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漫漫须尽欢》深海追鱼

1、侯府夜宴

　　第一章侯府夜宴
　　忠勇侯府，宾客如云，歌舞升平。
　　这日是忠勇侯府太夫人余氏的寿辰，相比已故开国将军云青旧日的寿辰，有过之而无不及，繁华鼎盛，就连皇子公主们都前来道贺。概因忠勇侯府之嫡亲内侄——太子李瑄监国有功屡被皇帝陛下嘉奖之故。
　　云松低着头，双臂垂在身侧，盯着靴尖坠着的明珠，盘算着宴席结束后能寻些乐子。不一会儿，他发现了更有意思的玩法，竟盯起了来往行人的步伐和衣袂来，默数着“一、二、三……”云伯汉谦和满面地恭送着梁王李闱。梁王府的小厮刚套了马车，他就转身低声喝止住云松那不上台面的小动作，“唉！你，真真是不成样子，快别靠着我，仔细脏了我的地。”
　　云松霎时间停住了，低着头不敢言语。云伯汉甩袖转身，他便跟着也要走，云伯汉瞪住他，“站住，谁让你走的，对你的叔伯们也尽了该尽的礼数再回你那乌糟院子，眼瞅着明春就束发了，怎么就不见半分长进！”
　　云松最烦这些迎来送往的繁文缛节，思索着要不要趁机溜走，大不了明日在祖母面前闹一闹，父亲也是不敢如何的，再躲着父亲几日，等父亲气消了，这事儿也就了了。“伯父！”云杨远远地过来，向云伯汉规规矩矩地行礼。云伯汉摆了摆手微微抬手后，云杨他才退到一边，不刻意亲近也不疏离，保持着恭敬的姿势。若不是人多，云伯汉真想好好教训教训云松，好在云杨来了，他总算可以歇口气了，嘱咐了三两句就走。云松似是见到了救星般，“三哥，你终于来了，快，帮我应应急，人问了，就说我……内急？内急不妥？不，唉，你看着办吧，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得先走了，回头我请你啊。”
　　“四弟……你……”
　　云杨的话还没落地，云松就已经跑的不见踪影，只剩他一个人承担迎来送往的责任，他便挺直了腰板，神情坚毅，透露着少年不该有的深沉与睿智。他举止淡定，从容有礼，自信有度，彰显着百年侯府的仪态与风范。众人见是云杨，也少客气了些许，宾客散的反而更快了些。
　　“公子，眼瞧着秋寒气儿上来了，咱们回去了吧。”万象给云杨披上斗篷，双手也在长袖掌握了握。云杨半日没动弹，脚上也生些麻意来。过路的戏班主们向他热情又客气地打招呼，他并无半分回应。这戏班主第一次见云杨，热情碰上了冷面，他顿了顿，略尴尬了会儿，就急步离去了。
　　洒扫工人们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外宅负责安保的周旺身边围着三五个小厮，他朝着云杨欠身示意。云杨向周旺微微点了点头。周旺便协调着进出人员的秩序，“来来，外面聘来的都到这边走，保持排列，不要乱了。”
　　万象说道，“那边也传信过来了，大老爷不胜酒力，已歇下了。”云杨半晌没说话，只是双眉微蹙，双拳握的紧紧的，待腿脚上的麻痛散了，他才蹭了蹭脚，“走吧，去看看礼单记得还有无疏漏，明日里还要给大伯父回得明白才行。”
　　“站住！快站住！”
　　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慌不择路地跑着，一群婆子们在后面气喘吁吁地紧追着。
　　云杨瞧了万象一眼，万象指使几个小厮将东西大门关了，小丫鬟眼瞅着出不去了，转身冲向那群婆子们后面的姑娘跪了下来，连连叩首，“求品红姑娘饶命啊，真不是我偷的，真不是我偷的……”
　　叩了大半日头，额头都浸出了血，紫藤才看到了云杨，“三公子，三公子……求三公子饶命啊，那镯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在我的枕头下面，但真不是我偷的，我一天都在前厅，一天都不见大姑娘，怎么能偷得了大姑娘的镯子呢。”
　　品红摇曳着身姿，不疾不徐地走向云杨。
　　“品红，宾客虽已散了，来往的人还在走动，今日是个好日子，莫扰了大老爷的清静。”
　　品红躬身行礼，“嗯，二夫人那边也快散了，品红吩咐了小厨房给公子备下了银耳汤，公子且去歇着吧。”
　　小丫鬟紫藤顿时失了希望，无望地松开了云杨的衣角，冲着品红直摇头，“真，真不是我偷的，真不是我偷的……”婆子们涌上来，用抹布塞住了紫藤的嘴，将紫藤半拖着进了内院。
　　“规矩都忘干净了吗？后院的事情闹到了前院，得亏宾客也散了，不然容你这般吵闹叫嚷出去，岂不是让满洛阳城的人笑话咱们侯门的体面！”
　　鞭笞声没停，紫藤再也不求饶了。丫鬟婆子们围了一圈，想看又不敢看看紫藤那破了的血肉。“让开，让开。”阿慢从围着的婆子们中间挤出来，她撑在紫藤的身上，“品红姑娘，今日是紫藤坏了规矩，吵嚷了出去，是该死，可紫藤确实没有偷大姑娘的镯子，她是知道自己有冤，若是被冤了，只不过还是被发卖出去，才慌不择路跑到了前厅。”
　　“你可知你现在是何罪？”
　　来者是阿慢，倒是让品红意外。
　　阿慢扫了一圈小厮和婆子们，慢慢趴在地上。紫藤握住阿慢的手摇摇头，手心的汗液黏腻，阿慢将手帕塞进紫藤的手中，按了按她的手背，后决然高声说道，“当众顶撞品红姑娘，鞭笞二十。”
　　小厮们得到了品红的示意，扬鞭就抽。阿慢狠狠地咬住袖口，汗珠泪珠先是一颗一颗地、后又成线成线地滚落下来。二十抽鞭完，阿慢整个人都萎在地上抽搐着。她侧过头对同样奄奄一息的紫藤，微微张了张口，“没事。”
　　“都说你是千年的哑巴，是最恪守侯府规矩的人。我给你个机会，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品红姑娘，我瞧着大姑娘的镯子上沾着些粉末，闻起来是龟苓膏粉的味道，这东西紫藤房里是不该有的。今日宴席上供应了龟苓膏，这粉末定然是从厨房带过来的。这东西金贵，厨房又不是紫藤可以出入的，她也根本没机会接触到龟苓膏粉末，怎么会在大姑娘的镯子上留下龟苓膏呢？”
　　阿慢强撑着说了一大段。
　　品红还要再问，目光却停留在了厨房管事的钱妈妈身上。钱妈妈微微顿了顿脚，俯身行了礼，便转身走了。品红将镯子从手绢中翻出来，微微从手镯上擦了下，果真捻出些细细的粉末来，又凑到鼻尖细细闻了，踱步绕着阿慢走了半圈儿，将阿慢从头到脚扫了一个遍：“鼻子倒是灵巧。”
　　没想到钱妈妈今日来得倒是快，平日里尽是踱着她那小方步的悠闲。阿慢等的胆战心惊，汗珠咸的她眼睛疼，她狠眨巴几下，盯着钱妈妈手中的台账不松。
　　品红问了钱妈妈两句，钱妈妈似说今日涉及宴请王子、公主和朝臣们，厨房有严格的进出管制，登记在册的名单中确无紫藤。
　　阿慢长舒了一口气。
　　“大姑娘的饮食中可有龟苓……”品红将名单递给钱妈妈，瞧着月色暗了下来，心里有了主意，“都散了吧。”
　　阿慢擦了擦嘴角的血，扶起紫藤，“没事了，咱们回去吧。”紫藤本就强撑着，现下心安些许，眼皮沉沉，头脑昏昏，栽在了阿慢的怀中，昏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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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节奏比较慢，请耐心看下去，多谢多谢多谢，欢迎大家评论、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