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Omega怎么是个Beta》tltz1_小非

19、十九 三分钟，Beta和他亲舅舅对线

　　“……名字是假的啊。”石北安喃喃，“难怪查不到姓沈的……虽然姓蓝的也查不到。”
　　“比起那个，”秘书在电话里问他，“他上大学用的名字是不是也是假的？所以他其实没有大学文凭？”
　　“你关心的重点是这个？”
　　“当然是这个啊！人工合成信息素这种划时代的产物，研究者没有大学文凭，这还不够乐子吗！”
　　石北安没心情乐子。而且他觉得，沈蓝能用假名报考，自然也有办法把文凭放到真名的信息卡里。
　　“呃……反正我这一天看下来，网上是没什么动静，你们的庭审也没公开……但是暗地里绷不住的人不少，感觉消息还是走露了……”
　　“所以沈蓝也确实是被家里人带走了吧？”
　　“应该是……我说，都到这份上了，你要不赶紧把你转移资产的那个账号密码改一下？这钱放我手里我害怕……”
　　“不行。”石北安平静道。他拉开抽屉，那里本来该有两把枪，是白土的人意图谋杀他时留下的。但此时，两把枪都不翼而飞。
　　他的指尖划过枪支本该在的位置。
　　“如果他没有屈服，那他们接下来就该找我了。”

　　沈蓝确实是刚结束庭审就被带走了。
　　他没有任何意外。石北安想的是“他的身份暴露，肯定有大把的人把他当肥肉等着绑架，所以在外不安全”；而他想的是，“这样公开承认自己的身份等同于要回家”。
　　在这方面，他和他的血亲有一种默契。他用假名在外，他的舅舅并不搭理他；而一旦他用回真名，那就是在释放信号。
　　他出了法庭，天穹的地球星域总负责人就在门外等着，恭敬地把他“请”上飞船，立刻前往首府星。
　　他靠在椅子上发呆。
　　绝对控股人。
　　这是个很有趣的概念。按照现在的规定，有些议题需要董事会半数通过，重大议题则需要三分之二通过。而所谓“绝对控股人”，就是说股权超过三分之二，无论什么议题都是一言堂。
　　很难想象天穹这样的大公司会有一个真正的绝对控股人。但如果“这个集团之前有很多人注资，后来有一家趁着战争混乱期把其他几家都刀了”，事情就简单很多。
　　沈蓝的祖辈，姓“浑黑”的家族就是这种在秩序刚有裂痕时就想着物理消灭竞争者的类型。
　　这样的家族并没有人丁兴旺。想也知道，当竞争者只剩下自己人时，他们对家人同样毫无怜悯。内部的倾轧和谋害是浑黑的主旋律，当阿克·浑黑接手这个家族时，这个古老的家族已经只剩他一人。
　　他在亲人的尸骨上捡起荣耀的冠冕，而他亲生的女儿就在他身后，注视他的脖颈。
　　他和他的妻子死于空间跃迁中“意外”遇到的乱流。反正所有人都说是意外，反正继承者说那是意外。
　　而他的女儿死于信息素失调。他们最早享受了新型生育辅助技术的便利，也就成为了最早的病例。
　　于是现在，这个家族只剩下两个人。
　　她的弟弟，家族明面上的掌权人，戴斯诺·浑黑，一个Omega；她的儿子，萨莱尔·浑黑，真正的绝对控股人，一个Beta。
　　至于蓝瞳……
　　沈蓝也开始想笑了。
　　权力争端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包括家族，也包括姓氏。他的奶奶名叫蓝星梦，在她还活着时，她温柔又克制，端庄有礼、落落大方而又不失Omega的娇俏，是那种刻板印象的大家族主母；而她和她的丈夫一起消失在乱流后，她的大女儿做的第一件事，是要求自己的弟弟、儿子一起改姓。
　　他们都有了一个姓“蓝”的名字。蓝澄季、蓝暗雪，还有蓝瞳。
　　于是浑黑家消失了，被蓝家取而代之。那时候，还是蓝澄季和蓝暗雪加在一起才有绝对控股权，不过当蓝暗雪杀死了蓝澄季的丈夫、沈蓝的父亲后，蓝澄季立刻要挟蓝暗雪交出股权。
　　活人比死人重要。
　　活人并不是蓝暗雪。活人是蓝澄季自己。
　　比起获取绝对的权力，她的丈夫并没有那么重要——她可不希望走司法流程时，蓝暗雪选择鱼死网破，把股份转移给别人。
　　这一切，沈蓝都清楚。但他要怎么解释？他手里握着绝对的控股权，他确实一句话就可以停止一切——但是，他手里的每一点权力都浸透了血，他和他的舅舅像是真正的小皇帝和大权在握的摄政王，要他去反抗对方，下场多半是被篡位。
　　他并不怀疑，这个家族里的人会为绝对控股权杀掉自己的侄子。
　　但他没有和石北安说。他表现得就好像他只是怕对方睡他，而绝口不提，对方睡他的本质是控制，而非睡。
　　如果他根本不使用他的权力，他舅舅还可以容忍他逃离在外；可他用了，于是他必须回到那个战场。
　　他在那片战场里一无所有。
　　好吧，其实有一点。他带了两把枪，是之前石北安从白土经销那里缴获的。严格而言，它现在是石北安的枪。
　　他在自己怀里握紧枪柄。他感觉不到信息素，但他觉得，石北安就在这。

　　近一星期的行程后，他们才降落在首府星。天穹的地球星域负责人带他到浑黑——现在是蓝家——的大宅门口便躬身离开，留他一个面对门卫。
　　“少爷，”门卫伸手向他，“安全检查，还请配合。”
　　沈蓝退了一步。
　　他双手插兜，冷冷拽起嘴角：“不。”
　　“少爷——”
　　“这是谁家的地方？”他反问。
　　“回少爷，是蓝家。”
　　“那么，”沈蓝抬高音量，“你告诉我，我是谁？！我回我自己家，要被谁检查？！你是什么东西，要来查我？！”
　　他的语速越发急促，瞳孔里跳跃着森冷的光。他像是一头准备好吃人的恶兽，却又忽然露出微笑。
　　“还是说，”他贴近门卫，忽然掏出左手的枪，抵在对方下颚，亲昵道，“你觉得我今天会死在这，甚至来不及把你处理了？”
　　在得到回答前，他把枪拍进对方手里。
　　“我也不为难你。武器给你了，别碰我，Alpha。”

　　直到踏入宅邸，沈蓝背后的冷汗才消了一点。
　　他不是很会演戏。表演似乎是上层人物的常见技能，但可惜，他从那生活中逃跑了，一跑就是七年。
　　剩的那把枪贴着他的皮肤，能量槽有些发热。他知道怎么用枪，但他不确定自己能在这里杀了自己亲舅舅再安然逃离……不，不对。杀了的话就不用逃了。
　　这种想法让他生出几分诡异的底气，但立刻，他有些沮丧地意识到，成为杀人犯，即使是逍遥法外的杀人犯，也等同于放弃石北安。
　　如果是他母亲，肯定会问他，“一个Alpha和公司的实权相比，哪个更重要”。
　　如果是一个多月前，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两个都不重要”。
　　好吧，他想。就是这样。因为之前，公司实权对他而言也不重要。只有当他真的需要这东西时，他才发现这东西真的好用。
　　于是现在，非常诡异地，两个都变得重要，于是他还是选不出来。他好像要在石北安和保护石北安的方法间选一个。
　　“你在发什么呆？”
　　他抬起头，看到自己的舅舅站在楼梯上。

　　蓝暗雪，或者戴斯诺·浑黑，是个刚四十多岁的男性Omega。以现在有钱人的平均年龄来算，四十多岁实在是年纪轻轻、人生起步，甚至可以说没资格和老人们一张桌子吃饭。
　　他长得也算符合刻板印象：雪白、纤细，头发不算长，但刘海长得有点挡眼睛，显得内敛到畏缩。他在Omega里算高挑的，但也不过就是一米七五，比沈蓝矮不少。他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又顺从，于是有些人甚至会忘记，他是整个天穹的实权人物。
　　商业帝国在他手下铺开，他手里的人命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楚，任谁都看不出，他二十五岁时，还是一个会因为杀了姐夫吓到只能听从姐姐吩咐、交出股权的普通人。
　　……因为杀了姐夫。
　　好吧，觉得这不值得慌乱的人可能问题更大一点。沈蓝环顾四周，这不是父亲死时的宅子，那处宅子早就推平了。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似乎记得，父亲的血溅在这张地毯上，凝固成小小的斑点。
　　不是这张。那张地毯是孩子喜欢的、白色带卡通动物图案的地毯。这张是非常标准的红色菱格纹地毯。
　　和他的记忆真正重合的只是蓝家那部分。
　　“……我都多久没回来了。还不许我睹物思人一会？”
　　“没人说不让。怎么一来就这么大火药味？”蓝暗雪没什么表情，慢慢走下楼来，“就这么惦记那个Alpha？”
　　“……不。”沈蓝迎上对方的视线，慢慢吸气。心脏反而安定下来。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要保持冷静——就像藏在柜子里看人杀死自己的父亲时，安静、沉默、保持平衡，不发出任何声音，才能活下去。
　　“那你又为什么回来？”
　　“为了劝你停手。”他的语气比蓝暗雪还听不出喜怒，“赚钱的方法很多。你不该赚这个热钱和黑钱——到了我们这个体量，最需要的已经不是这点现金流了。”
　　“我们？”对方好笑地重复这个词。
　　“行，你。我对公司经营之类的事没兴趣。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知道我恨不得埋在实验室里。我来这里只是因为你是我舅舅，我不希望你被哪个绝望的患者家属崩了脑袋。”
　　蓝暗雪笑了。他听到世间最荒唐的发言般笑着拍拍沈蓝的肩膀，示意人跟自己上楼：“如果你加入我，把人工合成信息素的技术给我，我自然会立刻停手。”
　　“加入你？……你明知道那天我就在柜子里看着。”
　　“区区杀父之仇。”蓝暗雪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我们家的人，会在乎那点小问题？”
　　沈蓝确实不在乎。不是说他不在乎他的父亲，但是……好吧，凡事都有那个但是，比如蓝暗雪杀的人很多，但唯独杀他父亲时绝对是不清醒的；比如，在他母亲去世后，蓝暗雪抚养了他七年，只比他的亲生父亲少一年。
　　“……行，我可以不谈我父亲。”沈蓝跟在他身后，慢慢道，“但是，如果我拒绝，我还能活着离开这吗？”
　　问这话时，他的手已经搭上了枪柄。蓝暗雪却背对着他，回道：“你知道我在警告你什么。”
　　当然不是一个Alpha的问题。
　　蓝暗雪想要的是人工合成信息素的技术。那是一个“你不能把技术交给他人”的警告。
　　沈蓝却故意撇了撇嘴：“睡不到我就这么让你恼火？”
　　“是啊，我可太喜欢和我侄子□□了。”对方的语气半真半假，“我们的结合会让权力结合得更紧密，不是吗？或者，你干脆把股份给我，来证明你真的不想掌权？”
　　“那还是算了。”沈蓝淡淡道，“我怕交接完成后你当场给我脑袋一发。”
　　“现在就不能给你脑袋一发了？”
　　“大概不能吧。毕竟只要股权还在我手里，我随时能修改公司全部资产的密码，甚至可以调遣一部分AI替我转移资产再销毁记录。”
　　这个时代，股权、尤其是绝对控股的能量比之前很多时候要大：之前还有中下层不服导致空有股权无从施展的可能性，现在可不同，机器人从不考虑忠诚度问题，它们只对绝对控股人负责。所以蓝暗雪“啧”了一声，没再刺激他。
　　沈蓝的手又慢慢从枪上移开了。
　　不到二十级的台阶，他们走了将近两分钟。两个人都在刻意放慢脚步，但在这段对话告一段落的同时，又忽然回归正常速度。蓝暗雪把他带进书房，这是个比较小的房间，但也只是相对这巨大的宅院而言比较小。实际上，这书房足有一百多平米，分成内外室，而他们进的就是更小一点的、不到二十平米的内室。
　　这边没有窗户，更没有阳台。房间显得有些压抑，四壁的书架仿佛随时会倾倒，砸在他们头上。沈蓝随意看了一眼，那些大多不是书，而是各个年份的档案，显然有不少是机密。
　　他没兴趣探究这些东西，将目光移回自己舅舅身上。
　　蓝暗雪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考虑到我们要谈的事，”他说，“我把石北安请来了，你没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