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吃掉我!》花皮瓜瓜

9、第 9 章

　　晚上，在安月的梦里，鬼女士又出现了。

　　安月对鬼女士的到来已经见怪不怪。再加上鬼女士吃了她给的东西，她觉得自己稍微有点底气了。

　　“晚上好。”安月主动跟依然倚在浴缸边上的鬼女士打招呼。

　　“百合花很香，我很喜欢。”鬼女士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声音听起来很放松。

　　“你喜欢就好。”安月有些意外。原来鬼女士喜欢百合花，那她以后可以常买。能哄得鬼女士开心点，她也能住得安心。

　　鬼女士没开口说话之前，安月还能自在地问她很多问题。现在鬼女士肯跟她说话了，她竟然失去了开口的能力。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安月有些不知所措，鬼女士却一如既往地安闲自得。

　　“我叫吴桐，你叫什么？”鬼女士突然开口。

　　“吴……吴桐你好，我叫安月。”安月赶紧回答，没想到嘴皮子不听使唤，磕绊得很。

　　“你会做番茄鱼丸汤吗？”鬼女士又问。

　　“啊，嗯？”安月没有听清楚。

　　“番茄鱼丸汤，你会做吗？”鬼女士加大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安月听清楚了，道：“会的。”

　　接着，鬼女士又不说话了。

　　安月难以忍受没头没尾的对话，想了一下，问：“家里刚好还剩两个番茄，那我明天下班后买些鱼丸回来，煮汤给你喝？”

　　鬼女士看着安月，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还有别的喜欢的菜吗？如果我会，都可以给你做。”安月试探性问道。

　　鬼女士当然不会跟安月客气，当即将自己喜欢的菜都报出来：“酱肘子、酸菜鱼、土豆炖鸡、烤羊排、凉拌黄瓜、海鲜芝士焗饭、酸辣鸡脚……”

　　安月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替自己的钱包感到心寒。可怜她一个打工人，初出茅庐，月薪不过4000元，她还想着攒点钱呢。不过转念一想，她只要做自己能做的就行了，那些食材贵的都是她不能做的。

　　“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吓我了？”安月试着跟鬼女士谈条件。

　　“呵呵。”鬼女士笑了两声便不再说话，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除了公司的同事，安月接触得最多的竟然是同一屋檐下的鬼女士。她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悄然发生了变化。鬼女士不再排斥安月的存在，安月心中也多了一份牵挂。

　　“那家火锅店是新开的，你真的不去吗？”下班了，张爱昀想跟安月约饭，但安月昨晚已经答应今晚给吴桐做红烧肉了，食言可不是她的风格。

　　“不了，我还得回去做饭呢。”安月说。

　　张爱昀似乎闻到了八卦的味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好奇问道：“做饭？跟我一起吃就不用做饭啦。还是说……其实你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了？”

　　“啊……没没有。欸，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市场，真得走了。拜拜！”安月神情不太自然，其实时间不算很赶，但她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回答爱昀的问题，只能装作焦急先走一步，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哈哈，好的，我都懂。拜拜！”张爱昀也识趣地跟安月道别。

　　张爱昀看着安月匆忙离去的背影，抿嘴笑了起来，心想：看样子，还没在一起，不过我想，应该快了，我在这方面的直觉一向很准。

　　买到了需要的食材，安月放松下来，张爱昀刚刚问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里。

　　是呀，她和梧桐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是朋友，也可以，但她们之间的友情，似乎在这四个月的相处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开始，就是很简单供奉与被供奉的关系，安月只是希望跟吴桐打好关系，让自己能安心居住；但时间一长，她们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多，她知道了吴桐的故事，吴桐也了解了她的过去。

　　“我以前的生活跟现在的你很像，上班、下班、上班、下班……只是后来……可能是后来我发现这日子越过越没意思，就选择了死亡吧。租房的时候，我努力工作，想着一定要赚钱买属于房子，有了房子就有了家。等到我买房了，我发现日子其实也没有变化，我的生活还是那些事，加班，不停地加班，一旦我停下来，就会面临被辞退的困境。我真的很累，我没有能量了。”吴桐说完这段话，换上白色丝绸睡裙，终于走出浴缸。

　　梦境一变，她们来到阳台。抬头就能看见清冷月色。

　　在习习凉风的吹拂下，吴桐又继续说：“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我在想，可能是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太孤单了？于是我试着去交朋友。可是，我又发现，我是一个不适合过多社交的人，仅有的那点休息时间被占用，我更累了。或许是抱着排解寂寞的目的去交朋友，本来就很难遇到知己吧。我离开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不会过多挽留，照样继续呼朋唤友、吃吃喝喝。没有一个人会为我停留。”

　　安月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犹豫地问：“那……那你的家人呢？”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我妈妈妈一起生活，早就跟生父断掉联系。后来，我妈妈也有了新的家庭，能提供给我的，只有基本的生活费、学费，每当想跟她诉说一下自己的不安、烦恼，她会表现得很不耐烦，我的行为对她来说是一种打扰。哪怕我在经济独立后经常给她买礼物、发红包，试图用物质建立感情联系，她最多只会敷衍地表示感谢。她有自己的家庭，不愿意将更多的时间、精力花在我身上。”尽管已经死了，对于这些往事，吴桐还是难以释怀。

　　“我死了之后，首先发现异常的，是我任职的公司，直到我的尸体被移走，我妈妈也没有出现。她的家就在隔壁市，不过半小时车程。之后，我的灵魂一直被困在这里。最近一次见到她，是处理遗产的时候。她请了清洁团队和中介过来，自己只是在客厅转了一圈就离开，竟连一丝留恋都没有。然后，她很快就把房子租出去了。已经有好几年了。”吴桐叹了口气。人们都说往事如过眼云烟，可她怎么就是忘不掉呢？

　　“你妈妈……就是那位李女士吗？”安月问。

　　“李女士？我妈妈姓陈。”很快，吴桐就反应过来了，“呵呵，可能是已经把我的房子给卖了吧。”

　　“我……。”安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内疚起来，不知如何安慰吴桐。

　　“没关系，事实而已，我本来就应该面对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信息。”吴桐朝安月努力一笑，眼底却是笑意无法掩盖的悲伤。

　　“我……现在有我陪你，希望能排解你的部分孤独。”安月拍拍吴桐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吴桐闻言，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安月只是租客，她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梦想，迟早会有离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