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宣于口》呲花

26、67-69

　　67.
　　谈话结束的当晚，喻止还是被薄言知拉着睡在同一张床上了。但由于薄言知的腿脚多有不便，且还有不小的痛感，二人也没做多余的事情，只是盖棉被纯聊天。
　　到了后半夜，喻止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被子被掀起一个角，然后温热的触感在他胳膊上试探着碰了碰，紧接着一个人就顺着缝钻进来了。
　　喻止以为是薄言知，顺势往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做梦。
　　又过了好一会儿，喻止猛地睁开眼睛。
　　他摸了摸身后人搭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抬起头，和面前的薄言行对上眼神。
　　薄言行立刻做出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闭上眼睛装睡。
　　“你干什么呢？”喻止瞠目结舌，又不敢大声说话，只好一边做口型一边发出气声，“你疯了？”
　　薄言行没反应，呼吸声均匀，一副早就睡熟了的样子。
　　喻止火冒三丈，伸出脚就开始踹他，一直把他踢到床边，快要掉下去了，薄言行才握着喻止的脚踝一点一点地挪回原位，他眯着眼用同样小的声音恐吓道：“你动静小点，别把我哥吵醒了。”
　　腰间的手的确在这个时候细微地动了动，喻止立刻静止，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看薄言知，见他仍闭着眼睛才放下心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大半夜地跑到我床上来？”喻止小声质问他。
　　薄言行却理所当然：“我担心我哥的脚，我来找我哥睡觉。”
　　“那你抱我干什么！”喻止把薄言行放在他胳膊上的手拿下来，薄言行又放回去，再拿下来，薄言行又立刻放回去，“耍无赖是吧？”
　　薄言行也皱眉疑惑道：“哎？奇怪，我这手怎么不听使唤了？唉可能是今天太累了，睡了睡了。”
　　“……薄言行，你学你哥点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喜欢不就是好的。”
　　“还没到你花言巧语的时候……”
　　“那就是说我还是有能花言巧语的机会了？”
　　喻止说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大半夜的脑子还能转这么快，他今天哭过，头痛得要命。
　　薄言行下午其实也掉了点眼泪，但他蹲在门外听了半天墙角，越想越精神。
　　他哥说他没勇气就算了，那意思不就是——有勇气就可以？！
　　反正亲了也抱了，那钻钻被窝应该不算太过份吧。
　　喻止迷蒙着眼睛盯着他看：“你怎么还听墙角？”
　　薄言行动作一滞，才想起来忘了在喻止面前隐藏自己的心理活动，干脆把眼睛一闭：“什么听墙角？”
　　“你别装。”喻止扯着薄言行的衣领伸手去扒他眼皮，“你下午说的话我可记着，话里话外意思就是你早就发现了，说，什么时候发现我能看到你想法的？”
　　“哎呀好困啊嫂子——”薄言行晃着脑袋躲他的手，左蹭右蹭就把下巴搁到喻止的头顶，“先睡觉好不好，你也困了，是不是？”
　　“回你自己房间去睡！”
　　喻止气得要掐他的腰，结果被他一把抓住手，抱得紧了点：“不急不急，先适应适应……”
　　薄言行说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直接和近在咫尺的薄言知对视上了，他吓得寒毛倒竖，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没有直接跳下床。
　　“……早，早晚是要睡一起的。”他勉强说完后半句，语气都有点哆哆嗦嗦的了。
　　68.
　　喻止没察觉异常，还是小声地问：“什么早晚，你到底听到多少了。”
　　“我还听见你说……你喜欢我，还谈了一会儿了。”薄言行被他哥盯得胆战心惊，但已经说到这了，他不甘心把话撤回去，硬着头皮低声继续道，“什么时候谈的？我怎么没听说？”
　　薄言知只是把手臂搭在喻止腰上，身体离喻止还有一段距离，但薄言行几乎要把喻止抱在怀里了。
　　薄言知也意识到这一点，他佯装做梦，发出一些迷迷糊糊的咕哝声，揽着喻止的腰腹将他拖回自己怀里：“嗯……？”
　　喻止瞬间缩了下脖子，整个人静止了，鹌鹑似的不敢再动。
　　薄言行：……
　　薄言知把喻止搂在怀里，学着薄言行白天的样子，得意地挑了下眉。
　　好啊！
　　薄言行这下反应过来了，合着薄言知不想让喻止知道他醒了。
　　——也对，万一被喻止知道了，薄言知要做什么反应？跳起来给他一巴掌？还是牵着他和喻止的手放在一起说“我们三个人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薄言行想想就觉得好笑。
　　于是胆子大起来，随着喻止的移动贴过去：“我是你喝醉那天发现的。”
　　喻止被吓出一个激灵，他瞪着薄言行，声音比之前更小：“你别说话了！快走！”
　　“为什么啊，嫂子不是想知道吗？”薄言行稍微往下挪了挪，心虚地躲开薄言知的视线，“那天你把我当做我哥了，还记得吗？
　　“后来我问你，戒指在左手还是右手，我脑海里想着左手，却把戒指放在右手里，最后你果然选了右手。
　　“我就是那时候知道的。”
　　喻止沉默了会儿，脑子里哗哗转圈。他想不起那天他醉酒后的细节，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自打那天起，他能观察到的薄言行的心理活动更加明确了。
　　……原来是故意演给他看的。
　　所以不管是那些让他错乱的疑问，还是让他难以消化的热烈剖白，都是薄言行说给他听的。
　　“至于嫂子能看到多少，都看到了什么……我是不知道的，但我能保证，我想的，你看到的，没有一句违心的话。”薄言行还在他耳边说着，动作上没有和他哥抢人的意思，反倒往喻止怀里拱了拱：
　　“你也喜欢我，对不对？是不是啊？”
　　喻止不会说谎，他又提了腿要蹬薄言行。
　　“别赶我走，我知道你们两口子刚重逢两三天腻歪着容不下外人，我现在已经不是外人了，我哥都同意了，不行我们把他叫起来问他。”
　　说完，整个人歪歪斜斜坐起来，作势就要伸手摇晃薄言知，被喻止一把拦住。
　　“那我承认喜欢还不行吗，你能不能别在这呆了，他真醒了怎么办。”
　　薄言行不说话，抿嘴笑着看他，一片黑暗中眼睛显得格外亮。
　　【醒了就醒了，发现我在这就揍我一顿，有什么的。】
　　【你不舍得我挨揍？】
　　【太好了，喻止，你心疼我。】
　　喻止无奈：“好，对，我心疼你，我怕你挨揍，满意了吗？”
　　【那你说你喜欢我。】
　　喻止嘴硬：“就一点喜欢。”
　　“一点喜欢也是喜欢！”薄言行笑开了，凑近了问喻止，“那能把那段“谈了一会儿”补给我吗？明天可以和我去看电影吗？就我们俩。”
　　喻止吸了口气，刚要说话，耳朵后面突然传来薄言知忍无可忍的声音，震得他耳廓酥麻：“不行！”
　　69.
　　这太魔幻了。
　　喻止走在特殊通道里，一旁的薄言行推着轮椅，而坐着上面的薄言知手上抱着他们三个人的奶茶。
　　影院的地毯柔软而厚实，前方负责接待的小姑娘时不时回头看他们一眼，眼神里一半是欣赏一半是同情。
　　喻止表情不太自然，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和兄弟俩一起出门，但捅破了窗户纸之后，这还是头一遭。
　　昨晚薄言知突然出声之后，整个房间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但很快薄言行就反问：“为什么不行？”
　　喻止震惊于他的胆大，却听到薄言知说：“我也去。”
　　然后这俩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喻止刚想要趁这个空档说一句“我还没同意”的时候，薄言行再次语出惊人。
　　“那我能睡你俩中间吗？”
　　“……不行。”
　　“为什么你能和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我却不能睡你俩中间？”
　　“再多一句嘴我就把你踹下去。”薄言知没好气地说，“用那条好腿。”
　　喻止翻了个身变成平躺，他呆呆看着天花板：“有人想听我说话吗？”
　　“怎么了老婆？”
　　“嫂子你说。”
　　……
　　薄言行顿时不服气地理亏起来。
　　这两句话一出，喻止也好崩溃，他迅速扯了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声音透过被子瓮声瓮气的：“不说了，我睡着了。”
　　事实上他睁着眼干熬到后半夜才睡着，醒来的时候身上粘了两个人，薄言知搂着他的腰，下巴抵着他的发顶，薄言行则抱着他的胳膊，半张脸都埋在他脖颈旁边。
　　喻止：好热。
　　喻止：这也太禁忌了。
　　喻止：……长这么大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选项。
　　类似的心情一直延续到现在。
　　他很紧张，绷着脸生怕别人看出什么来，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游离状态，连票根上的电影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就像刚刚受到生活的重创。
　　而一旁的薄言行也面色沉重，他推着轮椅，在脑海中怨声载道——明明是他约喻止出门的，明明好不容易有了个独处的时间，喻止都要答应了！他都要答应了！！
　　要不是他哥横插一脚！
　　早晨起床的时候薄言知趁喻止刷牙，偷偷又打了他好几下，他自知理亏又不敢还手，而且他没有薄言知会卖惨，要是回头告起状来，还不知道会怎么说。
　　想到这里，薄言行脸色更加阴沉。
　　前面的薄言知倒没什么表情，低头盯着自己腿上放着的奶茶。
　　身后的两个人并排走，跟什么小情侣一样，他觉得自己像个奶茶运输车。
　　还像个觍着脸上赶着当灯泡的第三者。
　　他抱着奶茶仰头看向喻止，心道：好想牵手。
　　神态可怜巴巴的，喻止连忙上前把他抱着的奶茶提到手里，动作间不着痕迹地跟他握了手掌：“是脚疼了吗？奶茶我拿吧。”
　　薄言知摇摇头，内心的虚无感被真实的触碰抚平了，他笑了一下，声音和缓：“不疼了。”
　　领路的小姑娘刚把特殊通道的门打开，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里更加酸软了，她公事公办地说了一通类似“观影愉快”之类的话，最后抽了抽鼻子，说：“一切都会变好起来的，也祝三位都长命百岁。”
　　喻止提着奶茶还处在状况外，薄言行也“啊？”了一声。
　　薄言知看了看自己的轮椅，猜到她可能是误会了，便笑出来：“谢谢你，我们会长命百岁的，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