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向导》唐惟

2、调查

　　夜半，异能对策局第二大队的队员从各地奔向梅花小区会合，还没抵达，就远远看见他们的新人立于漫天尘土之中。周遭昏暗，唯有女孩的双眼像漆黑的湖，泛着波光，眼底深处映照出他们的身影。

　　一发现是熟人，女孩锐利的神色立刻软化，她轻松地跳下断壁残骸奔向同伴，好像刚刚想撕碎来人的锋利不存在一样，带有符合外表十六七岁的欢快。她蹦蹦蹦地跳过去，招呼她的是一记敲头。

　　“哎！很痛欸。”她笑嘻嘻地对敲她的人说，”赵哥哥，你们来得刚好，刚好来收拾残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汀露出瘆人的笑：”你不知道吗？异能对策法第206条之一，任务中毁损居民楼致使平民无法居住于原处，异能者须将其住处无、限、期提供予受害人。”

　　“假…假的吧？”

　　“你说呢。”

　　“哥，或许你房间有块地板还空着……”

　　“我可不帮。你跑第一的时候怎么没先想好怎么办？”赵汀龇牙，”要你停下，你冲第一，怎么不再冲快一点，收拾狂化哨兵完顺便给我们送个外卖？”

　　“小朋友们，快点纪录完快点走，争取12点前下班啊！”一颗光头从乱石中窜出喊道，男子年纪大约奔四，眼皮半阖，看起来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他的左手在App上输入，右手操着一只侦测杆，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已成肌肉记忆，嘴上不忘教育新人，”蓝亚南，过来看着，下次换妳纪录。还有赵汀，你也来。”

　　蓝亚南应声过去了，赵汀没动，他远远地叫道：”徐哥，那个App我都会啦，就不用教了吧？”

　　徐金火故作惊讶，”你会呀？一到现场就在逛街，我以为你是新人。”

　　赵汀呿了声，溜进哨兵居住过的屋子里纪录—根本不用打听是哪一间，就只有一间的精神能量痕迹溅得满屋子都是，在探测仪的照射下泛着幽蓝的光，看得出屋主的异能躁动，已经脱离控制。”他的异能喷啦！东一坨西一坨的。”赵汀嚷嚷。

　　众人嘻笑，徐金火的一个眼神让所有人迅速闭嘴。

　　虽然在同伴过来的途中，蓝亚南已经汇报过大致的事发状况，也把人送去异能者的医院，还是有些事情需要看过现场之后确认。

　　“监控现场的时候妳说听到奇怪的声音就冲出去，那声音出现在哪里？”

　　蓝亚南指向赵汀的方向，”就在那里，那个哨兵在的房间里。”

　　“你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干麻？”

　　“正好看见他在砸窗……我是说，释放异能。”

　　“那声音是什么样的？”

　　“是我从没听过的声音，低低的像这样哼嗯—哼—硬要说的话，像是大鼓，或是鲸鱼的叫声？不像是居住区会出现的声音就是了，所以我跑去看。”她逮着机会再次强调自己脱队的合理性。

　　徐金火怀疑道：”妳才刚来三个月，还没上过辨识音种的课，说不定只是你不认识的日常音。”

　　蓝亚南耸耸肩，”我父母都是哨兵，他们教过我。”

　　徐金火点头，在手机上纪录，”感谢爸妈吧，妳少了六学分的折磨。”

　　蓝亚南不置可否，”别的静默者小孩在背诗的时候，看着他们的奇葩同学每天拿几根棍子敲敲打打说是在背声音，回家要考。感谢老天，天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说服他们我在写曲子搞打击乐创作，立志成为下一个莫札特。”

　　徐金火笑出来，语气缓和了些，”那哨兵开始操纵异能的时候，那声音还在吗？”

　　蓝亚南摇头，”没有了，他一开始使用异能，就没再听过那声音。”她隔着手套捏起从白噪音上掉落的残片─上面的宝石已全部变为失去光泽，像矇上一层灰雾。她感兴趣地问：”这个白噪音有A级吗？我能不能留一片下来？”

　　徐金火头也不抬地说：”等下副队长来你可以问他，他行就没问题。”

　　蓝亚南吐了吐舌头，惹谁也不敢惹副队，她也就随口一说。”副队也要来？他不是去医院看那个狂化的哨兵了，那哨兵没事呀？”

　　“那个幸运的小子只有轻伤，已经醒过来了，今晚就转送去局里。副队问完话先跟我们会合之后一起去局里……妳干嘛？”

　　蓝亚南欲言又止，”哥，你不问我丢白噪音的人长什么样吗？我有看见他。”

　　徐金火关上手机，指挥队里的人往回走，”那人事发当时正在跟副队通电话，我们都认识他，是不是比赵汀年纪大些，黑短发，五官深邃，鼻梁挺，以你们这年纪小孩的眼光看起来特别帅？”

　　蓝亚南眨了眨眼，困惑道：”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徐金火脚步顿住，”什么？”

　　*

　　异能对策局，两个身穿制服的员工正守在门口，时间已接近午夜，两人却都看起来精神奕奕的样子。

　　“狂化发作的哨兵有几个特点，趁这个机会教你，先说说你知道的。”较矮胖的男人指示道。

　　“我知道，就是血瞳！带血红色瞳孔的家伙，不是荒野那些异种，就是狂化哨兵。”较高瘦的男人很了不起地回答。

　　“嗯，不过待会来的这位已经初步治疗过，所以他的血瞳已经恢复，先略过。还有呢？”矮胖男毫不留情的泼冷水。

　　“还有就是对声音和光线的反应大，受不了一点刺激。”

　　“具体反应？”

　　“这个嘛……他们会躲避光线和噪音？忽然买进十几二十个白噪音之类的。”高瘦男不太确定道。

　　“对，也不对。只有理智尚存的哨兵还有精力可以去买白噪音，狂化末期的哨兵会选择攻击，攻击任何让他们不舒服的声音和光线来源。”矮胖男严肃道，”记得一个大前提：哨兵的本能永远都是主动出击，可以动手毁灭的，绝对不会逃避，而狂化会让他们无限接近本能行为。除了这两个还有吗？你走在路上怎么知道某个路人是不是隐藏起来的狂化哨兵？”

　　“呃，这种事看得出来吗？”

　　“那还用说，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我们异能局还用混吗？”矮胖男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狂化的发作一般都不是突发，而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人在这时候都没有办法做太精细的工作，比如打理外表、衣着，或者持续工作，职场和家庭都可以看得出端倪……等等，我去厕所一趟，你先看着，可以吧？他来了先带去禁闭室关着。”

　　“没问题。”高瘦男很有自信地说。

　　矮胖男刚才为了提神嗑了一杯咖啡，此时胃开始翻腾，急急忙忙冲去厕所。

　　三分钟后，异能局迎来一位访客，高瘦男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再抬头看了看来人，眼睛一亮：”啊哈，就是你这小子，等你很久了，跟我过来！”

　　容祀：”？”

　　*

　　杨亮抵达梅花小区的时候，正好看见队里最资深的徐金火和新人蓝亚南正在大眼瞪小眼。

　　“你们在做什么？”杨亮问。

　　“没啥。”徐金火说，”资料都输入App里了，你看一下。”

　　杨亮点头，”我去屋里转一转，老徐，麻烦你过来帮我下。”

　　其他人都知道这是两位大佬有话要说的意思，都礼貌性退避，只有赵汀，跃跃欲试的想展示下刚才的调查结果，被蓝亚南拉了回去。

　　满屋子莹莹蓝光，照得人脸色发寒。徐金火率先问道：”那个叫薛彦的哨兵有说什么吗？”

　　“有说等于没说，最重要的话他瞒得死死的，可能是场所不适合，让他没有灵感，就邀他去局里坐坐。”杨亮若无其事地说，进屋转了一圈之后脸色沈了下来，”据说他六天前就住进这里了，你说他的屋里没有发现白噪音是吗？”

　　徐金火一愣，环顾周遭层层叠叠的蓝色印记，眉头也跟着皱起，”没有，一个都没有。你的意思是说，他几天前还有意识的时候，明知道已经控制不了异能了，不但没有想到要去买白噪音，还不怕死的天天在房里释放异能？挺另类的自杀方式啊。”

　　“或者他在赌：趁着即将狂化的时候释放异能，可能加速死亡，也可能冲破禁锢，达到新的境界。我记得他半年前的异能等级登记是D级，听他最后释放的□□大小，最少有B级。你说，他成功了吗？”

　　徐金火愣住，”不可能，可以让哨兵短时间升级的东西，不就是……”

　　杨亮嘘了声，”也有可能他当初谎报异能等级也说不定。那东西早就绝迹了，这事我直接上报局长，先别让其他人知道，别自己吓自己。”他轻松地拍了拍徐金火的肩，又说，”尤其是蓝亚南，别让她知道这个猜想。这两天会有人来帮薛彦新的异能评级，你先想办法拖着。”

　　徐金火仍有好奇，但没有多问，只说知道了。

　　两人回到队员身边的时候，众人正围成一圈，只见中心的蓝亚南举着白噪音的残片，对着光小心查看，圆盘的碎片上刻着两个英文字母R和S。

　　“这是作者的名字缩写吧？”蓝亚南推测。

　　“怎么可能，白噪音一开始有杂音就得丢，换白噪音跟换瓶酒喝一样，有人还天天换呢，你有看过有人在酒瓶子底下刻名字的吗？”

　　蓝亚南不服：”说不定是限定版美酒呀！”

　　有队员嘲笑：”哪有人会把高级白噪音当武器砸。”

　　“那还真不一定。”杨亮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完好的圆盘，款式看碎裂的那个一模一样，缀满嫩绿和澄黄的宝石，翻到背面，底盘也有同款刻字，正是R和S。

　　“只有被异能局评定为S级的白噪音会刻上作者名字。”

　　众人惊呼，S级白噪音可是传说中的宝物，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在场有些人还是生平第一次见。

　　“当然啦，刚开始也有制造师会在低等级白噪音上刻名字，后来这些人被同行排挤，也没人要买他们的东西，就渐渐从圈子里消失了。其实法律从来没有规定这条，只能说白噪音制造师都是群骄傲的家伙。”

　　蓝亚南对这位制造师越发感兴趣，”这位R.S.叫什么名字呀？副队说您认识他。”

　　“他叫容祀，包容的容，祭祀的祀。曾经在异能对策局工作过，是你们的前辈。”

　　杨亮收起自己的白噪音，看着蓝亚南很想摸上来又不敢说的表情，不禁莞尔，问道：”听说妳已经见过他了，感觉怎么样？”

　　蓝亚南想了想，答道：”头发长，胡须也长，全部的毛都很长，只露出眼睛，眼睛的颜色很特别，是深紫色的，很亮，像荒野里的异种。”

　　杨亮的笑容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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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摸索中，不知道发出来会长什么样，测试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