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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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珏儿，你来啦。”赎一刚刚进门，便有一人在唤他。
抬眼看去，先是一张极大的木桌，上面各色菜肴早已备好。有一男一女坐于正中间，正盯着他看。
膳厅内光线格外黯淡，浓重的阴影笼罩在两人身上，使他看不太清对方的脸，绰绰黑影之中只能看清他们的下半张脸。
是在笑着的。似乎连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两人倾斜的黑影映在墙上，融合于一起，看起来像什么恐怖怪物的倒影。黑暗带来的极大的压迫感让人直喘不上气。
赎一敛眉垂眸，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脸怎么这么苍白，快过来，让爹看看。”
见赎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声音似乎变得更急切了，开始变得尖利刺耳:“为什么不过来呢？快过来啊！快过来啊！！为什么不来找爹？为什么？！”
赎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右手在腰间长剑上漫不经心点了点。
好吵。
那声音愈发尖利，每说一句，墙上的黑影便向前移动一大段距离。原本还有一段距离的路程，在眨眼之间却是已经到了少年面前不过两尺的距离！
“滚。”
清冷的少年音在诡谲的空间里淡淡响起，少年缓缓抬眼，幽暗的瞳孔中没有丝毫情绪。手中灵力凝聚成一个极为耀眼的白色光球。
随即，修长的手指猛然合拢，白色光球瞬间被捏爆，极强的冲击波一圈一圈向外散开，黑色衣袂猎猎作响。绽放出的白色光线几乎将整个空间都照明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眼前昏暗的场景渐渐瓦解，再看时，赎一正站在膳厅门前，身边站着正牵着他手的江眠，竟是还未进入膳厅。
赎一看着那块光屏上显示的支线任务完成的字样，淡淡移开视线，抬腿走进膳厅。
“珏儿来啦，来，快坐下。”一面容柔美，身穿月白色锦裙的女子向他轻轻招了招手，她身旁坐着一个眉眼温润，正斯斯文文喝着茶的男子。
是江夫人和江老爷，在他的记忆里出现过的，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不知道为什么，赎一本能的感觉自己对这样的场景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是陌生，但现有的那些零碎记忆又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他应该是熟悉的，他就是江珏。
一切都违和极了。
敛下思绪，赎一学着记忆中的模样问安，随即落座。
“珏儿，今日怎的来的这么晚？是遇到了什么事吗？”江夫人眉心紧蹙，有些心疼的看着赎一，手下不停给他夹菜。
赎一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回什么，他好像就没有和别人相处的经验，此刻连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认真回忆了一下记忆中江珏都是怎么说的，他迟疑了一瞬，慢慢憋出了一句：“……没事，只是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
“怎会不舒服，莫不是又着了风寒？！娘去给你找个大……”
江夫人一时有些急切的拉住赎一的手，却在说到“大夫”一词的时候，诡异的顿住了，似是恐惧一般，看了一眼江老爷。
她张了张嘴，最后像是找补一样，扯出一个笑，匆匆说了句：“瞧，娘太急了都忘了，这里哪有什么大夫……”
“珏儿不舒服？那不如吃几颗爹刚炼成的仙丹吧，”江老爷含笑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看了一眼赎一道，“效果肯定是要比外面那些什么大夫医治的效果好的。”
这江老爷虽说有个“老爷”的称呼，可实际年纪倒也不是很大，堪堪三十有余罢了，可并不显老态，看起来温和斯文，不像个商人，倒是更像一个俊俏书生。
赎一默默在零星破碎的记忆中寻找关于江府的事，倒是还真找到了一两点信息。
这个江老爷，似乎是个沉迷于修炼仙法的狂热分子。
曾经还请了一大批所谓的道士到江府来，方便学习修炼仙术，为此还专门开辟了一个用于炼丹修炼的院落。
因为江夫人与他争吵了一架，气得在床上病了三四天，这江老爷才妥协了，把那些道士请出了江府，但却还是会在私下悄悄学习。
而现在，他直接就当着江夫人的面提仙丹的事。
袖子突然被紧紧的抓住，像是即将溺死之人抓住最后一刻浮木一般。
赎一看向江夫人，只见江夫人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赎一本以为两人会再吵一架，却见江夫人颤抖着勾起一个僵硬苍白的笑，眼眶泛上红意，声音细细的颤着：“也好……也好……珏儿健健康康的才好。”
回房的途中，江眠一直拽着赎一的手，拽得异常地紧，像是怕他下一秒就跑了。赎一任由他拽着，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
他刚刚状似不经意一般问起了江眠的事，但是所有人包括那些下人都是茫然的模样。
江府只有一个孩子。
江府没有叫江眠的孩子。
但刚刚走时，赎一却看到江老爷好像冲着江眠的方向看了一眼。
“哥哥……”衣袖被轻轻拽了拽，江眠抬头看着赎一，微微抿唇道：“哥哥你还不舒服吗？你一会去找母亲之前，先来我的房间好不好？小眠可以找药给你吃。”
说罢，他踮起脚尖，轻轻凑到赎一耳边，用极小的声音缓慢而认真道：“哥哥，不要吃父亲给的东西，一定不要哦。”
似乎是怕面前的赎一不相信他，少年垂下的长睫微微颤抖，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口，弄的皱巴巴的。
赎一一时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这似乎的确弱小而又敏感的“小鬼魂”又偷偷摸摸拽上了自己的衣袖，面色不改。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江眠？
“好。”听到回答，江眠顿了顿，眨眨眼睛，抬头对上了眼前人漆黑的眸子，随即展颜一笑，看起来乖巧明媚，少了许多不似真人的阴冷感。
其实没有病并且活蹦乱跳的赎某人被拉进江眠的房间后无奈婉拒了江眠强烈的吃药请求并再三保证不会乱吃东西后，终于踏上了去花园的路。
江夫人喜花。于是在江老爷在江府单独给她开辟了一个极大的花园，顺着花园的小道向前走去，便是一凉亭，供江夫人赏花娱乐。
在赎一赶到时，江夫人早早就到了，她坐于亭中，手上拿着一根木棍，正用朱砂往上面涂红。
看到赎一，她放下手中事物，轻轻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到身边来。
“珏儿，来。这几日你总闷在房里，要见你一面，当真是难如登天，”江夫人眉眼弯弯，笑着打趣道，“今天总算是出来陪娘了，不把这些灯笼做完，娘可就不让你回房了。”
？是要做灯笼吗
看到赎一茫然的表情，江夫人有些郁闷：“珏儿，你变了。你连娘教你做灯笼的方法都忘了……”
郁闷归郁闷，可还是要重新教的。
于是，
“珏儿，学会了吗？”
“应该……？”
半个时辰过后，报废灯笼加一。
“珏儿，要先这样……来，再试一遍。”
“好 。”
半个时辰过后，报废灯笼再加一。
“不对，是这样……”
“哦。”
明亮的太阳渐渐落下，余晖依旧美丽，朦胧的撒在亭中，赎一还在认真与手中的灯笼做着斗争。
苍白的皮肤蒙上了一层属于太阳的颜色，漆黑发丝与垂下的纤长眼睫闪烁着光。少年置于光中，看起来不再阴郁冷漠，并不明媚，却美好的让人心悸。
江夫人不知何时停下来手中的动作，她看着身旁坐着的少年，神色恍惚，似乎在透着眼前的少年，看另一个人。
“？”
赎一挣扎了许久，终于成功做出了一个不会散架但是歪歪扭扭的灯笼 他抬眼看向江夫人时，却发现对方一直在等着自己看。
赎一双手捧起那个歪七扭八的灯笼给江夫人看，轻轻歪了歪头，颜色浅淡的唇抿起，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他真的手很笨啊……
江夫人回神，眼眶微红，她快速眨眨眼，看向那歪七扭八的灯笼，破涕一笑，打趣道：“珏儿，你的手艺可不只是退步这么简单呀。”
说罢，她下意识伸手想去摸他的头，却又莫名顿住，只是在对方迷茫的眼神中笑着说：“天要黑了，回房吧，孩子。”
其实赎一有一瞬间真的很想问那个看起来温婉又总是看起来很悲伤的女人。
你在看谁？需要我帮你吗？
可他终究没问出声，只是点点头，转身离去。
他喜欢这个教他做灯笼的人，她像故事里的“母亲”一样温柔。
可是，他不是。
那他还有资格问吗？
他不知道。
舒服的躺回床上，赎一蹭了蹭柔软的枕头，垂眸回想今天的事。
通过先前经历的违和感和脑内残缺破损的记忆，赎一可以确定他不是那个所谓的江家少爷。
那么他是在假扮江珏？
他并没有关于自身的记忆，只有零星的江珏的记忆，或许……是有人将他原本的记忆抹除了。
想到这，赎一不自觉蜷了蜷手指，在先前运用灵力时，他纯属是下意识运用的，但威力并不小。
甚至，可以说上很强。
那么没有失忆的自己，实力绝不会比这种程度还低。可以排除有人偷袭的可能性，剩下的可能性是……没有失忆的他允许了那个人让他失忆。
并去假扮江珏，去获得某些东西，或者，是为了去查找某种真相。
是交易吗，还是为了什么？
赎一有些郁闷的用被子蒙住脸。
还有那个红灯笼……他在江眠那个房间的角落里，也看到了一个还没做成的红灯笼，似乎被放置在那里很久了，看起来破败不堪，满是灰尘。
还有江夫人今天看他的眼神，赎一看到了，那个眼神很奇怪，更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还有江老爷走前看向江眠的眼神。
假设江眠是真的存在的，那么，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假装不知道呢……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睡觉。
是夜，今夜没有月亮，皎洁的月光被掩埋在浓重的乌云之下。
书房内。
“你疯了？！珏儿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了！江景容，他现在是你唯一的孩子了！你已经害死了一个了，你不能再……”
白天温婉大方的江夫人此刻发丝凌乱，眼眶通红，大颗大颗的泪水沾湿了发丝，她猛的抓住眼前丈夫的衣领，声音嘶哑，状似疯魔。
江老爷……不，该说是江容景，即使被狠狠抓住了衣领也还是保持着优雅，笑的温和：“阿妤，乖一点。你看，上一个我已经成功了，仙丹已经做成了，这是对的啊，你不应该感到开心吗。”
江容景笑的斯文，他伸手顺了顺白妤的凌乱的发丝，声音温润：“阿妤，你要听话。与其一直瞒着，倒不如再帮我一把，你看，我就要成了！我马上就可以追寻到那些长生之法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越发激动，声音癫狂，眼中的病态情绪一览无余：“阿妤，到那时，你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你就不会死了！”
白妤看着眼前一瞬间变得陌生的人，脸色苍白到病态，泪珠止不住的掉，她颤抖着松开手，无力的缓缓跪坐在地：“疯了，你真的是疯了……”
江容景蹲下身，动作温柔地将她抱起，病态与癫狂又被掩埋于温润斯文的外表之下。
“阿妤，好好睡一觉吧，交给我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