　　“大哥快放我下去，跟齐琚一个臭毛病，烦死了。”她嘟囔怨怼，浑然不知有人靠近。

　　秦玄屈膝放下她，撩起垂到前胸的马尾辫，庆幸道：“亏得你嫁的是他，要嫁给那病怏怏的楚王，或心术不正的太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他说罢回头大笑：“齐琚你藏那作甚？见自个媳妇还偷偷摸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