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雷劈后魔尊被迫退休》流照姑娘

25、少年的执着

　　随即，莫荧也跟着跳，莫荧跳走之后，裂缝消失，床塌下一具白骨依旧保持着扒伏的姿态，老鼠从左眼洞穿到右眼洞，发出吱呀的一声。

　　铜雀楼门外。
　　“睁开眼吧。”
　　莫荧的声音脆如银铃，荡涤他方才的困惑。
　　然而少年在黑暗中待久了，猛地接触到光，尽管微弱，薄薄的眼皮也有轻微的灼热感。
　　女人和男人的调笑如波浪拍岸席卷他的耳朵，他太久没听到惨叫和□□之外的声音了，乍一下，还不习惯。
　　莫荧见他呆呆地闭着眼，料想他被自己的法术惊艳到了。她仔细看少年，少年与她个头一样高，头发整齐梳理在后脑勺，五官端正，从额头到鼻子稚气未脱，鼻子到下巴倒挺像楚涵那样成熟。
　　莫荧难得地调笑:“莫不是被本姑娘的法术惊到了，没关系本姑娘可以再施法。魂兮归来！”
　　说罢莫荧在少年眼前挥了挥手，少年皱着鼻子一把拂开他的手，漆亮的目光羽毛一般刷在莫荧脸上。
　　被一个意气少年急切地注视，莫荧的心咯噔了下，少年道:“你说的那个楚公子在这里吗？”
　　莫荧彻底慌了，她一心帮助少年寻妹妹，见少年不肯信任她，她才搬出楚涵，楚涵的下落她是一点也不知情。
　　看她不搭话，少年已经猜出是怎么回事了？他红了眼，双手掐着她的肩膀，怒道:“大姐，你们昆仑派为邀善名，做了多少祸事，让多少人为你们的‘善’付出多少代价，你当我无知吗？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救不出我妹妹！我妹妹那么小，这妓院外表看着浮华万丈，可内里却是个阎罗殿，葬送了多少女子的一生，我妹妹她……”
　　少年的啜泣让他的手失了几分力气。
　　莫荧并不质疑少年赴死的心，见少年不信任自己，她感到的不是心寒，而是想不出安抚少年，而产生的无措。
　　她怎么忍心告诉少年，他早就已经死了，他的尸骸藏在方才呆过的塌下，而他到死都没救出他的妹妹！如今的他只是因为执念而不肯消散的孤魂。
　　她甚至看到少年背上的包袱里的食物尽是被老鼠吃过的残渣，可他丝毫没有察觉，给自己展示满满当当的包袱，想必生前，他定然一口也没吃，就是为了怕受苦的妹妹挨饿不够吃！
　　“信我！我也是女子，我无论如何不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的！而且你救过我，我会报答你的。”莫荧强忍悲伤，不让他察觉异常。
　　能瞒一会是一会，若他到死都没见到妹妹，那么他妹妹估计是死了，可她知道假设他妹子死了，一定也在哪个角落，等待这么好的哥哥救她！
　　她的计划就是让兄妹鬼魂团聚，因而只要瞒到他见到妹妹那刻就成。
　　许是莫荧毅然决然的态度感染了他，他决计信她一次，“你打算怎么做？”
　　莫荧和少年抬头。
　　铜雀楼三个字是金粉写的瘦金体，红匾金字，妖冶绮丽，门口穿粉色纱衣的女子，帕子挥得像长了翅膀的蝴蝶，“客官来玩啊！”
　　莫荧拉着少年的手朝着门口飒爽走去。
　　少年神色颇不自然，可为了大事，就不在这样的小事上计较了。
　　莫荧想法比较单纯，因少年是鬼魂，她道行虽高，还没练到目中见鬼的本领，需要接触亡者才看的清楚。

　　“女道士，你闯什么啊！窑子里六根不净的，坏了你的道行，哭鼻子的话我们可不哄！”
　　莫荧单枪匹马气势汹汹地踏过门槛，别人来拉她，反被她御风挥袖弹出几丈远，活脱脱一个女霸王。
　　少年跟在她的后面，见她威风凛凛地教训这些狗腿子，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把教训莫荧的话吃进肚子里。
　　又一次挥袖，几个一拥而上的男人被扇飞，莫荧执少年的手，随意拉出一张空板凳，一屁股坐下去，柳眉直竖，霸气侧漏地踩在桌子上，命令道:“把你们管事的叫来，我有话问他！”
　　众目睽睽之下，少年被她大大方方拉着，那些人玩味地观看他们这俩强女弱男，换位思考，假若他是看客，也会以为自己是被强势撸来做压寨夫人，又忍受不住尊严被打压跑来妓院偷吃被抓的小丈夫。
　　即使人言可畏，少年仍然挺起胸膛，他不能给莫荧留下一个畏首畏尾的印象。
　　他甚至幻想假如他俩有一丝丝的可能，成为那种关系，他一定会对莫荧忠贞不二的。
　　“噗嗤。”楼上响起一阵阵笑声。
　　少年气得鼓红脸，莫荧也局促起来，不自觉握紧他的手。
　　微妙的情愫在两人的掌心相互传染。莫荧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明明晓得对方是个死人，心中该做到阴阳分明，不应有任何情绪才对，她真是自讨苦吃。
　　浓妆艳抹的阿姨在人群的簇拥中款款走来，满头珠翠，独白红黄相间的罗裙，衬得她更加光彩照人。
　　“小姑娘，我见惯了捉奸的，头一次看见你这么小的女孩抓着情郎来捉姑娘的。说吧，怎么样才肯走？”
　　阿姨容光焕发，即使多了几根皱纹也不减她的风采。
　　莫荧为帮他的忙被坏女人刁难，少年比莫荧还气愤万分，“莫女侠是来帮我找妹妹的，田家村，柴星儿，年十二，经办人刘胡子，你可还记得？”
　　阿姨扶着额头，皱眉苦思，“没印象，你们认识这个女孩子吗？”
　　她转过头问身后的仆役，仆役们阴沉脸，跟中元节上供的纸人似的摇摇头。
　　其实不用问的，她通过接触少年，已经看到除了几个客人外，尽是干尸，那个柴星儿估计……
　　“妓院的女人浪里淘沙，每年都得换一批，不记得也正常……说不定，你那妹子，被那些怜惜豆蔻少女的大人物领回家去享福，也尚未可知呢！哈哈哈哈哈……”阿姨笑得花枝乱颤，刻薄得让人牙痒痒。
　　少年怒火滔滔，“我不可能弄错，我从田家村一路打听过来，甚至看到我妹妹在你们后院干活时被打骂！我妹妹她虽然不服我管，可毕竟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少年怒极欲扑上去殴打那个风情万种的阿姨，莫荧赶忙抱住少年，阻止他的冲动。
　　一个蛰伏在床榻下，直至死亡的兄长，面对这样的戳肺管子的话，心得多疼。
　　莫荧眼眶湿润，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说不说，无所谓了。老阿姨，你可知，你已经死了很多年。死的太久，肉身腐朽得，我简直看不出你的模样了！”
　　咚……
　　老阿姨脸色大变，瞳孔一下缩，一下张，脸上的白粉簌簌往下掉，嘴唇颤颤巍巍的，“你说什么……我死了？不可能，不可能……大仙说过……我长生不老，我长命百岁……”
　　她在书上见过，若鬼的执念够深，坚信某件事物是真的，那么她的这个意念就会随之扩散，甚至通过物体影响人们的思绪，人只要接触到鬼的这个意念范围，就会陷入鬼的幻想中。
　　比如，她牵着的少年，同类的鬼，拥有同样的共鸣，她是根据少年的死推断出整间妓院也许处在编织的幻想中。毕竟，如果正常经营早该发现少年的尸骨了。

　　“抓紧我的手。”莫荧认真嘱咐。
　　少年不疑有他，双手牢牢抓着莫荧的胳膊，他才发现，少女的胳膊并不如他想象中的纤细，反而强劲有力。
　　莫荧抬起掌心正对老阿姨，手指捏作一个很好看的兰花形状，念道:“入轮回吧，厉鬼！”
　　引导孤魂厉鬼进入黄泉是每个修仙者的必要本领，因此渡魂术是所有门派修习术法的基础，若还需画咒才能施为，即使是寻常门派，也会被钉在羞辱柱上供人耻笑的，更何况术法最高强的昆仑派，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掌心化形为风口，化作厉鬼的阿姨登时被掌心的风吹出体外，梦幻瑰丽的银河，沙子似的在走尸旁边浮动，一点点吸附走尸身体里的魂魄。
　　度化不肯入轮回的厉鬼，要么完成他们的执念，要么耗费心力强行度化。数量太多，莫荧只能选择后者。
　　初见莫荧时，她一副傻里傻气的呆样，可除鬼打抱不平时，英姿飒爽，瞧着满满的心安。
　　也许昆仑派的名声是不善交际，才落得人人欺侮的下场。
　　若寻得妹妹，他一定要在告诉全天下的人，昆仑派才是最正宗的修仙正派！
　　“啊啊啊啊为什么要说出实情……妓女不配长生吗？……道长……我好……恨……”
　　“为什么杀我……我做错了什么……啊……啊”
　　“我恨你……就算消失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乖乖听话啊，我那么听话啊……为何骗我……为何杀我……啊啊啊”
　　对不起……莫荧在心底道歉。
　　她时间有限，不能一个个替她们开解完成心愿。
　　她是人，做不到一碗水端平，谁救她，她便优先考虑谁。

　　一道黑色符咒从外面穿过屋子，停驻在花厅正上方，接着又被打散，变作颗粒，把莫荧召出的银河搅得浑浊不堪。
　　“哈哈哈，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的地盘闹事！”黑色斗篷张扬若蝙蝠，从外面翩翩飞舞进来，站在二楼的栏杆边上，冷眼旁观。
　　由于黑色符咒打乱她原先的术法，本该渡入黄泉的魂魄，又重新返回腐尸中，先前艳丽的阿姨披着长到膝盖的黑发，挥舞僵硬的胳膊，打向莫荧，莫荧熟练地御风，抱着少年躲过这一拳，落地后转了几圈才稳住身形。
　　楼上寻欢作乐的男人们呼喊声此起彼伏，奇怪的是莫荧反而觉得十分解气，并不急着去救那群嫖客。如果不是他们，怀里的兄妹也还好好地活在世上！
　　既然法术失效，也没必要让少年抓自己胳膊了，未等莫荧开口，少年已从她的神色中猜出她的意图，放开她的胳膊，递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匆匆跑开了。
　　莫荧脸颊一热，初次体验这默契的配合，这感觉竟有些甜蜜？
　　后面的走尸抓住空档朝她袭来，莫荧曲肘，一下击打在走尸的胸口，走尸登时被她撞飞，重重摔碎了桌椅。
　　莫荧仰头直视穿黑色斗篷的人，两人大眼瞪小眼，熟人相见，分外眼红。
　　“王八蛋！就是你假扮客商隐瞒杀人真相，好炼化死尸，屠城吧！甚至不惜把整座城池布置成镜花水月，炼制为屠宰场，好狠毒的用心！”莫荧痛斥他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