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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戈壁(二) ...

  •   戈壁的夜真的很冷,饶是陆北珂也有点扛不住,陆北珂手有点抖,余光瞟见阿诚状态也不好,他盘腿而坐,不断调息,脸色冻得青紫,浑身颤抖,但身体是紧绷的,警惕地用神识观察周围。
      陆北珂眉头微微一皱,想给他拿点丹药,阿诚制住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蠢?修为这么低还用神识观察,若是遇上真正的危险,我的灵力不也耗的差不多了?”阿诚还是在颤抖,微微抬起了眼。
      陆北珂没回是或不是。
      阿诚又开口了,“你们还是太小瞧戈壁了,我也不知你们知不知道,前几夜有人死在戈壁里,有一个就死在我跟前,他突然就陷进沙里,反应过来人已经没了。”阿诚突然一笑,“我很惜命的,这些神识虽然在耗费我灵力,但是防患于未然,那些丹药要留在必要的时候。”
      阿诚又抬起头看了陆北珂一眼,突然转了话题,“张道友,你们师兄弟三人关系一直这么好吗?”
      陆北珂带着点怀念的神色,“是啊,我们仨资质平庸,宗里没人管,相依为命,关系倒是好,我们还有个师妹呢,以后有缘咱们再见,不过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阿诚神色闪了闪,语气低沉下去,“没呢...”
      陆北珂眼见自己可能提到对方伤心事,忙说:“对不住,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不用放在心上”连忙转移了话题。
      两人又聊了会,同时注意着周边环境,直到徐白羽和姚平换班。
      陆北珂和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便和阿诚去歇息了。
      兜兜转转又是几天,已经有队伍走不下去,打算返程了,徐白羽几人这几日也不好受,首先就是修为低些的阿诚和姚平,随身带的水也在逐渐减少。
      “咱们走这些天,别说花了,连片叶子都没有,那花到底在哪啊?不会是被别人摘走了吧?咱来这一趟不是白来嘛。”一名修士边走边抱怨,索性也不走了,就坐在地上。
      “要我说啊,那花兴许就那一朵,就那个王八羔子捡到了,卖了钱,咱大哥不信非得来,我瞧,再这样花没看到,哥几个都得折里儿,大哥还真是,偏生信了什么书,怕不是大哥瞧我们有人不爽,指着让我们死呢。”另一名修士附和道。
      这话说完,那队里显然有人心思就乱了。
      “闭嘴,你胡说什么,大哥说了,那花不会只有一朵,一朵花开也会影响其他花的花期,咱们来这,就是为了找花的,你不去就闭嘴。”他们队里有人反驳。
      “老子之前就看你不爽,就你每天上赶着抱大哥大腿,你是大哥的狗吗?乱咬人。”
      “大哥对你多好,给你资源经费,你就这般说道大哥?”
      “我呸,那是他有求于我们,要真对我们好,这次他怎么不来,让我们几个来给他卖命?”
      “你胡说八道!!”
      说罢,二人扭打起来,那队里其他人也不劝架,还在一旁起哄,“你俩打一架,谁赢了咱们听谁的如何?”
      二人越打越重,都下了狠手,什么法术都往对方身上招呼,渐渐都见了血,两人神色都越发凶狠,眼里带了血色。
      那些血落在沙上,十分刺目,但也更加激发了旁人观战的心思,旁人也逐渐狂热起来,气氛大涨喊道:“打死他,打死他呀,哈哈哈哈!”
      两人打的架势很大,风卷狂沙,风沙中又听见几声。
      “呸,你们俩打架妨碍到老子,老子打死你们。”
      “他们这样打太慢了,我帮帮他们。”
      ...
      竟有修士也加入了打斗,声势越来越大。
      徐白羽几人也被吸引看这混战场面。
      眼见打的越凶残,受伤修士越多,几人心里也升起几丝暴虐。
      “打的越狠越好。”
      这不对,这不对!
      有修士反应过来,大喊:“不要打了,这里有问题!”
      然后那修士就被其他修士用法术击飞了,吐了血,旁人更兴奋了,有人按捺不住,挥拳打向那名修士,有一就有二,虽然那人及时用法术防护,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殴打他的人越来越多,还包括他此前的同伴,很快,他被打得奄奄一息,浑身是血,但旁人还在殴打他,这样的情况在这方沙漠里越来越多出现。
      徐白羽瞧见一个人被殴打在地,挣扎着向着他们方向爬出来,他心里冒出几丝也想上前殴打那人的想法,他轻微有了些动作,陆北珂拉住了他,眼里有些发红。
      “陶俊,你要做什么?”
      徐白羽甩开陆北珂的手,这时他感到一股强烈的电击感渗入五脏六腑,疼的他登时清醒了,是徐家和陆家听闻在平桥村的遭遇,特意着人打造的特质手环,只要发现他们三人有受幻境影响颇深,便用电击渗入经脉,使其强制清醒。
      徐白羽瞳孔一缩,幻境?不,不是,应该是能放大人暴虐情绪的什么东西,他看向陆北珂,陆北珂也在控制自己,“清静符给我,我现在静不下心念咒。”
      徐白羽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些,先给了队里几人,又挑一些他能打过的修士强制贴上,待人冷静后,又把发狂的修士控制住。
      阿诚也从暴怒的情绪中冷静下来,略带感激和艳羡的眼光看着徐白羽,“陶小友,多谢你最先反应过来,救了我们这么多人。”
      徐白羽没事一样,“我有水灵根,因为一些缘由,不能情绪暴动,功法会反噬,刚才我是被反噬了才清醒。”
      “如此,不过还是多谢陶小友。”
      一些修士也冷静下来,沙漠里黄沙到处混着鲜血,漫着血腥味,有些修士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只剩一口气吊着。
      “沙-沙”
      “什么声音?”姚平警惕地问,“有东西...”
      “啊...呃”
      “跑!!!!”
      “这是什么?啊!!”
      一些血红虫子,很多,约有三寸长,一指宽,从沙子下直接伸出,捅穿了那些受伤躺在沙上的修士。
      那虫子从修士眼眶穿过,还可伸长从嘴里、从身体各处再穿回去,沙漠瞬间被血液晕染了,一片血色,这些血虫速度极快,有些修士没来得及跑,双腿被穿透,又被虫身穿透身体,直至穿透到头颅,远远看去,活像在人身上缝了红线,从头到脚,密密麻麻。
      那些没有血味的修士也没跑几步,就感到一股强大吸力,将他们陷在沙子里。有人大呼,疯狂摆动,想要逃离,却越陷越深,直至被淹没,有人用法术法宝对着周边沙子使用,想以此破开沙子逃生,只有一瞬,但还未出去,周边沙子迅速塌陷,压力挤压着身体,将人卡死。
      徐白羽等人离先前混战区域较远,但也受了影响,几人脚下一陷,就感到身体在下沉,周边沙子挤压,仿佛一股强大吸力在牵扯他们。
      几人都能感觉到被沙子牢牢包裹,同时还带有一种下坠感,动作幅度越大,越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这一变故所有人都有点惊慌。
      姚平感觉到自己下肢被锢住,下意识想抽腿,结果下陷更深,面上全是慌乱。
      阿诚在一旁大喊,“别动,赵小友,你先别动,你没发现你越动下沉越快吗?”
      “我...我,为什么沙子会突然下沉?”
      “我也不知道,但是从其他人来看,我们先不要动的好。”
      不远处那些修士被困在流沙中,血虫也更好狩猎,到处都是血,都是惨叫声,打眼能看到血虫在修士身上吸满了血,浑身发亮,有些已经看不出人形,一半陷在沙里,一半身上都是肿胀发亮,密密麻麻的血虫在蠕动,这会倒不像穿针引线了,倒像一只又一只的红色的蛹,阳光下格外刺目,又让人心惊。
      有些血虫不?足,开始向他们这部分人缓慢移动。
      “该死。”
      有修士看见血虫过来,用法术攻击,那虫就遁入沙中,修士没了攻击目标,又不敢向周边攻击,避免自己更加下陷,只得支起防护罩,以求不被吸血而死。
      但是没用,那东西能在支起防护罩瞬间弹起,从那修士腰间穿过,又似穿针一般不断穿透那人身体,不多时,只听一声惨叫,那虫从修士眼眶中穿出,眼球爆裂,流出血,空荡荡的眼眶中露出一截血虫身体,那虫就那么长长一截,没有眼睛,只有五六圈环形利齿,在不断张开收缩,口部疑似有液体,那修士也没了声息,大抵是死了吧。
      众人悚然,更为惊慌。
      徐白羽三人此时沙子已经淹没至大腿处,姚平因此前乱动,已到腰部,阿诚略微好些,又不能有大动作,无奈地趴在沙上,以求缓慢下沉,又用部分灵力掩盖气息护体,瞧见那修士死状及那虫又开始寻觅目标,心下一惊,手里也攥出一些冷汗。
      陆北珂心里也有些慌,电光火石间,倏尔想起什么。
      他传讯给徐白羽和姚平,可否还记得那男主人说过些什么?
      慢慢爬出去?怎么爬?这话可行吗?
      眼下又有修士遇害,这男主人话不知真假,只能试一试,徐白羽和两人商议,由他先行尝试,陆北珂不允,说自己是火灵根,与戈壁同属,风险也会小些,并且他若成功了,若是那虫攻来,也可拖延段时间,为他们争得些生机。
      徐白羽到底没争过陆北珂,暗自给他护法,姚平此时也满含担忧看着陆北珂,又放了些神识,怕有意外出现。
      陆北珂先是让自己冷静下来,缓缓地,尽可能地贴近沙面,再一点一点尝试,有些沙土松散,动了一点会塌陷更快,三人心里就会咯噔一下,又不敢放松警惕,陆北珂不断暗示自己冷静,身体放松一点,再往其他方向尝试。
      阿诚也注意到这边动静,只是细细看着,也不敢大声说话,怕惊扰到陆北珂。
      在塌了几次之后,陆北珂找到了一个点,他身体大半部分俯在沙面上,双手放在沙土较实的地方,以此借力,将自己总算从沙子里剥离了一点。
      这么一点给了几人很大的希望,但眼见血虫越来越近,几人也不敢放松警惕,给陆北珂护法,看着他一点一点爬了出来。
      其他修士有看见他爬了出来,大声嚷道:“那个人爬出来了,让他来救我们。”
      这一声,好似清水溅了油锅,一下沸腾了,沙里所有人眼里闪着光,好似饿狼,又似渴死的人见了水,要把陆北珂生吞活剥。
      陆北珂出来后调了息,大口喘气,用一种虚弱但其他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没灵力了,从哪陷下去从哪慢慢爬出来,我是这样出来的。”
      又有血虫攻来。有人大喊:“那小子,快来助我,我出来给你好处。”
      “帮我,不然有你好看。”
      到处都是叫喊声。
      陆北珂踉跄着想上前,拿出符箓,却发现使不出,他喊道:“不,不行,我没灵力了。”
      那人死了,他的同伴想起了咒骂声。
      “狗娘养的废物,你他妈跑出来了不来救人。”然后用着法术向陆北珂攻来,陆北珂被击倒了,这一片区域又开始有塌陷。
      “你他妈的要杀人啊,你放的法术老子又往下沉,老子出来后弄死你。”
      看见陆北珂倒在沙上没有起来,徐白羽大喊,“张永!”又向旁人大声说道“我们师兄弟几人修为低微,能跑出来是万幸,诸位也见到了,我师弟他灵力没了,属实是帮不上各位,各位还是手下留情,师弟他爬出来了,好歹还能和各位说一下经验,不然我们都得死。”
      眼见那几人还想攻击陆北珂,有人坐不住了。
      “为难一个筑基期小子,你们能耐啊,想死吗?那小子死了我们怎么出来,会法术的不止你们几个。”
      “就是,再动他别怪我不客气,反正都得死。大不了大家都玩完。”
      也有人直接拿出法宝对准那几人。
      陆北珂缓缓坐起来,一副气血不畅,十分虚弱的样子说自己怎么爬出来的。
      陆陆续续也有人成功了,期间血虫一直在攻击,还是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爬出来的修士有人往徐白羽这边看了一眼,瞧见陆北珂面色苍白,不断调息又为其他三人护法的样子,又瞧见徐白羽也还没爬出来,不知想些什么,轻哼一声,把视线移开了。
      三人中,姚平先出来,他一脸担忧看着陆北珂,又自觉为另外两人护法,一边又观察陆北珂神色,阿诚次之,徐白羽最后,徐白羽出来后暗自和陆北珂交换了眼神。
      姚平像是有了察觉,还是一副十分关心两人的样子忙前忙后。
      眼见四人都暂时从流沙中脱离出来,四人决定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当然也有不少人也是这样的想法,至于那些死的人,除了同伴也没人在意,按他们的话便是。
      “倒霉呗,谁让他命不好呢”
      一些人脱离出来,选了个较安全的距离,一股脑地将法术往那些虫子上扔,生怕那虫冲上来,被虫子缠上的人有些剩个半死,还有人想攻击徐白羽等人。但他们几人早在出来后寻了个由头躲在隐蔽的地方,旁人没寻住,这才作罢。
      一些虫被这强大攻势暂且逼退,潜入沙中,看不见踪影。黄沙中只留下了大片大片的血迹提醒别人发生了什么,其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还是一样的烈日,还是一样沉闷的令人窒息的沙漠。
      “太安静了。”姚平道。
      是的,太安静了,但是花还没找到,很多人也不想无功而返,还是想继续向前。
      众人为了避免再次塌陷,都是选着较实的沙路走,不少人外放出神识,但这一路上倒还算平静,甚至风都没有。
      这一天就到了晚上,晚上四人还是两人一轮守夜。
      陆北珂和阿诚依然守了前半夜,到了后半夜,星月不在时,变故突起。
      没有征兆,没有预警,没有声音,沙漠就这样突然下陷,将所有熟睡的,清醒的,一并卷入黄沙中,连挣扎都微不可闻。
      徐白羽一阵剧烈的失重感和碰撞感,他的身体各处都被摩擦出血,还没来得及支起防护罩,一股巨大的眩晕感笼罩着他。
      徐白羽醒来了,眼前一片漆黑,他抬手用了个火决,先看了下自己身上情况,浑身都是擦痕,还有一点刺痛,肋骨处也隐隐作痛,大约是断了一两根,他身上的法衣虽是换了件普通的,但寻常摩擦也是无法伤到身体的,看来这里有些腐蚀性的东西。
      而他正站在不知什么地方,眼前是很多通道,有些是贯通,有些是粘连,像虫洞一样,洞口大小不一,有的直径约有五尺,有的细细长长,而这些洞口的岩壁或者是粘连物呈灰黑色,触感像一些生物的黏膜,又像沙石长期摩擦石化但有一些湿润触感的东西,顶上还时不时有淅淅沥沥的白液滴下,徐白羽谨慎观察一阵,拿出一些寻常东西扔向白液,发现有了一些腐蚀现象,当下要紧的还是找到其他人。
      徐白羽先是传讯给两人,通过传讯牌大致感应了位置,离得不远,三人根据指示,聚到一起。
      “阿诚不见了”姚平开口道,“我们要去找他吗?”
      徐白羽摇摇头,“不了,他不见了许是有其他事,也可能是没缘分了。”
      陆北珂缄默不语。
      姚平心里有些不忍,开口道:“他人也挺好的...”
      徐白羽道:“师弟,该帮人的时候再帮,不该帮的时候顾好自己就行。”
      陆北珂还是一副有点虚弱的样子,姚平心下关心。
      突然姚平接到了传讯,是陆北珂的,“师弟莫要担心,我没事,先前在那我也没耗费多少灵力。”
      姚平虽然有猜到,但还是震惊,他想不通为什么要装弱,为什么见死不救。
      “在那种生死之间,只有筑基的北珂爬出来了,为什么?要么是我们有法宝,要么是我们隐藏修为,哪一种都对我们不利,并且他出来后不论他救不救人,先救谁,都是错的,旁人都会把别人的死怪到我们头上,那里已经是经过一场杀戮了,旁人再多些迁怒谁能责怪?反而会让他们减轻负罪感,所以我们不是不救,而是没有能力救别人,我们能爬出来也是因为运气,但因为我们有经验,所以其他人想要杀了我们,也会有旁人拦着,并且我最后一个爬出来一是阿诚若是有异动,你们两人可以牵制,二是让旁人确信我们的确是因为运气,师弟,有些情况下不能太有善心,至于北珂现在为什么还是虚弱的样子,总归是隔墙有眼,防着他们背后找我们算账。”徐白羽瞧出姚平疑惑,主动用传讯为他解惑。
      姚平消化了好一阵,神色莫名,原来这世道不需要一直与人为善,很多时候要先自保再去考虑救他人的事,在那种快死的环境下,还有人会想着杀死他人只为自己没有负罪感吗?姚平不理解,他这么多年从来都不知道人心还有这么坏的时候。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4-03 20:46:24~2024-04-04 22:1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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