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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22 ...

  •   20.
      喻止也想过,这才认识了不到半年就要定下终身大事,会不会有些草率了。
      但他也想,这半年来无数个心动的瞬间,每一个都不是作假。既然已经决定要和他成为相伴一生的人,何必增添许多弯弯绕绕。
      最好的是,薄言知也是这么想的。
      开春之后,两个人去定西装,薄言知坐在一旁看着喻止被几个人围在中间量尺寸,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要不要,和你家里说一声?”
      喻止立刻说:“不用。”
      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生硬,便缓和了点,说:“就让他们当我不存在才是最好的,不然只会找麻烦。”
      他不太爱说自己家里那点破事,薄言知只知道大概,不过喻止觉得这都没有关系,自从他成年之后,家里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一次,这家有没有也没什么区别。至于结婚这种事情——他看着薄言知端正的坐姿——他们不知道更好,不然缠上了薄言知,不知道薄言知会不会回绝。
      所以干脆杜绝这种可能性。
      薄言知是不知道喻止在想什么的,只觉得自己可能失言,触到喻止的伤心事。
      人永远无法对他人感同身受,薄言知深知这一点,所以只是提了一嘴,就不再劝他,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所以小鱼只是我一个人的小鱼了?”
      这时候工作人员恰好散开,离得不近,喻止便悄悄凑近了对薄言知说:“对啊,你多幸运啊,全世界最好的一条鱼,让你给抓到了。”
      说完之后他自觉太过肉麻,立刻跳开了,跟着工作人员去挑布料。
      虽然薄言知不说,但喻止看得出来,他在这件事上是有些失落的,但喻止又何尝不是呢。
      后来他趁着薄言知去量尺寸,偷偷去窗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寻找联系人和拨号的过程都很艰难,就连等待接通时的铃声都像是审判倒计时。
      也许他等了并不久,电话就接通了,是个女声,带了点口音说:“喂?”
      喻止心脏怦怦跳,嗓子干巴巴地:“妈,我是喻止。”
      对面沉默了一会,抛来一句:“这个月的钱还没收到。”
      喻止麻木道:“知道了,我没忘。”
      对面再次沉默。
      喻止咽了一下口水,说:“我要结婚了。”
      电话那头没什么反应,声音很平淡:“条件怎么样?”
      “跟……跟我差不多吧。”喻止低着头,手一直在衬衫上的纽扣,“他……我上班的时……”
      “嘟——嘟——嘟——”
      ……
      意料之中。
      喻止深深吐出一口气,闭了两秒的眼睛,拿着手机的手垂下去。窗外下着蒙蒙细雨,沥青路上有些积水,反着天光,让他觉得有些晕眩,这一切又好似虚幻。
      回过头去,薄言知正隔了几个人望着他。
      喻止抿着嘴眼睛弯弯地冲他笑,抬手摇了摇手机。
      “我告诉家里啦,他们说祝我们幸福。”
      21.
      他们挑了个好日子领证,把婚礼定在秋天,距离他们相亲那天不远,几乎就是初见一周年。
      由于喻止跟家里关系不太好的这种特殊原因,婚礼干脆减掉了前半部分接亲的环节,亲属宾客直接坐着大巴去吃饭。热热闹闹的一群人,认识不认识的,都通过这对新人而串联起来。
      前几天气温降低,薄言行装酷不加衣服,结果成功着凉,把自己又弄得病歪歪的,也当不成伴郎了,带着个口罩跟着人群看热闹。结果因为穿得比较正式,带着口罩和眼镜,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孩还以为他是什么网红,跑过来问他要合照。
      薄言行心不在焉地一一应了,拍完了就扭头看着大门。
      他哥和喻止都还没来。
      这天温度升高了些,阳光是暖的,风带着凉意,两个人拍的结婚照从酒店门外的草坪一直摆到仪式现场。
      喻止有些紧张。
      他的脸型显得年龄不大,压不住颜色太重的西装,所以选了一身奶白色的,布料带了暗纹,他坐在车上摸索着袖口,一遍一遍地捋婚礼流程,生怕出什么错。
      “别紧张。”薄言知坐在他旁边,攥了一下他的手,感觉到掌心的指尖冰凉,便抬手掐了一下喻止的脸颊,“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我们才是主角,主角做什么都是对的。”
      喻止侧头贴了贴薄言知的手:“我怕说错词,让你的朋友看笑话。”
      薄言知严肃起来,身体侧过去看喻止:“小鱼,你怕说错哪句词?”
      “不会是‘我愿意’吧?”薄言知板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但是说到后半句又笑了,声音变得温柔,“要是这句说错,我真的不会饶了你。”
      喻止被他逗乐,问:“薄先生,你要怎么饶不了我?”
      “嗯……”薄言知佯装思考了一会儿,长腿在略显狭窄的座位前屈起,他把胳膊肘拄在膝盖上,掌根拖着下巴,歪头打量喻止,“还没想好,反正今天我正式转正,小鱼就彻底是我的了。”
      喻止笑着伸出手捏他被发胶喷得梆硬的发梢:“小鱼早就是你的了。”
      袖口擦过薄言知的鼻尖,带过一阵清新的木质香,他抓过喻止的手腕,凑近了,在清瘦的手腕内侧留下一个吻:
      “我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婚礼过程大同小异,无非是司仪站在台上介绍新人、新人走向对方牵起手、交换戒指,说结婚誓词。
      在喻止自己结婚之前,他一直是这么觉得的,他觉得台上的两个人仿佛精心排练好的木偶,按照同样的流程说着同样的话,穿上相似的衣服,就这么成了一家人。但是当他自己牵着爱人的手站在灯光下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并不是这样的,每个人站在这里的感受都独一无二。华丽的大厅装饰着水晶和鲜花,他们要在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互诉爱意,承诺相伴走过这一生。
      ——我们才是主角。
      他终于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我曾经想过很多次,要怎么过好这一生。”喻止拿稿子的手有点颤抖,“是考上个好大学吗?是找到好工作吗?是出人头地?还是赚大钱?”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完成小时候的志向,我长大后,成为了和多数人相似的普通路人,我想,如果没有意外,我将会如此毫无波澜地看到生命的开始与结束。”
      “我曾经觉得,我只要好好工作、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只要不让我自己失望,那么‘爱情’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东西——然而。”他说到这里,抬头看向薄言知,“然而生命的轨迹总是有很多惊喜的岔路,就像漂泊的小船也会遇到出其不意的暗流,所以我遇到薄先生,我才明白,我不把‘爱’当作惊喜,是因为我没有遇到真正的‘爱’。但我遇到你,才发现‘惊喜’二字也能在生命中出现得如此具体。”
      他把手里的稿子放下,面对薄言知,笑眼里带着泪花:“所以,薄先生,遇到你是我这一生里,最好的事。”
      薄言知笑着抱他,低头擦去他眼角的泪。
      “小喻先生。”他也完全面向喻止,“或许人到了二十八岁,就不该再相信一见钟情。”
      “所以我遇到你之后常常反思,第一眼的心动到底该如何定义?是单纯的欣赏还是出于作为商人的考量?是仅仅因为条件合适吗,还是因为长辈介绍的相亲难以拒绝?”
      “但我只想了没多久,就得出结论——二十八岁的人,不应该再为自己的心动找借口,相信一见钟情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结果出自我每次见你之前不同于平常的期待心情、每次看到你时的欣喜与安心、每次分别之前的不舍与焦虑。”他牵起喻止的手,郑重地说,“我想,向你表白、向你求婚、和与你共度一生,都是我冲动之后又深思熟虑过的决定,我走过这个世界的很多风景,也遇到形形色色的过客,但只有你,是我想要度过一生的人。”
      “好幸运能遇到你,我的小鱼,我的小喻先生,结婚快乐。”
      22.
      宾朋满座。
      薄言行斜倚在昏暗的角落里,头往后靠在墙上,双臂抱在胸前。
      他会回想起很久之前被问到的一个问题:你和你哥是同卵双胞胎?真的有共感这种东西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薄言行凭空抓握了一把空气,他看着台上正牵着手的两个人,突然觉得,如果所谓“共感”是真的就好了。
      这想法一出现,就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对嫂子的感情不太清白,这源于初见也源于认识之后的每次相处。但他自知这一切都怪他自己心中那头不听话的小鹿撞错了门——也可能更怪他自己的退缩、怪他自己懦弱、怪他那天正好在假扮他哥。
      可如今……
      可如今,他哥和喻止的合影摆满了宴会厅内外。照片里的人,台上站着的人,牵着喻止手的那个人,他的哥哥,与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作为旁观者,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以至于他轻飘飘地觉得,这好像是在旁观自己的婚礼。
      薄言行想了想,手指摸上眼镜,缓缓将它摘下来握在手心里。
      眼前的光影霎时微微散开,像梦一样,他看到“自己”和喻止并肩走下台来。
      ——这样,我和我哥就完全一样了。
      他掌心硌着冰凉的金属镜框,想道:既然完全一样,那么现在,我也和喻止结婚了。
      两个人下了小台阶,离得越来越近,但是在说些什么?薄言行听不清。不一会儿,冰凉的手摸上他的额头,然后耳边传来喻止的声音:“好烫,像是又烧起来了。”
      薄言行合上眼,任由自己趁病装疯。
      ——反正,也只是在心里偷偷想一下,没人会知道的。
      他艰难地转动眼睛,意识模糊地看着喻止,勉强笑了一下,说:“嫂子,新婚快乐。”
      ——我的老婆,今天也好漂亮。
      而后他就看到喻止的表情逐渐从担心演变成疑惑,又变成不可置信的戒备。喻止眼神开始躲闪,往后退了半步,对薄言知说:“送他去医院挂个水吧。”
      薄言行脑子有点混沌,被搀着离开宴会厅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和喻止复杂的目光对上视线。
      他恍惚又不着边际地想:……我刚刚不会是说出声了吧?
      薄言行走的时候背影踉踉跄跄,薄言知担心弟弟,给助理发了个消息让人跟着,本来身体就不好,别再摔了。
      一转头,喻止还杵在原地那样看着门口,表情很一言难尽。
      薄言知就笑他:“没事,他就是着凉了,不用这么担心。实在不行,婚礼结束我们溜走,我带你去医院看他?”
      “不不不不用了——他……我相信他的身体素质!”喻止手忙脚乱,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就,就这样,结婚重要,结婚重要。”
      他心不在焉了一个下午,敬酒的时候把杯子拿错,差点真喝了那杯高度数白酒。也得亏是这桌都是他朋友,喝之前先问他了一句:“据说结婚敬酒用的都是白水当酒,真的假的啊?”
      喻止:“真的真的。”
      朋友凑近了一闻:“我靠,你这是真酒啊!”
      这才慌忙又换了回去。
      也不怪喻止,不管是谁在自己婚礼上得知了“小叔子在心里偷偷管自己叫老婆”这种事,恐怕都难以平静。
      薄言知还当是他紧张,时不时拍拍他的后背以作安抚。
      不过这种状态只持续到晚上,就被其它的事情挤掉了——喻止坐在床边,强装镇定地抱着一杯酒,小声问薄言知:“之前也没说有闹洞房的环节啊。”
      “……之前我也不知道有这个环节。”薄言知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他们不会过火的。”
      的确没多过火,只不过是一些薄言知在喻止身上做俯卧撑、两个人吃同一根饼干、在自己身上藏东西让对方找,都是这种比较有综艺效果的游戏。留下闹洞房的年轻人居多,都是图个热闹,并不真想给人难堪。
      即使这样,喻止还是羞得脸颊绯红。
      时间慢慢走到接近十点,大家玩得累了,识趣地纷纷表示要给新人留一些私人时间,七嘴八舌地一边调侃一边告辞。
      “等一下。”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众人抬头一看,是消失了一下午的薄言行,他靠在门框上,懒懒散散地,嗓子还有点哑:“闹洞房怎么不叫我?”
      “说什么呢,你这不是赶上了吗!”好友把他拉过来,放在人群中间的最佳观影位上,热情道,“你打完针了?有没有好点?我们每个人都提了个游戏,你也提一个。”
      薄言知也说:“你可以提两个,病人特权。但是两个之后我们就不表演了,打烊了。”
      喻止没有说话。
      薄言行挑了一下眉毛,虽然没什么精神,但眼睛很亮:“嫂子,我想看你壁咚我哥,然后再主动亲他一下。”
      “你这算什么啊!”
      “这也太简单了吧薄言行!”
      “亲兄弟就放海是吧?”
      薄言知有点惊讶,笑着瞟了弟弟一眼,就自己往后退,贴到床头,双臂展开成一个等待拥抱的状态:“小鱼,来吧。”
      喻止硬着头皮膝行过去,挑起薄言知的下巴。
      耳朵好烫。
      ……他揣摩不出小叔子到底是以什么心态提这个要求的,他不敢看薄言行的表情,硬着头皮低头在薄言知嘴上贴了一下就要离开。
      但退开的时候后脑勺感觉到一股阻力又把他压了回去,薄言知仰头,扣着他的脑袋多亲了五秒钟。
      “哦哦哦哦哦——!”
      “可以薄哥!自己加戏!”
      喻止低头对他皱鼻子,表示不爽。
      薄言知还是仰着头看他的那副示弱姿态:“抱歉小鱼,实在没忍住。”
      这句话声音没有特意放低,整个房间都听到了,瞬间又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喻止下意识不安地看向薄言行,只见小叔子仍是那副看戏的姿态,眸色沉沉。
      【代了。】
      代了……是什么意思?
      喻止反应了一会,再次瞳孔地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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