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旖旎梦：如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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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让他成一个无羁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冷静的大人，他已学会掌控自己的情绪，但此时仍恨不得将亡魂撕成碎片。
他控制住稍显颤抖的声音，努力不去想奄奄一息的阿清，“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其中一定有什么冤情……。”
亡魂疯癫的笑声逐渐变小，又突然抽泣起来。在他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中，李发财听见了几个字：“监督你……为了皇帝好……竟然杀了我…….。”
李发财一怔，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封密奏。
字字如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了李发财的心里。
阿清质疑的神态还历历在目，自己当时倒也意气用事。
李发财不喜关注他人，再加上阿清状况不佳，遂将此事搁置了。再后来，李发财细细看了奏折，虽有添油加醋之处，但大多具有考证，并非皆是虚言。
此人之举虽使两人之间产生隔阂，但念本意不坏，算不上佞臣，李发财便不想纠缠。但怎料阿清……竟会瞒着自己杀了他？
李发财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他喜欢平日里脸上挂着浅浅梨涡的阿清，喜欢朝堂上沉着冷静明辨是非的阿清，喜欢那年上元节带着幽幽兰香，拯救了他一辈子的阿清。
阿清在他的心里，是不染尘俗，拯救苍生的神，又怎会因为一己之怨滥杀无辜？
但此魂落在枉死城，自然是无辜之人……
亡魂唱着鬼歌谣，“十五的月儿圆又圆，家儿的路啊漫漫长，枉死的人儿不安息，变成的魂儿来索命！”
唱完这首歌谣，地府的天空惊现一道雷，亡魂向上飘离了枉死城，李发财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呼吸困难了几分。
大地又是一阵颤抖，李发财从枉死城掉往了地狱。
这里的地狱有三层，李发财落入的是第一层，也是罪孽最轻的一层。
掌管第一层地狱的判官是个玉面书生，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手里提着一支有他半身高的毛笔，每写一个字，手臂便要往下垂一分，再吃力得两手并用，将毛笔重新提起。
玉面书生的耳鬓夹着一朵妖艳的血莲，衬着他如白霜似的脸颊更加瘆人，他抬起眼瞧了瞧李发财，一双上挑的狐狸眼细长狡黠，黑色的眼珠只在中心占了十分之一的位置。
李发财本以为他写出来的字会是惨不忍睹的鬼画符，等他定睛一看，苍劲有力的笔锋刻画出他的名字，鲜血般的墨水未干，顺着笔锋往下滴。李发财的十指间，也滴出了触目惊心的血。
玉面书生将手里的毛笔放下，毛笔悬在空中，自己则坐了上去。
地面上的字变成了一张纸，玉面书生轻轻捏住，细声说道：“李发财，年十八，为阳魂，入地府？”
念到这里，玉面书生的极小的黑眼球变成了金色，一幅幅关于李发财的画面流动出现在他的眼前。
“以阳人之身入地府，来求续魂草，好大的胆量。地府上千年才能孕育出一株续魂草，别说拿到续魂草了，你想出地府，也绝无可能。”
玉面书生的眼眸变回了黑色，斜睨着李发财，“刚刚那魂可是索了你三十年命，让你下了这地狱，岂能再让你轻易逃脱？”
长长的生死簿如瀑布般倾淌到李发财的面前，玉面书生将手上的纸放到生死簿上，李发财的名字瞬间变得鲜红醒目。
玉面书生发出了极细微的疑惑声，“嗯？生死簿上怎么没有你应当死亡的年龄？”玉面书生又接连查了好几个人的死亡年份，有的是十年后，有的是二十年后，唯独李发财，查不出丝毫信息。
李发财的十指源源不断地滴血，手里的剑却未松开半分，“我此行正是为了求续魂草，望先生能够指点一条明路，等我将续魂草送回，哪怕是五十年的性命，我也甘愿奉上。”
玉面书生盯着他的脸瞧了会，道：“居然是天命子......。”
接着，又翘起兰花指，扭动到李发财身边，薄如蝉翼的嘴唇贴近他的耳垂，声音带着一丝蛊惑：“我如玉除了是地府监司之外，也喜欢与聪明人做些买卖。”
如玉纤细的手指轻点着李发财的胸膛，李发财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如玉轻笑一声：“小公子，你的命不归地府管，还真是难得一见。”
在如玉的眼里，李发财是一团燃着熊熊烈火的魂魄，耀眼，美味，令他垂涎三尺。
李发财的心里生出一阵恶寒，他努力克制住胃里翻江倒海之感，默念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只要先生愿意拿出续魂草，我也会奉上应有的诚意。”李发财甩了甩衣袖，手掌上的血浇灌了地上的嫩芽，瞬间长成了茂密的草丛，“不知你是想取我性命，还是另有条件？”
“以一命换一命？”如玉挑了挑眉，轻笑道：“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原来只是个痴情种，不等价的交易居然会一口答应。续魂草虽有逆天改命之功效，但也不是万无一失，假如未能成功，你们是想双双下黄泉？
我对取你性命一事并不感兴趣，刚刚那三十年的索命也对你起不到任何作用。我感兴趣的是你□□里装着的新鲜的灵魂，把它交给我，我将会用它造出世界上最完美的宝贝。”
李发财眉头一皱，“我的灵魂脱离了我的□□，我又与那些行尸走肉有何区别？这就是你的等价交换？”
如玉一步步诱惑道，“自然不会，你只需要静躺三日，等我借用完你的灵魂，造出绝世之物，便会将它归还于你。”
李发财沉思片刻，道：“我答应你，不过必须把续魂草先交予我，我才许你取走灵魂，等一切妥当后，我才会离开地府。”
如玉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显然不放心先把续魂草交给对方，李发财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凭我自身的实力是逃不出地府的，要么也不会被拉下地狱了，我倒是担心你最后舍不舍得让我离开。”
如玉纤细的嗓子发出笑声：“好，量你也没这个胆。不过……还有个更保险的法子……那便是与我行些男女之事。”
李发财没有片刻犹豫，拔出剑与他对峙。
如玉虽是向后退了几步，语气间却没任何收敛：“哈哈，公子莫慌，我已知你有意中人，我并不喜夺人所好。”如玉继续笑道：“不过，你的意中人好像还不知道，公子，加把劲哦～”
这回轮到李发财垂下头，像是被戳破了秘密的小孩，羞红了脸蛋，不过仍逞强道：“轮不到你来说话。”
如玉将毛笔收起，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带着李发财出了地狱，去了地府宫殿。
*
地府宫殿以黑色和红色为基调，连接着宫殿的道路两侧跳跃着数盏鬼火，令人毛骨悚然。
不远处，一条河流静静流淌，河上横跨着一座三层大桥，与夜晚的金粉桥不同，桥上不再是搂搂抱抱的人儿，而是一个个孤苦凄惨的亡人。
走完黄泉路，去到奈何桥。
如玉见李发财望着奈何桥，便指着桥上说道：“你看，孟姑娘站在桥头，正给来人发孟婆汤呢。”紧接着，又贴近李发财的耳边，阴恻恻道：“你说，你的意中人走到这奈何桥，会不会喝下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发财终究还是给了如玉一榔头。
“来人饮下孟婆汤，忘却前尘投好胎。偶有痴儿停此间，沉入忘川变野魂。爱人一世又一世，饮下一碗复一碗。千年孤魂等相见，盼他与你再相爱！”
一首现编的打油诗，被如玉唱出了四五个悲调。
李发财忍无可忍，可斩寒冰的利剑蜷成了一把柔软的尺，将如玉捆绑起来，直接带到了宫殿中央。
“主殿为何只有一人的位置，地府监司除了你，理应还有其他人。”李发财望着空荡的宫殿，和唯一的宝座，不禁产生了怀疑。
“地府又不是天庭，哪来那么多钱挥霍，我和其他几位哥哥，几百年都见不到一次。要么，我怎敢正大光明地带你来这，把千年孕育一株的续魂草交给你，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岂不是得脱层皮？”
如玉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推开了宝座后的暗门。陈旧的石门发出笨拙的声音，他站在门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发财目不斜视，略过如玉，径直踏了进去。
暗门之后，别有洞天。
与地府阴森的基调不同，入眼的是一片纯洁的白色，以及续魂草散发出的淡淡绿光。
本应是一片纯净之地，可让李发财感觉到的……
是一种……诡异。
仔细一瞧，原来，悬在空中的白色是吊死过人的白绫，堆在墙角的白色是解剖人体的医书，而地面上的白色则是零零碎碎的骨骼。他们，早被磨成了粉末，制成一颗颗夜明珠，在无灯的暗室中散发出荧光。
看见的只是结果，可呈现在李发财的脑海中的，是一幅幅血流成河，痛苦凄惨的画面。已经在阳间死去的人，却还要在阴间遭受无尽的践踏。
李发财握紧了双拳，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不再理会如玉，一跃拿走了放在案几上，用夜明珠围住的续魂草。
不等李发财回到门口，暗门就已关上。
如玉坐在椅子上，抚摸着夜明珠，不怀好意地笑道：“忘了告诉你了，我设了机关，但凡续魂草离开夜明珠的范围，暗门便会关上。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舍弃续魂草，要么好好听我话。”
李发财将续魂草揣到了衣袖中，做双手投降状，似笑似非道：“那可怎么办，难道没有第三种选择吗？”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旖旎梦：如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