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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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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临近期末,又或者崔宇的死对余敏打击太大,这段时间余敏没再找月应河的麻烦。
月应河自从上次从警局回来,一直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好像忘记了什么。不过她也没太多精力关注这些。
月应河争分夺秒地学习,试图取得一个好成绩。明明平时复习时知识都已经烂熟于心,可每当考试,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会做。
要不然就是出了各种古怪却不可抗力的意外。各种因素叠加之下,她的排名在班上一直稳定地位于末尾的位置。
月应河一开始只当自己掌握知识不充分,可次数多了,她也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命中注定对考试过敏。
又或许……她可以问问江槐。江槐的存在向她证明,世界上确实存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物。也许她就是这样一个从里到外都完完全全犯了太岁的人。
但她不信邪,就算是这样,也要更加努力地学下去。就算改变不了什么,但放弃对她而言无疑是不可能的选择。
平凡的早晨,月应河因为做早餐时不小心放多了盐,被何秀骂了半个多小时,几乎是上课铃打响时才踩点跑到教室。
班主任申豁狠狠瞪了她一眼,月应河缩了缩头,小跑回了座位。
“同学们,下周是三校联考,校领导对这次考试非常重视,同学们一定要加把劲。今天很多领导要来巡察,看看大家的学习状态。大家要拿出最好的表现。”
申豁若有所指地看向月应河,“我知道有些人不想学,但装也装出个样子,别给我们班添乱。”
月应河难堪地低下头。
班主任走后,铃声响了起来,学生们拿出书开始齐声朗读。
月应河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伸手拉开书包拉链。
她的手僵住了在了半空
书包里,原本齐整的课本和画满笔记的卷子全都消失不见,此时塞得鼓鼓囊囊的,是一堆破旧的烂棉絮。
月应河发起抖来,这怎么可能呢?
她快速地转向同桌,没等她开口,同桌就把椅子拉向另一边。
月应河红了眼圈,无助地向四周乞求道:“能不能借我一本书,随便哪本都行。”
前方的女孩犹豫了一下,把手伸进书包。这时。余敏转过了身,直直瞪向这边。
女孩把手收了回去,她看着月应河,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转过了身。
月应河全身发寒,又一次咬住了指节。
申豁出现在门口,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两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走进教室。
月应河使劲埋着头
“不要过来,求求你千万不要过来……”
可她空荡的桌面实在过于明显,果然,校领导在她旁边停下脚步。
班主任的眼神几乎要将她压死。
“这位小朋友怎么没读书啊?”
月应河小声嗫嚅,“对不起老师,我没带。”
“在这里干坐着干嘛?没带就拿另一本复习。”申豁对月应河小声吼道。
见月应河木木地,还是没什么反应,申豁急了,上前一把拉开月应河的书包。
只见一堆破棉絮炸了出来。
班级里瞬间传来哄笑声,班主任僵在原地,头上冒出冷汗。校领导的面色黑了起来。
月应河捂着脸颊,冲向初中部的一楼。
校领导走后,申豁当着全班的面给了她一个巴掌。
月应河不用想也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
初一十二班门口,月应河的身影一出现,便引起了许多目光的好奇。
“月致远,给我出来!”
班里安静了一瞬,有人大喊道:“月致远,你的姘头找你来了!”
“我是他姐姐!”月应河愤怒地吼回去。
一阵哄笑声传来,明显没人相信。
月致远脸色不耐地走了出来。
“找我干什么?”
月应河刚要说话,却闻到一股烟味。
“你又吸烟了?”
月致远嫌恶地看着她,
“你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而且我吸烟关你屁事。”
月应河心脏跳得飞快,怒火烧得她脸颊通红。
“你本来身体就不好,还吸烟,嫌活的太久是不是?”
月致远厌烦地打断她道:“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月应河深吸一口气,“我的书,是不是你干的?你把它们放到哪里去了?快点还给我。”
为了防止余敏等人的动作,月应河一向是把书每天都带回家的,因此课桌里没有存放一本。
月致远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卖了。”
“你卖了?”月应河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是的,我卖了,我全部都卖了。卖了几块钱我去买了包烟。”
月应河双腿一软,几乎快要跌倒。她的眼前闪出白色火花,连带着整个脑袋响起尖锐的嗡鸣声。
月致远皱起眉头
“你至于吗?不就几本书有什么好难过的。反正你以后都要嫁人,留着它们有什么用。”
“啪——”
月应河和月致远同时愣在原地。
月致远捂住脸颊,月应河的指尖剧烈抖动着。
“你把我的希望毁了。”月应河哽咽着说。
她闭上眼睛,等待暴怒的弟弟挥起拳头砸向自己。
过了一会,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传来。
月致远复杂地看着她,眼圈似乎有些发红。望着月应河看过来的视线,他又冷笑起来。
“希望?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你拿什么希望。是拿倒数第一的成绩,还是拿这个?”
月致远一把撑起月应河的袖子,青青紫紫的伤痕暴露顿时暴露在明亮的白炽灯下。
月应河推开月致远,捂住胳膊。
余敏她们总喜欢把伤疤刻在被校服遮住的地方,不知道月致远是怎么知道的。
“认清现实吧,月应河。就算你考上什么名牌大学,难道就能逆天改命?我们家没有供你读书的钱。你还不如早点嫁出去,省得在这里活受罪。”
月应河没有再说话,她流着泪,无声地看着月致远。
过了一会儿,她低下头,沉默地离去了。
望着月应河消瘦的背影,月致远握紧了拳头。
月应河还记得小时候,当看见那个皱巴巴的婴儿第一次睁开眼睛时,她有多么的欢喜。
当小婴儿第一次对她甜甜地笑出声,叫她“姐姐”时,她便决定了,要把全部的爱都交给她的小弟弟。
月致远很小的时候,总喜欢屁颠屁颠地跟在月应河身后,但凡不见月应河的影子,就要哭闹个不停。
月致远从小就很聪明,两个月时便开口说话,两岁时已经能背诗和简单算数。
月应河为她的小弟弟感到无比骄傲。
自从月任平被解雇,家里很快面临入不敷出的局面,何秀一边操持家务一边努力赚钱。月应河尽全力帮忙,却还是慢慢受到嫌弃。
夫妻俩有了一种很病态的心理,想把月致远培养成一个光宗耀祖的人才。
他们把全部指望寄托在月致远身上。
别的小朋友还在无忧无虑地玩耍时,月致远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作业,儿童时期就戴上了高度数的眼镜。
家里本就不多的收入,还要挤出一大半,给月致远报各种培训班。
月致远每餐都有肉,而月任平与何秀大都是清汤白菜,月应河更是寡淡的白米饭。而她稍有犯错还会被惩罚,克扣一天的吃食。
对月应河来说,饥饿早已成为常态。令她最不忍心的是看着可爱的弟弟,眼神中渐渐失去神采。
时过境迁,月致远变成了今天这一副模样,姐弟之间已经疏远。
比起愤怒,月应河更感到一股深切的悲痛。
月应河问遍了附近的废品回收站,都没有找到她的课本。
无奈之下,她只好厚着脸皮,每天两手空空地听课。
所幸临近期末,新课都讲完了,学生们的任务都是做复习卷。
就这样,慢慢熬到了期末考试。
月应河紧张地搓着手指,模拟卷她都得到了很高的分数,以她的真实水平,在班上名列前茅并没有问题。
拿到卷子,月应河没有头晕、没有恍惚,黑笔也能流畅地写出字来。勾选完第一个选项,月应河才切实松了一口气。
看着这张不算难的卷子,月应河摩拳擦掌。
这一次,我一定会拿高分。月应河有信心地想道。
安静的教室里,只有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忽然间,流动的空气似乎停滞了一瞬。须臾过后,一切又若无其事地进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