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大型社死现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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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八月，瓜果飘香，秋狝筹备已久，终于拉开序幕。
文武百官携眷候于东直门外，帝王仪仗浩浩荡荡，缓慢而来。齐琚随侍帝侧，两人交头接耳，四位皇子尾随其后。
众臣分散两侧行跪礼，齐琚垂眸扫过人群，一眼瞥见跪在其中的青衣女子，冷峻面容上显现少许柔情。
皇帝抬抬手招呼群臣平身，酝酿片刻后慷慨激昂陈词。
齐琚侧目远观，眼神粘在一颤一颤的绿珠飘忽。帝王振臂高呼，他置身事外；礼官上前问询，他视而不见。
直至皇帝大声假咳，齐琚才收回视线，下马接过礼官准备的吉祥物呈给皇帝。
仪式落成，皇帝策马前行，齐琚倾身跟皇帝说两句，调转马头返回。
他利落跳下马，示意娄元将马凳子撤回去。秦意瞧见娄元面色有异，疑惑回头。
齐琚笑了笑，温声叮嘱：“我要在前方护驾，你自己注意些，中途停行休整时别乱跑。到猎场后我还要巡查，你下车后去找薛颜，不许一个人瞎转悠。还有……”
“将军，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能照顾好自己，你快走吧！”秦意捂住耳朵催促。
从三日前开始唠叨，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她都能倒背如流了。齐琚把半数飞云卫派来保护她，妖魔鬼怪来抢人都抢不走，真不知他在操心什么。
齐琚掐掉未说完的话噤声，朝她张开双臂。
回想起那夜窒息拥抱，秦意下意识后退。常年卧床本来腰就不好，她可不想再经历腰斩的感觉。
“不必，娄元去般木梯了，你再不走圣上该派人来寻你了。”
他以为向她展露自己脆弱一面，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现下看来却不是他预料那样，甚至秦意还刻意躲着他。
“那我走了。”齐琚落寞垂手，苦笑叮咛，“你当心些。”
一辆马车途径前方，红绡绕满车身，彩带飘飘，活像只开屏孔雀，惹眼招摇。
车中欢笑阵阵，娇俏女音连声劝酒，清亮男声轻浮调笑，好不销魂。
想来，那位便是未娶正妃，但已纳了十六名侍妾，还经常眠花宿柳的瑞王沈瑀。
逢年过节瑞王府都能凑四五桌麻将，果真风流，秦意咂舌感叹。
一路东行，秦意本意想在路上补觉，不料山路崎岖，马车颠簸难行，直到进入猎场都没睡着。
听着皇帝滔滔不绝宣讲，她哈欠连天，困出眼泪。
随齐琚官衔座次，她所在之处接近帝王台下。于是她仰面朝天张着大嘴巴，与皇帝视线相交。
秦意怯怯捂嘴低头，假装无事发生。
走完皇帝演讲这一流程，还有诸君即兴赋诗环节。
太子沈珩清清嗓子，流畅咏一首五言绝句，诗曰：
对坐青松丛，举杯且长笑。丰登凭游龙，八仙赠荣耀。
学到了诗体却没学到诗韵，单调乏味，皇帝微微颔首。
常年混迹风月场的老三瑞王，不负浪子之名，乐府诗信手拈来。他用手打节拍唱和，用词莫过于松松云鬓、纤纤细腰、软软玉足此类让人听了情不自禁咯噔的艳词。
常出入秦楼楚馆的几位大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想来平日没少写些淫词艳曲。
老四安王只喜欢闷声赚钱，一向不爱附庸风雅，婉言推脱。他献上一块精雕细琢的蟠龙璧聊表心意，皇帝倒也没强求他。
此璧玉质，柔光，定然价值不菲。她就喜欢安王这种实在人，秦意偷偷瞄一眼不苟言笑的安王，由衷赞赏。
但凡舞文弄墨场合，楚王沈琮从不放弃任何一个拔得头筹的机会。他端起酒杯向皇帝致敬，七言律诗一气呵成：
鹿栖山上白鹿栖，林动山笑鹿共嬉。躬此胜饯逢胜景，万千圣贤千古流。七星弄月苍穹里，一箭离弦万物收。莫笑儿郎少无能，敢缚苍龙争王侯。
气势恢弘，情景呼应，韵律协调，脍炙人口，不失为当世佳作。皇帝拍案叫绝，本欲将虞朝先祖所用帝王弓赏给沈琮，无奈瞥见他眼上白绫，暗暗叹息，改赐他物。
“商安，你……”
正当秦意疑惑此人是谁时，身旁齐琚突然出声打断皇帝的话：“陛下，臣已有多年不曾碰过笔墨，就不献丑了。”
“你自幼文采斐然，又何必自谦。”皇帝执着，“这样，你随意来几句，这蟠龙璧就归你了。”
“臣……”
秦意匆匆拽住齐琚的手，无声求齐琚答应。
齐琚睨她一眼，目光下移至交握的两只手，挑眉窃笑。他早已察觉秦意想要那块蟠龙璧。
她附耳低声念出四句诗，齐琚听完叹服不已，但又觉着缺了点东西。
“前面应该铺垫一下，你再想四句。”他耳语道。
秦意抓耳挠腮，她只记得这四句，前面貌似还有一段，可是……她不记得。
“我不行，要不将军你再想几句？”她双手合十请求，“将军无所不能，写两句诗应该难不倒你吧？”
他们二人嘀咕许久，皇帝“嗯哼”催促。
齐琚稍加思忖，抑扬顿挫吟咏：“扬鞭策马踏秋山，蹊行寸步撼枫华。金樽清酒千斤醉，玉盘珍馐万斗流。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功名富贵若常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音落，漫山鸟兽杳无声响，万籁俱寂。
刹那，在座众人赞不绝口，掌声雷动。
皇帝细细品味，点评道：“朕只听过狗尾续貂，不想世间还有貂续狗尾。这前四句，后四句豪壮磅礴，狂妄不羁，倒是你的真实写照。”
“若朕未猜错，前四句是秦太尉家那小丫头想的。”
“非也。前四句是臣所作。”齐琚偏头看向秦意，“臣还有一点需要纠正，她是臣明媒正娶的夫人。望陛下莫再将她划作太尉府的人，免得让旁人误会我们夫妻感情不和。”
秦意弱弱往他身后缩了缩，心中将齐琚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老天爷啊！她是社恐，这么多陌生人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没穿衣服似的。
“各位都是饱读诗书的人物，全盯着齐将军的夫人看算个什么事？”瑞王扯着嗓子喊，“世道险恶，齐将军娶了这样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可得藏好点。”
齐琚颇为认同，揽过秦意靠在自己肩上。
一时之间，别人看向他们的眼神更加玩味。秦意额头一下接一下撞在齐琚软甲上，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啊！
他不会觉得自己这样这样很有魅力吧……天子座下，众目睽睽，亲昵搂抱，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在乎的人了吗？
耳边嗡嗡嗡的，好不容易熬到散场，秦意仔细留心周围动静，待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敢抬起头。
她推开齐琚，拔腿兔子一般飞奔向薛颜，揪住薛颜的大袖遮住脸，快步往人少的地方挪。
抵达无人之境，她撒开袖子，抱住薛颜瓮声瓮气抱怨：“小玉，我没脸见人了。”
薛颜忍俊不禁，食指点在她额头上调侃：“快别口是心非了，我看你挺高兴的。”
“你们古人不都含蓄内敛么？怎会有齐琚这种异类。”
“你们古人？何意？”薛颜狐疑重复，忽然冒出冷汗脸色十分怪异。过了良久，她挤出一丝笑容，摸着秦意额头道：“我和你面对面站着，我怎会是古人了？莫不是发烧？”
秦意随意挥挥手，欲盖弥彰：“没，就随口一说，回营帐吧我好累。”
猎场占地甚广，营帐几乎无异，道路四通八达，她们走走停停也没找到目的地。
偶遇一群女子，她们衣着花红柳绿，围着一座倒塌的营帐七嘴八舌议论。
绿衣女子出主意道：“我们去找老三，让他想办法。”
蓝衣女子不赞同：“老三住的那地方戒备森严，我们进不去的。还是得靠自己，要不然今夜我们几个就只能风餐露宿了。”
“这东西我们都没见过，靠自己可修不了。”又一女子哭丧着脸道。
秦意拖着薛颜围过去，点头赔笑环视一周，举手自荐：“我或许可以试试。”
那群女子两眼放光看向她，秦意如芒在背，忙蹲下掀开表皮，检查骨架结构。
摊在地面难以查出具体移位处，她请众人一起动手扶起木杆将营帐暂时支起，节省时间。
查清问题所在后，她将错位的木杆重新移正，用绳索二次加固，轻而易举把营帐稳稳支起。
她拍掉手上灰尘，道：“可以松手了，门槛有点变形，进营帐时注意不要踩到就没什么问题。”
“人美手也巧，妹妹怎么称呼？”绿衣女子打探。
秦意打算报薛颜的名字，不料蓝衣女子抢答：“她是齐将军的夫人，老三娶不到的秦家姑娘。”
原来她们就是瑞王的侍妾。秦意不动声色暗中清点，一十六个，一个不少。瑞王带这么多小老婆过来，胆识过人。
此次出行虽然可以携带家眷，但没哪人带小妾出门的，皇帝连袁贵嫔都没带上。
那群女子完全不顾及她在场，热火朝天谈论起她来。
“老三那锉样，哪里高攀得起齐夫人这样心灵手巧的女子。”她们看起来对自己夫婿没半点敬畏。
绿衣女子终于察觉到她的存在，跺跺脚提醒其他人闭嘴。
“齐夫人莫怪，我们姐妹几个直肠子都很喜欢你，一时忘乎所以，你别放在心上。”蓝衣女子拉着她的手，“老三想让我们姐妹几个免受主母欺压，日子过得舒坦些。他当初看中你身体不好，想着是个好拿捏的，就呈了折子求娶。得亏老三没祸害到你，否则我们，真要无地自容了。”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大型社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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