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雷劈后魔尊被迫退休》流照姑娘

6、死对头的转世还挺横啊！

　　“饶命啊！楚公子，我不是要去赌，我只是去送东西路过赌坊，我真不是在赌！”徐记老板年逾四十，这样一个可以当爷爷的人，却跪倒在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面前求饶。
　　讨债鬼，钱串子，貔貅……楚涵的诨号多不胜数，只因讨债手段过于狠辣，能让一日不赌就发疯发狂的人见到赌场呕吐，可不就是个地狱修罗吗？
　　讨厌他的人就格外讨厌，爱他的人也不少，甚至胜过讨厌他的人。不过楚涵可不在乎那么多。
　　楚涵把他扶起来，微笑着安慰，眼神却是凶狠至极:“徐老板，我和您之间债务两清，哪怕您赌博输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也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这个“讨债鬼”“追魂无常”也已经和您没有什么瓜葛了，您跪在晚辈面前，成何体统啊！您不在乎脸面，晚辈还在乎呢！”
　　楚涵说的那些外号都是他私下骂楚涵说的，这些个损友，嘴巴没把门，教他听了去。
　　“哈哈哈哈。”徐记老板一声接一声地干笑，缓解尴尬。
　　楚涵待他站稳后，甩开他走了。
　　若是他没还清欠款，这厮早被他扔黎川水好好反省了。这赌棍迟早有日被逼得卖儿卖女，他女儿真的倒八辈子血霉受他牵连。
　　忽然他顿足，两边的人潮向外扩散，一个女人挎着堆满了线香的篮子，站在人潮中央，错愕地盯着他。
　　女人梳元宝髻，青蓝交错的衣衫上绣着牡丹花，她形似枯槁，再鲜艳的服饰也是在枯木雕花似的，雕饰得勉强，这美丽也勉强，仿佛随时会破灭。
　　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他却两股战战，想拔腿就跑，可又舍不得错过这人。
　　他不自觉低头，瞥到徐老板仓皇逃跑的背影，又立即心虚地收回目光。
　　“娘……不……江……江……小姐好。”楚涵激动得手心冒汗，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行礼。
　　江云轻温柔含笑，“总觉得你会在这里，就来了。真巧。”
　　母子之间心有灵犀，太正常不过了，这就是血浓于水的情分！那个只知道斗蛐蛐的江子吟拿什么跟他比？
　　楚涵按捺住得意，努力使自己看起来风度翩翩，又不敢正视母亲，垂眸平和道:“嗯，真巧。”
　　江云轻眼底闪烁着零星的怜爱，待楚涵抬头，怜爱之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疏离。
　　“喝一杯吧。我请你。”江云轻邀请道。
　　“好。”她的要求楚涵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
　　他离着江云轻三尺之外，这距离就可以了，再靠近一点，江云轻会痛苦。五年前他们从外面来到黎川，也是隔着三尺远。
　　江云轻对他的照顾不排斥，很顺从，几乎是一边恐惧，一边接受楚涵的照顾，江云轻就好比是被狼养着的羊，楚涵那个时候想办法逗她开心，江云轻总是没有一点反应。
　　顺福楼。
　　两人坐在彼此的对面。
　　楚涵叙说着他被赌坊老板喊来去收债，被他拒绝哭着求他别走的趣事，而江云轻却坐立不安，明明楚涵秉持君子风范，也是温言款款，江云轻则表现得像楚涵拿刀逼她笑一般，气氛尴尬到上菜的小二也不敢察言观色。

　　“听说你想另谋高就？”江云轻嘴皮上下一碰，单刀直入地发问。
　　这话一下把楚涵滔滔不绝的坦言掐灭了。
　　楚涵一停下来，才发觉嗓子干渴，低头饮水。
　　还能听谁说，八成又是那个草包告状。他只不过嘴他几句，他真的去告状了？这滩烂泥还是这样的小人？如果反驳的话，她会不会不高兴？
　　“你不是一直想找当年那位柳小姐吗？那位柳小姐心地善良，人又聪慧，一定会收留你的。”江云轻差点没把你赶紧给老娘滚的话说出来了。
　　见楚涵微怔，一言不发，江云轻不自觉地拿起糕点咬起来，眼神闪烁不定，她在害怕。

　　难道娘亲在吃柳小姐的醋吗？
　　“我想留在江小姐身边，照顾江小姐一辈子。如果我真的贪图柳小姐的温暖，那年我就不会回去。”楚涵坚定道。
　　那年上元节，千奇百怪的灯挂在街市上，一夜樊城，亮如白昼。
　　柳如霜穿着银纹牡丹白绸缎衣，拉着十四岁的楚涵走过大街小巷。
　　柳如霜走得坦坦荡荡，而他一步三回头，生怕有人追踪。
　　“美貌小姐带着一个脏兮兮的叫花子没什么可奇怪的，美貌小姐最是同情心泛滥，不会有人起疑的。何况你还打了我一拳！更有理由抓着你不放。”柳如霜指了指脸颊的拳印恶狠狠道。
　　楚涵道:“你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我刚从牢里逃出来，戒心自然强。而且我也说了对不起，礼数周全。至于伤药费，你若计较，我给你免费打工就是。”
　　“对一个美丽的女子痛下杀手，你们啼红山的人都不会怜香惜玉的吗！”柳如霜抚摸脸颊，委屈道。
　　楚涵想到自己一直护着母亲，否认:“我对我娘最孝顺了。谁也不能欺负她！”
　　“包括你爹？”柳如霜反问。
　　“包括我爹！”楚涵一口咬定，坚毅如铁。
　　柳如霜摸了摸他的脸，温柔道:“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好好保护你娘！”
　　楚涵拍了拍胸脯，“男子汉大丈夫，保护不了母亲，那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柳如霜因他这话，就更欣赏他了，冒着大不韪收留他。
　　为了柳如霜的安全，他应该拒绝的，但楚涵无法拒绝，因为这样的温暖是他不曾接受过的。

　　江云轻接着道:“那就别再欺负子吟了。子吟是个好孩子，是我的心头肉。我不希望他不开心。”
　　楚涵眼底一道血光闪过，热闹的客栈被一片虚无掩盖，火光红树染红半边天，啼红山泣丹霞，杜鹃花红似血，那一日的啼红山，宛如血流不尽的修罗地狱。
　　而他就置身在这样可怖的场景里。
　　“她不配做你的母亲？她关心那个草包都不关心你。她根本不会知道你为了让那些泼皮无赖改邪归正忙到胃出血，忙到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忙到夜里都是噩梦？不，她不会知道，也不想关心。来吧杀了她，像杀了你爹一样！”一个血影化作蛇形游移在他的身上，左闪右窜，嘴里探出蛇信，危险而诱惑。
　　他自从那日从啼红山解脱之后，每当情绪激动，就会回到他火烧红啼山的情景。
　　他按住头，双目布满血丝，捶桌怒斥:“闭嘴！”
　　待他吼毕，模模糊糊的人群渐渐清晰，江云轻端坐娴雅，见他失礼，阴阳怪气笑道:“追魂无常好大的脾气。是把我当成欠债的了吗？”
　　楚涵连连摇手，“不，不是。”
　　这该死的幻象……
　　“可以的话，以后别追债了。好好的一个人做这营生，性情也会变得暴戾。否则柳小姐会不高兴的。我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江云轻提着一篮子线香走了。
　　柳如霜说过，哪有不疼儿的娘，只有不当人的爹。江云轻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他捂了十多年都没捂热过。不知事的小二过来道:“你和你娘吵架了？”
　　楚涵既不否认，也不肯定，消沉道:“你看出来了？”
　　“一家人哪有一直和和睦睦的，买个你娘喜欢的东西，哄哄她，她就开心了。”小二颇有心得地提建议。
　　想到自己送的礼物经常被扔，怕母亲看到和他有关系的东西都会嫌烦，他也弄不准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谢谢你。”楚涵真诚地道谢，眉眼弯弯似新月。
　　小二宽慰:“没事，慢慢想你娘喜欢什么？不要急。”
　　楚涵顺着他的话仔细回忆与江云轻的点点滴滴，忽然，一个牡丹灯笼飘进他的脑子里。
　　柳如霜在他离去那日，提着描金边的牡丹花灯笼递给他，“送给你娘，就说这是一个美丽的姑娘送她的。”
　　母亲拿到那盏灯笼后确实爱不释手，逃跑那一起，也带着灯笼，虽然后来当掉了。
　　那种灯笼价值千两，起码得赚一年半呢。柳如霜当时对他也太好了，似乎是预料到灯笼会被当掉，故意送那么昂贵的东西，他回到山上，人家看他拿了那么贵重的物事，没为难他，也不在意他山下的经历。
　　这柳如霜蕙质兰心，什么都想到了。
　　慢慢来，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十年捂不热，还有二十年，三十年，到死也捂不热，那说明咱努力过了。
　　嗯，就是这样。
　　他打定主意，再接再厉！
　　他抬起碗，大快朵颐地吃一桌的佳肴。
　　当务之急还是得和那个草包打好关系，如果能借草包缓和母子关系，也挺好！
　　想他十五岁屠尽啼红山，可谓一代豪杰，居然沦落到去和纨绔子弟交好的一天，如果不出意外，他得尽心帮衬江子吟一辈子。
　　试问，烂泥如何扶得上墙？
　　楚涵一边绝望，一边风卷残云地干完了一桌的佳肴。
　　“小二结账！”

　　嘭。
　　二楼一个雅间的地板突然陷落，木头碎屑花瓶碎瓷片到处乱溅，一阵雾蒙蒙的灰烟充盈整个顺福楼。
　　“咯吱”老鼠撕心裂肺的哀鸣让所有人震惊。
　　所有人不自觉看向陷落处，愣了一下，随后那鼠精濒死的恐惧传染给了他们，他们纷纷尖叫着，一个挨一个地逃出客栈。
　　楚涵瞧着一窝蜂的人涌向狭窄的出口，捂住口鼻，丝毫不动，反而把注意力放在那尘埃中心，万一这个人在人群背后偷袭，他也可以抵挡。
　　黎川城在仙灵教，在黎川水的护持下，实在很太平。平静日子过太久，他经常忘却保持戒心的习惯。
　　“都别走，给我站住！”罪魁祸首在尘烟中狠狠踢了鼠妖几脚，他轻轻弹指，数根定魂针钉在逃跑的人腿上，他们不约而同一道跪下，楚涵摸住腰间的软剑。
　　虽然那些人被他用术法扎了腿，他并未嗅到半点血腥味，想来没有伤到肌体。而他并未因此产生侥幸心理，假若此人敢上前一步，他就与之厮杀，不论怎样，他绝不允许有人死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