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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   没有真正的死结,只要耐心去解。

      如同海浪退却后留下一片狼藉的沙滩,被超强台风肆虐过后的大地也是诸多疮痍,看着就叫人对大自然凶狠的一面心生畏惧。
      薛丝丝有生以来经历过的超强等级的台风不多,在几乎与自然零距离的乡里遭遇这样的台风更是第一次。
      次日清晨她走出家门,眼前的破坏程度实在是前所未见。

      薛丝丝顾不上做早饭,先去检查薛阿公的“宝贝”。

      鸡棚幸运地坚持了下来,除去上面一角有不知何物所砸的轻微凹陷,其余完好无损。里头的鸡也一个不少,只不过好似被昨日的暴风雨吓到了,有些恹恹的,吃饭都不大积极。

      菜园子就受灾较为严重。贴地的蔬菜可能是因为海拔低,幸免于难。像丝瓜、豆角这类搭架攀援的就遭了殃,架子倒了几个,还有一株茄子苗不幸被旁边放置的大粪勺压倒了,拦腰折断。
      不仅如此,菜园里还多了一些东西,都是昨日的狂风不知从谁家搜刮来的杂物,有塑料瓶、塑料皮、断枝、羽毛等。

      光是清理菜园子里的垃圾,重新扶起竹架子,把丝瓜、豆角等藤株能活的就重新绕上去,不能活的就扔了,油布也揭开,让底下的青菜透透气,这样简单地整理一番,薛丝丝就花了差不多一上午。
      然后楼上楼下、屋里屋外都仔细察看了下,外墙完好,每一扇窗玻璃也没有裂纹,房子还算结实。
      就门前及屋后过道积了不少跟菜园子里成分差不多的垃圾,薛丝丝拎着扫帚簸箕来回几趟才清了个干净。

      扛起竹竿架到丫杈上,在大太阳底下晾晒完衣物,时近正午,薛丝丝才感到腹内空空,咕噜咕噜鼓声不断。
      肚子饿得能吞下一头牛,手却累得抬都抬不起,于是中午就吃擂茶饭好了。

      擂茶,在薛丝丝小时候大家都用擂钵和木棒手动捣成,如今家家户户都用上了“打茶机”——现代科技电动捣碎的形式。

      薛丝丝喜欢单纯的口味,便只放入芝麻和花生,加一小撮苦茶子,在打茶机里不到五分钟就被磨碎成渣渣。一锅水煮开了就倒入渣渣,用勺子搅拌均匀,酌量添盐。
      盛出一碗豆子饭,柜中只有花生、赤小豆、黑豆,她每样加一点,然后将芝麻茶浇在豆子饭上,就着清爽的腌菜,不油不腻很开胃。
      薛丝丝吃了两大碗才罢休,肚皮都撑破了。

      暴风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澄澈的蓝天没有一丝一缕的云,盛放的太阳也清晰得没有任何阴翳,仿佛昨日的黑云压城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为了消食,薛丝丝外出散步,一路上经过的各户人家均有台风留下的痕迹,或大或小。
      小不过是门前院里散乱着断枝落叶、纸皮碎屑等垃圾,清理工作不很费事。而晾衣杆倒了、鸡棚塌了、窗玻璃裂了等,对乡里人家来说就算大件事。

      各家自扫门前雪,至于大路上的糟糕状况暂时无人顾及。

      薛丝丝一步一步走来,若是不小心避开,脚尖隔几步便会撞上一截断枝、一块落石或一处泥泞。
      路边高高低低的灌木丛也是一副备受蹂躏的惨状,被连根拔起的小树也有几棵,有棵树刚好倒向路中央,直接阻隔了将近一半的路面。
      薛丝丝担心因此发生车祸意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树朝外推,好歹不拦着路。

      站在路边往下看去,前几日还柔顺清澈的溪流像是换了一个样,变得狰狞暴躁。水面上涨了一大截,漫过了横渡的石阶,掺了不少泥沙的浑浊水流横冲直撞。
      边上的草丛伏倒一大片。昨日的风不知怎么竟如同铁锹一般,这儿一坨,那儿一坨,掘开了不少土,土中又混了雨水,泥泞不堪。

      虽然不是自家屋内,薛丝丝看到眼前乱七八糟的路面及溪岸,真心为后续的恢复感到忧心。

      顺路就走到了水库,这里的水稍微没那么污浊,多少保持了原来的青绿。不过水位同样上升不少,溪水从坝上一泄而下,较之往日多了几分气势。

      薛丝丝打算去崔岩家瞧瞧,他家四周都是草木,又靠近山脚,遭遇泥石流的概率很大,再者充电宝也得归还。

      哪知崔岩家好好的,好得不能再好,只池塘上漂了零星的枝叶。除此之外一如往常,周边的树好好站着,荒田里的野草本身就凌乱,怪不着台风。
      莫非是崔岩手脚麻利,早就收拾过了?

      薛丝丝正在疑惑不解之际,崔岩拖了一根竹竿从屋后出来。

      小葬这时还醒着,见到薛丝丝一开口就问汤圆的事,把她问懵了。
      她想了下,才记起她和小葬上回的话尾,似乎提到了汤圆的馅儿。

      小葬只知道老家那种常见的糯米团子,手指甲大小,没有馅儿,一般是人家新房建成时用来款待客人的点心。哪里晓得花生馅的汤圆、芝麻馅的汤圆甚至豆沙、枣泥、芝士、芋泥馅儿的新式汤圆。

      崔岩说,小葬像是跟他作对,卡在他入睡的点醒来,喋喋不休,吱吱喳喳,缠着人聊天,一整夜都不肯放过他。
      睡眠不足,直到中午崔岩才迷迷糊糊醒来,早餐午餐两顿合成一顿。只将昨日剩下的榨菜炖五花肉热了,淋在冷饭上做成盖浇饭。

      崔岩边说,边甩起竹竿,站到池塘边上将水中央的枯叶断枝拨到边缘。

      薛丝丝见他脚边躺着一柄捞网,主动拾起,蹲下身伸长了手去捞被竹竿拨过来的“垃圾”,兼顾与小葬的对话。
      小葬活了几十年,印象中历经多次暴风雨,不过仍然觉得昨日的超强台风“气势挺够”。
      薛丝丝和他感慨了几句她家菜园子的惨状后,顺势问起崔岩。

      崔岩自己也不太清楚,只说可能因为地形的缘故。
      屋后的山及左右的树林挡住了大部分风势,房屋背风,自然稳稳当当,说得薛丝丝再一次认为崔岩他阿公当初真是挑了一个风水宝地。

      与小葬从汤圆又聊到了冬至,南方人冬至必吃汤圆,而北方人必吃饺子。
      崔岩戳了戳水面上的一个塑料袋,突然插了一句:“有点想吃饺子。”
      薛丝丝念及昨晚的“雪中送炭”,以为他莫不是在暗示讨要回报,本也想着要报答一二就主动包揽:“不如晚上就吃饺子?我来包!”

      小葬听见了,兴致勃勃,“我也要!我也要!”
      “你有手吗?”崔岩一针见血。
      “······”可怜的小葬不仅没有手,连身子都不存在,就只是崔岩背上的一个平面的纹身而已。
      “哼!等我长大了你就知道我的厉害——”

      薛丝丝笑了笑,小葬的性格同竹三叶有些类似,喜欢放狠话,只是如此稚气的狠话并不能威慑到崔岩。
      崔岩对待他们如同对待幼童一般是漫不经心的逗弄。

      一个饮料瓶子离得稍远,需要她俯下身尽可能伸长手臂。怕兜里的手机掉落水中,薛丝丝将手机拿出来,放在一个石头上。
      崔岩随口问道:“有一大堆人打电话来吧?”

      由于昨日的风雨,崔岩定然接到了不少或询问或关切的电话,来自亲朋好友,所以有此一问。
      薛丝丝的动作一滞,努力往前一伸,终于捞到了那个饮料瓶子,往旁边待处理的垃圾堆一扔,才说:“一早就接到了阿公的电话,心急他的菜园子和鸡棚呢,再三交代我要好好弄。”
      崔岩“嗯”了一声,继续用竹竿拨拨拨。

      “还有一个未接来电,我妈打过来的。”薛丝丝说完,感到莫名其妙的紧张,像是期待,又似茫然。
      “应该是想问问家里的情况,毕竟这次台风挺大的。”
      应该是吧,这条未接来电的记录是薛丝丝在菜园子里弯腰整理竹架子时产生的。

      错过这通电话她说不准心里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过后一直犹豫,还没回拨过去。

      她如实说了,话语中藏着连自己也意外的、向崔岩征求意见的语气:“我还没打回去,要打回去吗?”
      小葬在崔岩背后嘀嘀咕咕数着饺子馅儿,白菜的、玉米的、韭菜的、香菇的······
      崔岩的声音不大,传到薛丝丝的耳朵里却异常清楚。似乎没觉察出她问话的可疑之处,随意说道:“打回去呗!”

      池塘里的“垃圾”捞得差不多了,崔岩进行垃圾分类,枯叶断枝就扔向前方的荒地,塑料纸皮、塑料瓶子就捡回自家的垃圾桶。
      期间,薛丝丝避到他人无法听清的不远处,回拨了母亲的电话。

      嘟——嘟——嘟——喂?

      待崔岩处理好那堆垃圾,洗好手,就见到薛丝丝一脸轻松地从门外进来,嘴角隐隐有压不住的笑意。
      “捡到钱了?”
      “嗯?”薛丝丝一怔,反应过来是一句调侃后也不在意,仿佛真是捡到钱一般,情绪高昂,扬了扬手机说:“走!买饺子皮去!今晚我全包了!”

      崔岩被她和小葬软磨硬泡,拽去当司机,到镇上买了包饺子的材料,饺子皮、猪肉、大白菜、韭菜。经过那家老字号又添了一盒烧鹅和卤鸡翅。当然没忘记蘸料,崔岩要的甜醋以及薛丝丝吃惯了的蒜蓉辣椒酱。
      无论前日台风如何肆虐,人们迅速清理完各处“受灾现场”,街市逐渐恢复,日常生活也回到正轨。

      心情好时便觉得整个世界都晴朗了。
      薛丝丝逛着逐渐热闹的菜市场,浏览陆陆续续开门做生意的店铺,在崔岩家的厨房洗菜切菜、和馅儿、包饺子,到饺子新鲜出炉上饭桌饱餐一顿,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

      崔岩在旁观察,她的好心情似乎是从讲完那通电话起的。
      只是他不像薛丝丝,好奇也就到此为止,不想费劲去琢磨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内容,更不想八卦地问出口。

      那通电话对薛丝丝来说也是出乎意料。
      她和母亲在电话中心平气和地聊了两句家常,母亲问了薛阿公的近况,问了台风的情况。最后做了预告,若是店里走得开,不久之后的国庆假期就打算回来一趟。
      与至亲相见总是开心的,虽然母亲没有说得肯定,但薛丝丝对接下来的国庆假期多了几分期待。

      用过饺子盛宴,崔岩沏茶,薛丝丝要了一杯寡淡的绿茶,吹一口热气,呷半口茶水,一杯不大的绿茶打算喝上一整晚。

      言圆圈就在两人闻着茶香享受着惬意的静默的时候到来,并且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言圆圈没有染上人类好卖关子的坏习惯,不是以“你猜”开头,“昨天的台风很厉害吧?反正我是一整夜都睡不着,本以为躲在树洞中就万事无忧,结果风把整棵树都摇来摇去,晃得我一直担心下一刻树就要倒下······”
      不过前奏似乎略长了点。

      崔岩的耐心不如薛丝丝,直截了当:“讲重点!”
      “因为昨天的台风,山上倒了好些树,各条溪流也遭了殃,岸上的泥沙不住地往水里漏。还有被风吹来的石头,一大把砸进水中,这下溪里的鱼虾还有螺可就惨啦······”

      “这算坏消息吧?”薛丝丝忍不住插了嘴。

      台风过后薛丝丝对各家各户、农田菜园的灾后境况有了大概的了解,而对于山上的情况则一无所知。
      远远望着看不出任何迹象,她以为山中树林都是成片成片地扎根,互相遮挡,互相支撑,应该能挺过这次的台风。

      “好消息在后头。”言圆圈不急不缓地接着说下去。
      因为此次的超强台风,山中各处溪流都遭了殃,水位暴涨,泥沙落石滚滚而下。石头底下匍匐的螺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有些被直接抛上岸,在太阳底下极其缓慢地爬,有些被强力的水流冲荡到了山脚下,成堆成堆都冒出了尖儿,总之好多螺都濒临绝境。

      薛丝丝没再多嘴,心想看来好消息在更后头。

      饱食过后易困倦,昨夜睡眠不足的崔岩看起来昏昏欲睡,灌再多茶水也提不了神。

      今晨言圆圈走出树洞,特地去看了螺灵。两队人马忙碌不已,各处抢救的抢救、清理的清理。
      他看了半晌突发奇想,分别找了两边的头头螺大黑和螺大青,劝服双方暂时合作起来,共同进行“灾后重建”工作。

      这个提议也是为了之后他提出的方案做铺垫。

      昨晚他顶着暴风雨敲响了薛丝丝的家门,将自己苦思冥想多日而无所得的困境和盘托出,丝毫不见外地专门来请教薛丝丝。
      正好崔岩在,顺便也请教了他。

      既无电视节目可看,又无手机可玩,两人一灵便畅所欲言,头脑风暴到午夜,总算讨论出了一个还成的法子。
      跟着薛阿公看了一阵子新闻联播的薛丝丝,甚至拟了一个非常高大上的宗旨——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非要说因祸得福也行。
      这次台风对他们螺灵一族的家园造成的破坏太过严重,导致有几十上百年恩怨的两方人马在言圆圈的斡旋下勉强答应了合作的提议。
      而经过一天的合作,据言圆圈说双方之间的关系出现了非常大的缓和,这是一个绝佳的转机。

      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薛丝丝既为言圆圈,也为螺灵感到高兴,“你认为最后能成功吗?”
      “绝对能!”言圆圈胸有成竹。

      没过几日,言圆圈再次兴冲冲找来,薛丝丝一见他脸上掩不住的喜色就知道又有一个好消息。

      成啦成啦——
      她没见过言圆圈如此兴高采烈的模样,仿佛中了大奖。

      有了几日合作救灾的感情基础,加上双方其实内心里或多或少都对经年历久的对抗有些疲惫,而且同是一族,为了将来更好的发展,放下争斗、和平共处是最优的选择。

      而连日奔波出力的言圆圈除了满满的成就感以外,还受到了螺灵赠送的特别礼物,他送了薛丝丝一个。

      薛丝丝接过巴掌大小的白色螺壳,细细赏玩。
      螺壳表面光滑,纯白无瑕,迎着日光好似闪耀的宝石,是绝佳的收藏。

      言圆圈告诉她,白色螺壳是螺灵逝去后留下的遗物,不只有供人欣赏的美,还具有螺灵一族特有的能力——千里通讯。
      如两人各执一个螺壳,即使千里之外也能沟通,类似人类社会的手机。不过比手机好一点的就是不受信号强弱的制约,哪怕深山密林、地球两极,只要手执螺壳就能沟通。

      言圆圈说,薛丝丝是他最好的朋友,以后他去了其他地方,也可以通过螺壳和薛丝丝聊天。

      薛丝丝十分感动,对这个礼物喜欢极了,忍不住去崔岩面前显摆。
      却见他拉开电视柜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同样的白色螺壳,翘着嘴角晃了晃。

      “······”薛丝丝咬牙,这个言圆圈一碗水端得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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