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魔头也需要贴贴吗》白日逢星

16、法咒

　　辛黛心虚地垂下眼，扣着手心，干巴巴道：“陈姐姐说，城中有一个传统，灵植的伴生兽死后会化成魔魂，一直跟在对方身边，染蔻丹是为了迷惑魔魂的嗅觉。”

　　城中的确有这个传统，不过方式不是这个，她不算说谎的。如此想着，她掀起眼帘，忽然撞入一双暗金瞳眸中。

　　他垂视着她，眸光淡淡的，明晃晃地在说‘你当我是傻子吗’。
　　少女红了脸，眼睛湿漉漉的，却还是小声坚持着自己的说法，“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片刻后，楼玉亭敛眸，慢斯条理地解开了缠缚右掌的粉蝴蝶结。
　　“别解开，你的伤口还——”没好。

　　她的目光中，楼玉亭面无表情地攥了攥拳，淡青的脉络随力度的加深而凸起，完好如初，冷白似玉。

　　辛黛皱起眉，她听哥哥说过，就算是灵力深厚的仙人或者大妖，伤口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得连一道伤疤也看不见。

　　“觉得奇怪？”楼玉亭唇畔弧度讥讽，看了眼她纤纤十指上的蔻丹，“若你老实交代，本座便将原因告诉你。”
　　辛黛拨浪鼓一样摇头，“我不想知道。”

　　他勾起的唇角垂下，冷厉的暗金瞳仁扫她一眼，不容置喙道：“你想知道。”

　　魔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辛黛挺直肩背，有点不服气地回视过去，在触及对方冷冰冰的目光时，气势又瞬间如同被扎破的气球般弱了下来。
　　算了算了，她不跟魔头一般计较。

　　“真的是因为魔魂才涂的，你要相信我呀。”她诚恳地睁大眼睛，黑润的眼珠像倒映在水面的两丸小月亮。

　　楼玉亭一怔，又听见她说：“陈姐姐还教了我几句驱逐魔魂的法咒，我讲给你听好不好？”

　　辛黛殷切地望着他，少年回神，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狼狈之意，他掩饰般的垂下了眼帘，微恼道：“你明白诓骗本座的后果。”

　　这便是答应了。
　　辛黛弯起的杏眼中笑意朦胧，甜甜应道：“我知道的，被扔下岩浆池嘛。”

　　楼玉亭咬牙，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几下，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实在令人气恼，偏偏罪魁祸首还笑得那么无辜。

　　他极度不爽，冷冷勾唇：“不怕就好，别到时候哭天喊地的，又说本座欺负你。”
　　辛黛认真地说：“我不会哭天喊地的。”

　　她低头认真思考了片刻，法咒自然也是心急之下编的。

　　但幸好幼时她病重时，哥哥曾带着她去异域求医，那里的人都很热情，见她天天闷在屋子里，便经常喊她出去。

　　久而久之，她也就学会了一些异语，所以，她准备随便说一句先搪塞过去。
　　辛黛觉得“我是个笨蛋”这一句就挺好。

　　“法咒有些难，你可能没有听过，所以要仔细听哦。”她抿了抿微扬的嘴角，眼中兴奋难挡，清了清嗓后，辛黛喉间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里——”

　　然后便卡在原地一动不动。

　　楼玉亭挑眉，薄唇微掀道：“如此怪异的咒言，本座的确没有听过。”
　　辛黛羞红了脸，时间过去太久，她她她……她忘记这句话怎么说了！

　　并且不仅是这句话，大部分的异语也随着时间流转，被她不经意间忘在某个角落里了。

　　她急得掌心汗湿，魔头还在虎视眈眈，她从哪学一句法咒给他啊。
　　“怎么？”他眸光落拓，音调懒散：“承认诓骗本座了？”

　　就算有也不能承认呀，辛黛欲哭无泪。

　　她耳根冒着热气，绞尽脑汁地想，总算从犄角旮旯处拎出一句简短的异语，不过这句话的意思她模模糊糊地想不起来。

　　“我想起来了。”她抬起头，眼眸亮晶晶地看向他，“法咒是‘阿里什仛’。”

　　楼玉亭与她视线交织，瞳孔不自觉放大一瞬，他眸子沉沉地问：“什么意思？”
　　辛黛蹙了下眉，犹豫道：“既然是驱逐魔魂的法咒，那么大概是‘远离我’的意思吧。”

　　她歪头朝他笑，粉白的双颊鼓起来，像只傻乎乎的猫儿，一丁点儿不见最初在封印之地缩成一团、哭唧唧的模样。

　　“你相信我了，对吗？”她语气笃定。

　　楼玉亭哑然，他盯着她的一双笑眼看，牙齿忽然痒起来，急切地想咬住些什么东西。
　　究竟是什么呢？

　　他磨了磨牙，视线落到女孩饱满、仿佛能一口咬出汁水来的脸颊上，再逐渐下移，掠过粉嫩、形状姣好的唇。
　　最后定格在她细腻白皙的颈子上。

　　捕猎是野兽的天性，他厌恶，却永生逃脱不得，就如同现在，他的瞳孔逐渐放大，捕捉到女孩信任依赖的目光时，他兴奋得指尖颤栗。

　　“楼玉亭，你怎么了？”她瑟缩一瞬，却还是选择相信，毫无所知地展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部位。

　　咬上她纤细的脖颈，牙齿陷入皮肉中，品尝到“猎物”香甜鲜红的血液，她会惊惶恐惧地在他怀中挣扎，却因为血流倒灌进喉管中而口不能言。

　　他染满鲜血的手轻柔抚上她颈侧鼓动的脉络，冷漠地注视着她痛苦万分地窒息死去。

　　楼玉亭眸底黑漆漆，像是野兽处于狩猎时的状态。

　　“次啦——”

　　理智回归，他垂下眼帘，盖住眼中铺天盖地的欲，炙烤灵魂的滚烫火焰，此时却是令他平静下来的最好解药。
　　他扯唇，感到讽刺。

　　“楼玉亭，快看！”少女忽然脆声招呼他，蔻丹的馥郁花香逼近，灿烂的橘红裙摆又荡回他的视线里，楼玉亭抿起唇，忍不住地抬起了眼睫。

　　和煦春光中，少女笑颜明媚，将他周身的阴霾冲散，她宝贝似的将合拢的双手放在他面前，神神秘秘地说：“给你看样东西，别气了好不好？”

　　楼玉亭松开紧攥的拳，抿唇不言。

　　是又一次默认了吗？
　　辛黛内心偷偷笑，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她将身子前倾了些，在楼玉亭沉默地注视下，缓缓打开了手。

　　一团圆滚滚、毛茸茸的物体动了动，它抬起埋在胸前的小脑袋，歪着头，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向面前高大俊美的年轻人。

　　辛黛捧着小山雀往前送了送，同样乌黑湿润的眼眸含着一汪笑意，“久久，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哦。”

　　楼玉亭的目光移到她手上的毛绒团子上，小家伙朝他的方向蹦了两步，张开喙“啾啾”两声。

　　辛黛好奇道：“久久是在跟你道谢吗？”
　　她之前突然能听到植物的心声，也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但昨天她鼓起勇气触摸植物时，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楼玉亭看她一眼，勾起唇，语气阴凉道：“它在说，求求我不要吃它。”
　　辛黛呆滞，皱皱眉道：“怎么会？”

　　再往下看时，小山雀已然缩成一团，头顶的绒毛不停战栗，感受到辛黛的视线，它虚弱地啾鸣一声，像是在回应她的质疑。

　　楼玉亭冷哼一声，语气凉薄：“异想天开，灵智未开的野兽怎会懂得感恩。”

　　辛黛以为和睦相处的画面并未出现，反而针锋相对，心下不免失落。闻言，她也没有心情反驳，垂眼应了一声。

　　一大一小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似乎还都是因为他。
　　楼玉亭呵笑，他倒成讨人嫌的那个了。

　　辛黛用指尖蹭了蹭手中的团子。

　　小山雀翅膀受了伤，肯定要在身边养几日，若气氛一直这么紧绷，不利于它伤口的恢复，要想办法解开误会。

　　可是她又不会兽语，该怎么沟通呢？

　　她想得出神时，山洞外忽然响起一道温和的男音，“辛姑娘可在？”
　　“在的。项大哥，你等我一下。”她站起身，面上的沮丧一扫而空。

　　“楼玉亭，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久久，我很快回来。”
　　下一刻，楼玉亭手中被强塞了一只毛茸茸的球球，而面前的姑娘一双眼弯成月牙，没有丝毫留恋，拎起裙摆跑了出去。

　　……去迎接她的项大哥。
　　意识到这个事实，他心脏某处陡然一酸，只觉得牙齿更痒了。

　　他没有偷听别人讲话的癖好，于是耳中只剩下鸟雀啾鸣的聒噪声音。

　　辛黛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性子暴戾的魔头僵硬地抬着手，肥嘟嘟的小雀儿支棱着翅膀站在他手上，对着那张冷厉不耐的脸怒啾。

　　辛黛不由自主地想笑，她攥拳勉强忍住，“楼玉亭，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小山雀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入了她的怀中。

　　抬眼，魔头收回手臂，看她时阴冷的光流转在金瞳中，薄唇轻启：“带着这个吵闹的东西，滚去找你的项大哥。”

　　辛黛茫然地捧着小山雀，呆立在原地，心中兀然生出委屈来。
　　她轻声问：“楼玉亭，你又生气了吗？”
　　可她想不出原因。

　　楼玉亭磨牙，他看着少女局促不安的神情，似乎在他面前，她永远这般小心翼翼。

　　终于还是压不住那股闷气，他眸光嘲讽冰冷，语气异常怪异：“本座又没有觊觎别人的妻子，为什么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