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乐初娴》秋与秋城

55、比武（五）

　　李絮伸手抹掉了唇上的血色，微微一笑。

　　云筝看他似乎是故作轻松，心里正打算不要比下去了。

　　只听李絮道：“我没事。”

　　云筝很后悔，把他伤了，道：“我没想到……你一定是内伤没有痊愈，今日就比到这里，让我看看你的伤。”说罢，她准备给他把脉，他却侧身躲过。

　　云筝见他目光灼灼，望着自己，不知怎的，觉得是那般热烈，她不自觉收回目光，低头不语。

　　头上传来李絮的温和的声音，道：“我没事，你不是要跟我比试么？今天给你这个机会，你怎么反而犹豫起来？”

　　云筝伤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受伤了，我，怎么可以趁人之危。”

　　李絮凑近了些，手忽然抚向她的头，道：“云筝，其实，直到今天我才确信，云影山所修习的内功心法，正是我体内那股难以消除的真气的克星，如今，有你的帮助，我的内伤才算是真正的好了。”他刚才已经运行内力，发觉，体内的那股真气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瞬间，他便提起了所有真气，运行起来得心应手。

　　云筝毫不知情的抬头望着他，一眼望进他温柔如水的眼波，云筝虽然嫁过人，但对男女的感情还是似懂非懂，她只觉得李絮的眼神那么……大胆，对就是这个词，可惜她却只是躲闪，不敢看他。

　　“那你，你的内伤真的好了么？”云筝道。

　　“这要谢谢你，所以，还有九招，九招之后，我便不再相让。”李絮道。

　　云筝摇了摇头，她实在不想再比了，道：“你今日内伤初愈，还是应该多注意休息，比武有都是机会，我不会急于这一时，所以，李山主，今日，我不与你比试。”

　　李絮只得宠溺似的一笑道：“我人就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想与我切磋，我随时恭候。”

　　云筝嘴角似笑非笑，看着他的笑容，她想：这应该是只对自己才会有的笑容。不知为何，她心里软软的，心里紧绷着的一根弦说不出什么时候断掉了，四肢乏力，她点了点头，道：“我还要去铺子里看看，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出的一品楼，一路上走得很慢很慢，连呼吸都有些颤抖，她回想刚才他对她说话的语气，还有他对她露出的笑容。她的眼睛睁大了，然后眨了眨，她到现在也不敢相信，看起来，他是喜欢她的。

　　回到家里，云筝坐在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淡淡的眉眼，淡淡的肤色，淡淡的唇色，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他，镜中仿佛出现了李絮的样子，他英俊而又神采奕奕，于是，云筝落寞的垂下头，她不是觉得自己嫁过人而怎样，因为她没有与张池发生过什么，她依旧是处子之身。她又一次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如果自己长得再好看一些，也许就与他更合适了吧。

　　她的这张脸，绝对离倾国倾城远的很，也谈不上花容月貌，充其量勉强称之为，面容较好。若说这张脸有什么缺点，那倒也没有，可是，就是不够夺目，不会让人一眼记得，也从未惹得陌生人回头多看几眼，这可能就是因为太过普通了吧。与李絮那样的男子站在一起，若说自己是他的夫人，那是不是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不相配……而且自己还年长人家一岁。

　　夜里，云筝辗转反侧，盯着天花板直到两眼发直，困倦的不行，蒲扇一下睫毛，便睡去了。

　　此后，李絮再没有见到云筝，他也来云府小坐，云老爷不在，云夫人问寒问暖，派人在前厅后院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云筝，只得任由李絮告辞而去。

　　其实云筝是有意躲避，她仰卧在后院最高最密的那棵树的树呀上，没有人看到。这讨厌的感觉，开始一听到李絮这个名字，就会感到浑身乏力起来，心里软软的，心里痒痒的，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远离这个人，这个名字，才好起来，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这几日，云筝连铺子也不去，怕在路上遇到李絮。

　　阳光明媚的庭前，云儿对夫人道：“小姐近日身体不太好，吃得很少，比较贪睡，想是前些时候又累着了。”

　　夫人道：“你想着让厨房给做点特别的，等好些，我要带她去西郊庙里上上香，这两个月，小姐总是闹病。”

　　云儿点头去了。

　　云筝在家里，与云儿打纸牌。这丫头鬼的很，每次都险些输。云儿见她次次赢，嘴一撅道：“不玩了，一点也不好玩儿。”

　　于是两个人去水池旁边数金鱼，云筝数是一千一百一十七条鱼，云儿数的眼花缭乱，扔了一把鱼食，掉头走了，道：“不数了，无趣！”

　　云筝皱眉看着这个丫头的背影，心想：果然，漂亮的姑娘都这么没有耐心。

　　她回到房间里，专心写字，期间，云儿来送糕点，也坐在一边像模像样写了一阵，云筝拄着下巴于纸上看着云儿丫头，她长得很娇俏，嘴唇像花瓣一样淡红色，睫毛如蝴蝶般美好，眼角腮边带着些许娇媚。只见她专心致志的写了一阵，放下笔来，抖了抖手腕道：“酸死了，不写了。”说罢，瞧也没瞧云筝一眼，就出去了。

　　这到底是主子还是丫头，这分明培养出了一个帝王家的娇俏美公主么！云筝摇了摇头。

　　等云儿去房里睡了一觉，出来吹着晚风经过一段路再进来屋子时，桌上已经是厚厚的一沓纸，都是写过的，云筝回头看她一眼又继续去写，云儿定定看着她挺直的肩背，家里这位小姐呀，那才叫才女，用起功来，连劈柴也会投入的。她竟然写了这么久，而且像是沉浸在什么耗费心神的事物中好久，不免有些憔悴了。云儿翻弄着云筝写过的一沓纸，道：“小姐，你歇一歇，一会儿再写，连着写，手会酸的。”

　　云筝道：“云儿，我发觉，这一撇一捺一乾坤，书法真的很玄妙。”她的声音也因良久没有说话而有些沙哑。

　　云儿没有说话，去厨房了。

　　夜晚静静的，云筝透过屏风问云儿：“云儿，十八坛比武是明天么？”

　　云儿回说：“估计明天也只是一个开场，分擂台，划对手，切得忙活一阵子呢。”

　　一晃十天过去了，浩尘要迎来十八坛比武盛会了。

　　云筝与云儿的内心都充满希冀。

　　第二日一早，梳洗完毕，两个女孩子就跑出家门。云儿道：“小姐，这么些人咱们能挤进去么？看不到怎么办？”

　　云筝道：“爹爹说，前几天就布置了擂台，有十二个，为了让擂台接近，所以决定不在城中举行。”

　　云儿道：“不在城中？在城郊？”

　　云筝边走边道：“继续猜。”

　　云儿道：“东城郊外，有一个空园子，很大，难道在那？”

　　云筝道：“我真是怀疑，你整日是不是就留心去听这些，你说的一点不差。”

　　云儿笑了，道：“小姐，你就不夸我聪明？”

　　云筝道：“小聪明不算聪明。”

　　云儿撇撇嘴，很吃力的跟在后面。

　　“早知道，我们坐马车啊，小姐。”云儿道。

　　“出城就是，坐什么马车。”云筝道。

　　云儿忽然站住，道：“人家累死了，浑身是汗。”

　　云筝停下来，看着她因为早起画了点胭脂，如今脸上出了汗，混沌的可以，忍不住笑了。正巧路边有马车，云筝搭讪道：“可是去东城郊的？”

　　车夫爱搭不理的，懒懒道：“对。”

　　云筝道：“可否与你主人说一下，我这个妹妹走得累了，进你们的马车坐一段路好么？我可以付银子。”

　　车夫依旧爱搭不理，这次连给车里的主子传个话也不去做。

　　云筝耸耸肩膀。

　　云儿狠狠瞪了马车一眼。

　　预计天一亮没吃早饭她们就出来了，如今日上三竿，中午来到了东城郊，那个园子便在不远处矗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