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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后面几天沈浔除了盯进程,还要和几个广告商对接,说是广告商,其实都是其他市外家族附属产业,对接谈判大多只是走个过场,但是人情往来占了相当的一段时间;即使身处世界上层,也需要人情往来建立利益裙带关系,沈临泰相当重视这部分,不仅要求自己,也要求沈浔亲力亲为。

      沈临泰不属于那种慈父类型,相反的,他对沈浔是相当苛刻。

      虽然说沈浔打娘胎里一出来就需要做血透,一度脆弱到随时嗝屁,沈临泰还是选择了最严格最传统的那种方式培养沈浔,插着管子写作业是常有的事儿,就是有时候这个管子还插在他脖子上;戒尺打手心是正常的事情,小静安寺前罚跪也是不稀罕的……

      不过好在沈浔是个早懂事的人,在十二岁之后理解了自己以后会走什么样的路后,做事就很少有瑕疵,在他的整个青春期内,为了避免随生长发育冲破安全阈值的发生,他每天准时地在学校和血透室里两点一线,所有和沈浔做过同学的人里,对他的印象都出奇的一致——那个成绩很好为人友善但是总跟人有些壁垒的帅哥。

      沈浔不是故意建造壁垒的,实在是自己身体的秘密太危险了,与其有一天失控杀了自己的朋友,他宁可从来就没有朋友。
      在水户三家的很多人小时候都听过一句话:你学学人家沈浔!

      沈浔至今还记得有一次从母校黄浦中学领奖台下来的时候被一群叔叔阿姨围住说是他们组织了一次聚会,让自己分享一下学习心得。那时候沈浔心想有什么好说的,只要和自己生活无聊到一定境界那么学习就跟打游戏一样好玩了,那还能学不好嘛!

      但话不能这么说,于是沈浔思虑再三,说了个各位家长能接受的答案:

      “少玩手机,适度看电视,多看报纸。”

      不过家长们自动忽略里中间一句,回家之后纷纷对自家孩子进行违禁物品大搜查,这着实让不明真相的学生哀号遍野,一时间沈浔在学校里的评价仅次教导主任,口碑也从高冷冰山禁欲系校草变成了冷酷到变态的机械男。

      这个称号一直沿用到现在,不过这也怪不了别人,沈浔工作起来和拼命三郎没差。倒也不是故意营造出的人设,而是沈浔觉得进入状态后的工作效率高,要是中间吃饭闲聊后,再次进到状态里就难了,他喜欢早点结束工作。

      就比如现在,在结束接待广告商后,沈浔大步迈开往楼下练习室走,马上要开始主题曲舞台的正式录制,他得亲自去现场调整机位、灯光还有站位。

      “我说,这歌词也肉麻了吧。”舞台边上,李太阳皱着眉头,对着手里那张快烂掉的纸指指点点:“什么’曾经我泪流不止’咯,什么’我不想哭’咯,什么’你如天使般来把我拯救’咯……”

      “那你想怎么写呢?”鸠山彻撇了一眼李太阳的歌词纸,很难不怀疑他上厕所没带餐巾纸。

      “怎么说也是哥以后罩着你这种意思的吧?”李太阳摩挲下巴:“据我所知女孩们不喜欢懦夫。”

      “阳哥这是选秀主题曲啊,选秀选秀,最初的意思是皇帝选拔妃子的活动。”安乐比划了一下翻牌子的动作:“你闭上眼睛想啊,皇帝在御花园里选着妃,在你前面的一个个漂亮妹妹目似秋波、声似秋水,嗲嗲地喊着皇帝哥哥,臣妾没有你就活不下去啦!臣妾爹不疼娘不爱遇到哥哥托付终身我只爱哥哥一个!臣妾这辈子只有你啦!你心里是不是美美的舒舒服服的?”
      “是有点……”李太阳闭着眼睛,安乐的描述再加上自己的想象让他很受用。

      “你和漂亮妹妹们玩捉迷藏呢,突然假山后面有一个带着面纱还遮不住络腮胡的黑高壮大汉走出来说;’皇帝哥你把臣妾忘了,别听狐媚子胡乱吹嘘,跟臣妾走,臣妾关照你一辈子’,一边说一边搂着你,体毛都蹭到你脸上了,你怎么想?”

      “那我还是听狐媚子的吧。”李太阳被神转折一惊:“后面tm的是选秀吗?哪里是罩我,是想我做路易十六吧!”

      “所以阳哥你懂没?男人要在女人面前低头,记住,你是来选秀的,你是妃子,太强势了皇上们不喜欢。”

      “懂了,男人的脆弱是女人的兴奋剂是吧……不过你这个故事也提醒我要做个全身脱毛,我汗毛比较重,皇上们应该不喜欢黑猩猩。”李太阳看起来心有余悸。

      “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还蛮了解观众心理活动的嘛,以前做过相关工作?”

      沈浔悄无声息地在三个人身后出现,也不算悄无声息,只是刚刚安乐在和李太阳解释得太入迷了,所以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多一个人。

      “啊……没有没有,我之前喜欢看选秀,就会去微博看看评论……”安乐觉得自己脑门上汗要下来了,面对这么一张脸问自己之前干什么,他莫名地心虚。

      这几天空下来的时候安乐都会窝在练习室里的角落,看起来好像在争分夺秒地睡觉,其实不是,他睡不着,一闭眼那个人的一切就在脑海里浮现,他忍不住比对沈浔和那个人的异同,一模一样的脸,思考的时候沈浔也会皱眉的细节,不满意的时候沈浔也会转笔……

      安乐很难相信这些是巧合,他开始思考,如果这个世界是被构造出来的话,那么会不会这个世界的沈浔是基于那个人而创造的呢?或者说,他从原来的世界逃离后来到这个世界了。

      “原来如此,我也挺喜欢看选秀的。”沈浔笑笑:“我初中的时候还想过参加选秀,之前我还在周记里写以后要成为一个完美的爱豆……不过现在做节目制作人也没差。”

      “你怎么想当爱豆?我以为你们水户人不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来着。”李太阳说:“之前听传言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打娘胎里出来的理想就是要做职业经理人,就跟霓虹人打娘胎里就要做最后一个武士那样的。”

      “……”

      默默在一旁听的鸠山彻已经习惯了李太阳这种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要拉踩一下的行为。

      “嗯……也不算错,那算是水户人打娘胎里出来的时候父母对我们的预期。”沈浔顿了顿:“爱豆是一个能感受到爱和反馈爱的职业,你不觉得这很美好么?”

      “当然觉得!被美女包围的感觉就相当好!”

      “不过狂热和私生的爱也算爱吗,在东京,有很多粉丝都是属于这样的极端之爱。”

      “这个问题难度相当大啊,我们公司的艺人确实被这种极端之爱困扰很久。”沈浔叹了口气:“或许你们知道乙骨忧太吗?”

      “有所耳闻,咒术回战剧场版的人物,不过没看过剧情。”

      “乙骨忧太十岁的时候和青梅竹马里香顶下婚约,可惜后面里香出车祸走了,乙骨忧太接受不了他离去的事实,但这样的行为反而诅咒了里香,使其变成了咒灵,附身在乙骨忧太的身上不肯离去,不过成为咒灵的理想性格和之前十岁的小里香变得不一样了,变得相当狂暴,占有欲太强了,无差别攻击每一个忧太的身边人,甚至连他的亲妹妹,看起来相当烦人……”

      “后面经历一系列事情让乙骨忧太意识到,把从前的里香变成这副样子的不是别人,而是当时不肯接受里香离去的自己,是他对里香的爱诅咒了她。”

      “当然那些粉丝和里香完全没有可比性,里香是无私而感人,另一种很多时候参杂了强烈的私欲,但是我不太能完全把他们的行为都归类到满足私欲里面。我办过很多场选秀了,和欧美的造星体系不同,选秀明星出身就是用小姑娘的钱砸出来的,除了看实力更多人是来卖故事的,说不好听一点,和古代选花魁没差;我看过很多小姑娘一开始来现场是阳光热情,哪怕是掏空自己的钱包也要为当时鲜为人知的小爱豆打投,但到后来随着自推越飞越高,之前打投花的钱已经不够见他一面了,强烈的反差是个人都不好受,有些是事业粉,选择为他欣慰;有些是梦女,看着自己的老公越飞越高,心里骄傲的同时也会痛恨平庸的自己和苍白的现实……”

      “那么当然也有那些根本接受不了自推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你能把他们归因于自己怎么不努力么?我看过相当一部分粉丝有着体面的工作,也在努力升职加薪,把赚来的大部分钱都给了自推。能说他们不爱吗?爱啊,不过偶像和粉丝之间注定就是不对等的关系,如果说爱豆和女孩们的距离是一百步的话,爱豆最多只需走半步让自己被人看到,后面的九十九点五步都是深爱他们的女孩完成的;虽然我说他们是现代花魁,可他们毕竟不是女人,我也见过太多转型成功的男演员视这段经历为耻辱的……”
      “太沉浸其中,到顶的爱无处反馈就变态,于是内耗,于是偷窥,于是狂暴,变得不像原来那个去现场的小姑娘,变得声嘶力竭……这有答案吗?没有。好像谁都没错,好像谁都错了。”

      沈浔抿了抿嘴唇,然后说出来那句名言:“爱是世界上最扭曲的诅咒,诅咒自己,诅咒别人。”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没人接话,沉默弥漫在四人里良久,就在沈浔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冒犯到别人了的那一瞬,鸠山彻和李太阳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Bravo!太精彩了!我的天哪!我第一次听到二次元对偶像与粉丝之爱的描述,我开始有点理解东亚的偶像文化了!我要封你为妇女之友!在你这样的节目制作人手里出来的男团肯定一流!”

      “身为东京人,对于二次元和养成系的见解不够不能和沈君探讨我感到遗憾,沈君的观点真是鞭辟入里。”

      安乐咧开嘴附合着两人,然而藏在衣袖里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安乐,我要是先死了,你要是舍不得我,你就学乙骨忧太把我召唤回来,好不好?】

      “哎哟,你怎么哭啦?”李太阳弯下腰,有些诧异地看着安乐。

      那人对着自己,见自己望过来了就马上低头,沈浔能看到他肩膀耸动,嘴巴咧成四方形,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眶掉到地上,虽然看不到更细节的表情,可他好像真的很伤心。

      胸口没由来的发闷,心脏隐隐有些不舒服,像是装了石子。

      沈浔皱了皱眉头,深呼吸几口气,试图把这种感觉压下去。

      “没事,可能是我太感性了吧,我当时看那个剧场版的时候就哭得很惨……”

      安乐吸吸鼻涕,发现吸不回去了,更尴尬的是他还没带纸。

      就在被定在原地弯腰不得直起身不得的第三秒,由一双纤细劲节的手递来了张白色手帕。

      “谢谢谢谢……”安乐立马把手帕捂在鼻子上狠狠发泄。

      完事挺起腰后才发现那双手的主人是沈浔。

      安乐也抿了抿嘴,试探性地问:“沈总,我洗了还你?”

      “……”这是一个稍微有点情商的人能问出来的话吗?

      不舒适的情况突然好很多了。

      “不用,送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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