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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盘问 ...

  •   胡窥江净手后就领了个人进来给韩琅推轮椅,在那人刚搭上轮椅的时候,韩琅就出声制止了,“多谢,我可以自己来的。”

      那人放下了手。

      可胡窥江自然不管韩琅是否矫情,直接眼神威胁的叫那人推着韩琅走,韩琅听着木轴转动的声音,无奈的叹了口气。

      到了静室胡窥江见到韩琅在向刚刚替他推轮椅的人行礼。

      他端着规矩的君子状,轻声的说,“多谢。”

      那人愣了一下,无措的仿着韩琅的动作回了一礼。

      胡窥江翻了个白眼。

      惺惺作态。

      浓重的酒味还是没有散干净,胡窥江嫌恶的捂脸下口鼻,“这里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死者身上也没有任何外伤,你想将这事定做谋杀,难。”

      “有焦糊味。”

      “墙下有黑灰,应该是有人在这烧过什么纸类的东西。”
      “黑灰中还只有一个人脚印,是王渊自己的。”
      “酒坛上提了指纹,院中的人仔细对了痕迹,也全是他自己一个人的。”

      胡窥江说着就把刚刚在外头底下人递上的案牍甩在了韩琅的膝上。
      “自己看。”

      “可有排查当天进入这间静室的人?”

      胡窥江没有接韩琅的话,“行了,说说看,你这条疯狗打算咬谁?”

      韩琅皱了下眉,“你莫不是当真认为王渊是疾病突发而死?”

      “不然呢?”

      “整个静室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你想说他是被人谋杀也得拿出实据出来,否则许少卿只会让你在三天内以疾病突发结案。”

      “可你也看到了,桌上的香腮脂一坛就要一两银子,这可是一个狱吏两个月的俸银,一共六坛,就是他一年的俸银,你说一个人在什么情况才会花如此多的银两来买一个超出自己本身不能企及的东西呢?”

      “第一他知道自己将死,死前挥霍,第二他这是要送人的。”

      “不会是死前挥霍。”
      “一个明知自己将死的狱吏不会让自己死在牢狱,想要在死前挥霍的人不过都是心有留念,死,他也会死在自己一生最眷恋的地方。”

      胡窥江见他如此说道,还以为韩琅真仔细想过这些东西,只是既是想死的人,为何又如此努力的活。

      “就算要送人,这间静室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痕迹。”

      “你怎么确定这些脚印就是他的?”

       “他的鞋底有黑灰,你自己刚刚看到了他的衣物,那双鞋和这里的脚印大小完全符合。”

      “凶手大可以杀完人后再穿上王渊的鞋子清理好现场的痕迹,将这一切伪装成自杀。”

      “这都是你的臆想。”

      “主子。”
      静室门外的柏舟突然出现。

      “王渊家中去查完了吗?”胡窥江毫不避讳当着韩琅的问道。

      “查了,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城中并无患病记录,家中老母还说他昨日一顿能吃一整只鸡,我仔细查看了他家中物品并未发现药渣之类的东西,家中老母也是康健的。”

      韩琅明了,原来先前的胡窥江出去并不只是净手,而是在排查他是否要利用此事真要攀咬他人。

      可胡窥江派出去的是柏舟,柏舟是他的人而不是提制院的人,说明胡窥江并不想摊挪到提制院上让韩琅难堪,针对韩琅的只是他个人,就算王渊真是病死那先捏着韩琅把柄的他大可制衡住这意外落入棋盘的黑子。

      胡窥江转身冲着韩琅说道,“今日我将提制院所有狱吏都叫过来就在院中,你可以亲自去盘问。”

      胡窥江毫不遮掩自己甩锅顶功的做派,他参和这件事不代表他是想帮韩琅,他只是觉得死水一般的京城有些无聊,如今韩琅肯搅混水那他就也下个马勺搅几下,时时看着能不能捞点鱼利。

      韩琅不在意胡窥江的那点心思,只是用左手转动着轮椅往外挪,临到门口的那个门槛没了刚刚他人的推动,让韩琅显得有些难堪。

      胡窥江抱手等着韩琅的求饶,可这人并不如他所想的服软,而是单手撑起自己想要把身体挪出轮椅,胡窥江见他动作就知他要做什么了。

      胡窥江无语的直接上前把韩琅按回了轮椅上,“你的嘴巴真是金镶玉的,张口千金,这般金贵。”

      韩琅没想到胡窥江会亲自来推自己,有些意外的看了好几眼胡窥江,只是到最后什么也没说。

      门外是悉悉索索的人群。

      韩琅理好身上的官服问道,“昨日卯时到今日卯时上职的狱吏可上前一步。”

      稀稀拉拉的人群这才站出几个人。

      “你们可都知晓昨日遇害的是谁了吗?”

      一个眼角有疤的男子,“是东乾的王渊。”

      “昨夜你们可有察觉出他的奇怪之处?”

      众人一齐摇头。

      “那昨夜为何他会一人值守通宵,直到今日卯时(5:00)才被人发现了尸体?”

      杜争这才上前解释,“前日他同我换说家中母亲过寿要与我来换班,他一人值守两个班,然后空出一天休息。我听他如此重孝便就同意了。”

      “你叫什么?”

      “在下东乾杜争,以往都是和王渊轮值的狱吏。”

      韩琅把手往袖子里缩了一下,“那你可知他家中有几口人?可有成亲?”

      杜争有些不耐烦,“大人,您这怎么查起户籍来了,问这么多作甚,这王渊不就是突发恶疾病死的吗?”

      “谁同你说他是突发恶疾死的?”

      “我刚刚说明白了,昨日他是遇害。”
      韩琅举起一封纸信,“他的衣内夹层有他的一封遗书,其中他就言明有人要杀害于他。”

      “只是可惜,他并未将人的名字写出。”

      话一出,人群一下又叽叽喳喳的交谈起来。

      胡窥江挑眉看了韩琅一眼,他就出去净个手的时间这人就编出遗书一说。

      当真满口胡话。

      韩琅收回了手中草纸,“王渊之死恐是谋杀,此事我会亲自督审,上报少卿。”
      “也烦请各位配合韩某查案。”

      眼角有疤的男子看了眼身后议论的众人这才上前道,“韩少正。”

      “王渊并未娶妻婚配,家中只有一八旬老母,无兄弟旁支。”

      韩琅转头看向了他,随后目光又落在他被白布缠绕的右手,“你又是谁?与王渊是什么关系?”

      “在下白霍,与王渊是一同入的提制院,与他相交五年,互为金兰。”

      “你右手的怎么回事?”

      “哦,这是前日下值为王渊家中老母劈材时不小心砍伤的。”

      韩琅点了点头,“你们一个一个上来把昨夜值守的狱部及什么时候见过王渊都给我说清楚。”

      “白霍你先来。”

      “是。”白霍抱了一拳。

      “昨夜酉时正(17:00)我准时到达了来接西巽部的班,那时我来静室送了次饭给他,闲聊几句后我就回到西巽那边的静室了,中间亥时三刻(21:30)王司直来提犯人萧索明,我才出了静室一趟,一刻钟左右的时间(21:45)我就又回了静室再没出去过。”

      “也就是说你从昨夜酉时(17:00)至今日都没有回过一次家?”

      “是。”

      “他静室中的六瓶酒是你买给他的?”

      “不是,这是他自己买来的。”

      “你喝了吗?”

      “喝了,只是昨夜王司职要提审萧索明我不敢喝醉,饮了几口就走了。”

      韩琅点了下头,“下一个。”

      “我叫贺二,昨夜值守在西坤部,也是酉正时(17:00)上值,但是昨夜酉时交班后我就约了张章、刘思锐和许清明推牌,一直玩到今日点卯(5:00)不过中间我出去过一次静室接手,我记得那时候更声一块两慢是三更天(1:00)的时候,我在廊间见到过王渊一次不过他那时似乎喝醉了酒站不稳,但是我与他并不相熟也就没去管他,直接回去推牌了。”

      “是不熟还是有旧怨?”

      贺二看了韩琅一眼后说道,“是我和他不对付,此前因为一些职务之事我和他吵过几次。”

      “是因为什么?”

      “有一次我收了一女子的探望钱,他莫名给我一拳,说我没良心,我自然气不过两人打了一场,不过这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那女子来狱中看望的是何人?”

      “这……时间有些久远,我不太记得了。”

      “为何你的身上也有香腮脂的味道?”

      贺二沉默了一下。

      “答话。”胡窥江可没有韩琅的耐心,忍不住的催促道。

      “那酒是王渊送的。”

      “什么时候?”

      “亥时三刻。”这话是白霍答的。

      白霍补充道,“昨夜亥时三刻我去提犯人的时候,王渊又邀我喝酒,只是我并不想喝,他塞给我了一坛让我带回去喝。”

      “不过后来这酒我送给了贺二,说成是王渊送的,想借此缓和他们两人的关系。”

      韩琅转动轮椅,“刚刚为什么不说此事?”

      “怕自己说了谎被贺二看穿。”

      贺二的反应倒是平静。

      “好,下一个。”

      之后的盘问中倒也证明了贺二的说辞,其中西乾部的狱吏是离王渊出事最近的狱部,可昨日他在西坤部与人推牌并不知道王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盘问西坎的狱吏时也正实了前面几人的证词。

      “你们昨日夜里离西乾最近,当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若是说呼救大喊类的倒真没有。”

      “那你们应该也知道昨夜有几人路过西坎狱吧?”

      “这个知道。”

      “昨夜只有白霍提着犯人路过、贺二还有王渊。”

      “王渊?”

      “是,昨夜三更响后的一炷香左右(1:15)的时候我在狱廊中间见到了他。”

      “只是他浑身的酒气,我没有仔细看他。”

      “你也与他有仇怨?”

      狱吏摇了摇头。

      “如今夜深寒重,他又醉酒,除非你对他心有厌恶否则又怎么会对他视而不见呢?”

      狱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提制狱的人都不喜欢他。”

      “为什么?”

      “他……一时也说不清楚,许多时候除了白霍,大家都不愿与他接触。”

      “昨夜你进过西乾的静室吗?”

      “没有。”

      韩琅停下了发问,“白霍你留下,其他人就都散了吧。”

      言讫,韩琅便自己推着轮椅往往静室内走去。

      胡窥江吊儿郎当的跟了上去,至于白霍,自然随后进入。

      路上韩琅随意的问道,“白霍,你觉得王渊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霍似乎并未料到韩琅会这般发问,对话之间只听得见木轴扭拧的声音,胡窥江奇怪的停下步子后,白霍才回神的答道,“他……很正直。”

      胡窥江皱了眉头,“你和他相交五年之久就一个词的评价?”

      “幺爷,我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什么好话,我只知道他这人心里从不装怀私欲。”

      “什么意思?”

      “我们这些狱吏说到底要捞些好处有的尽是办法,什么妻儿老小为了见上亲人一面都会给些酒钱或者这些犯人为了求个好过活也会想尽办法的送孝敬,更或是那上值分发的蜡烛灯油都可以省去自己拿去发卖,幺爷说的没错,提制狱确实也算一个金光地。”

      “可王渊是整个提制狱唯一一个没有这般干过的人。”

      “他正直到有些不通人情。”

      “这么说来,你对他似乎也有些不满?”

      “没有,我与他相交多年自知他的性情。”白霍答得很快。

      “好,那你也先下去吧。”

      白霍没想到韩琅这就结束了盘问,连胡窥江也是意外,等到人走尽,胡窥江就有开始把玩起手中的美玉,“这就问完了?你找出凶手了?”

      “没有。”

      胡窥江“哧”了一声,“那我去城东跑马去了,你自己查吧。”

      胡窥江正要出去时,韩琅唤住了他,“你确定整个提制狱没有丢失一个囚犯?”

      “王不换不是查过了吗?没丢一个。”

      “他算的人可包括已死之人?”

      “你应该知道,凡是入了提制狱的犯人若是死去,会划掉名字封档。”

      “一具尸体的丢失又不如何,给些抚慰金便可。”

      “如果这具尸体是活的呢?”

      胡窥江哽了一下。

      一个狱吏的死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本就无关紧要,没有必要大费周章,除非是要掩盖什么。

      胡窥江知道了韩琅的想法,应了一声,“行。”
      “不过,我下值了。”

      胡窥江抛了抛手中美玉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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