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农家阿姊种田记》锦鲤小布

30、提亲2

　　难得，陆鸢第一次见陈志安说这么长的话，看来以往不是说不出来，而是不想说。

　　陆鸢本来没打算一上来就说欠条的事，想着若是陈志安不同意假成婚再以此为威胁，这会儿见他当先拿出来，便也接了，“没关系，欠条的事情不急。”

　　说完，陆鸢顿了顿，苦恼该怎么循序渐进切入到成婚的话题呢，纵使她有着一个27岁成年人的芯子，但同假成婚对象探讨假成婚的相关事宜，怎么说都有些难为情。

　　元松此时也知晓阿姊和陈志安的婚事只怕是要定下来了，心里难过得不行，却又不能阻止，只在屋里默默地充当背景板，当然啦，还要死死盯着陈志安，万不能让他逾越规矩，做出轻薄阿姊的任何行为。

　　不然，手给他剁了，腿给他打瘸！元松恨恨地想。

　　屋外的陈婆婆和月儿，一个在廊下踱步，一个在院子里玩泥巴，却都不自觉地将眼神频频转向厨房的大门，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明明是三个人的屋子，却是长久的沉默。

　　陈志安递完欠条后便低着头不好意思再看陆鸢，只等着被动接收陆鸢传达的信息，他知道她这几日接二连三所受的委屈，偏偏都是因他而起，便想着任她打任她骂都好。

　　只是好一阵没听见声响，他便按耐不住好奇地抬起头来，陆鸢愁眉苦脸的模样映入眼帘，和他这段时日脑海中时不时地浮现出的笑嘻嘻的模样甚是不同。

　　抬头后四目相对，陈志安刚刚平复下去的黝黑皮肤便又肉眼可见地变色了，心跳声犹如紧锣密鼓般不受控制。但他毕竟是18岁的男子，在这个朝代属于很多同龄人的孩子都满地跑的年岁，对上陆鸢欲言又止的模样，陈志安顿时反应过来。

　　虽然陆鸢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任是谁都能笑嘻嘻地闲聊几句，但恐怕陈婆婆已经与她讲明了此次实为上门提亲，毕竟是十几岁的年轻女子，涉及到自己的婚事，恐怕是难以张口的。

　　所以，陆鸢其实根本没有想找他理论这几日所受的委屈？或者说，根本没有将事情怪罪到他身上？

　　陈志安思绪良多，一不注意时间又悄悄溜走，只听得耳边传来了陆鸢的声音，“那个，关于提亲，我有话说。”

　　只这一句，说话声又停了。

　　果然，让陆鸢难以张口、欲言又止的是涉及到她自己的婚事。

　　陈志安便打定主意不能再让陆鸢别扭为难了，他身为男子，理应主动。

　　可是该怎么开口呢？

　　又是一番纠结，到底还是陈志安轻轻地说出了口：“阿鸢，你愿意嫁给我吗？”

　　轻轻的声音却包含着重重的深情。

　　仔细听，强装镇定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好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奶狗。

　　明明是一米八几的男子，却仿佛低到了尘埃里。

　　天啦撸，年下的弟弟让人怎么拒绝！

　　陆鸢内心直叹气，乖乖，人生的第一次被求婚，对象居然是一个十八岁刚刚成年的小弟弟！

　　而对面好像等待凌迟般不安但眼神坚定的陈志安，从额头到耳朵，再到脖子，整个裸露在外的肌肤红彤彤的一片，配上他黝黑的肤色，莫名有些喜感。

　　啧啧，也不知道陈志安的皮肤本来就这么黑呢，还是天天在外做工被晒黑的呢，算了算了，面貌看上去还不错，男人黑一点也无所谓，黑白对照更有冲击力……

　　等等等等，怎么跑题了，正经亿点点……

　　陆鸢甩了甩脑袋，将不由自主浮现出来的垃圾想法甩开，她管他的皮肤黑不黑呢……

　　可惜啊可惜，也不知道陈志安是真心喜欢才求婚呢，还是迫于无奈被逼着求婚呢。这才见了几面，话都没说过几句，应该不至于真心喜欢吧。

　　话说回来，她该怎么接话呢？她当然是要狠下心来拒绝的，她不愿意。但现实情况不允许啊，她的确要和他成婚呀，虽然是假的。最后斟酌着反问回去：“陈志安，你同我说句老实话，你是真心喜欢我才来求娶，还是迫于救命之恩和王麻子的赌债之事才来求娶？”

　　若是被迫求婚，那就简单了，不牵扯感情的假成婚才是真的假成婚。

　　可是刚刚问完陆鸢便又后悔了，就算被逼无奈，他陈志安也不会傻乎乎地回答吧。

　　所以，没等陈志安回话，陆鸢又接着说道：“算了算了，你不用回答，还是我来说吧。”

　　先把事情从头到尾地捋一遍。

　　“本来南堰塘的事情我没放在心上，只是单纯地助人为乐，原想着让它悄无声息地过去，谁知道王麻子竟然闹得众人皆知，这下子，麻烦大了。你也知道了吧，就连元柏进学都受到了影响。关键是，你当时怎么没反驳王麻子的话呢，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鸢尽可能不带个人情绪、心平气和地与陈志安沟通，虽然上次王麻子在时一语不发的陈志安的确让人生气。

　　说到王麻子，陈志安十分愧疚，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要打要骂我绝对不吭声，你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偿还银钱的！”

　　说了半天都没收到陆鸢想听的重点，陆鸢追问：“还有呢？”

　　陈志安本来高亢的声音又低沉了几个度，“至于王麻子说的那个、那个话，本来就是事实，所以我才没反驳。”

　　陆鸢：？？？

　　合着盖房子时她说了那么多话说了个寂寞？怎么就是事实了？他们不是达成一致各自婚嫁、互不相干了么？难道那次谈话是幻觉？

　　陆鸢无语，决心刨根问底，她倒要看看陈志安的脑回路是如何奇葩的，“上次你不是说“嗯”同意我说的话了吗？怎么会是事实呢？”

　　陈志安正色道：“阿鸢，对不起，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所以才故意那样说的。虽然这些顾虑都还在，但是形势所迫，只能委屈你了。我发誓，我会努力干活攒钱，让你还有弟弟妹妹们过上好日子的！”

　　陆鸢：？？？

　　上次你怎么不讲清楚？为什么只回答一个“嗯”？看你也不是哑巴啊！

　　陆鸢深呼吸，保持冷静，“陈志安，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不是因为顾虑才那样说，我是真的没有打算让你负责，也没有打算对你负责，对我来说，那就是些许小事，你明白了吗？”

　　就算是要假成婚，这个原则性的问题还是要讲清楚的。

　　陈志安好像懵了，错愕不已，一副被打击到的模样，最后黯然问道：“阿鸢，你是不愿意的，对吗？”

　　陆鸢看着受伤的陈志安，郑重地说道：“是，我不愿意。不愿意因为一次援手就被迫和你绑在一起，不愿意和一个只见了几次、根本不了解的男子成婚，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就抛下弟弟妹妹嫁做人妇。”

　　陈志安听到陆鸢肯定的语气，脸色发白，原来都是他一厢情愿！

　　那个对所有人都笑靥如花的女子却独独对他疾言厉色，那个不顾一切救他性命的女子却因此事深受苦恼，而他，只是她眼中一个只见了几次、根本不了解的男子。就算所有人、所有事都在逼迫她低头，她也不愿意嫁给他。

　　早知道她不愿意跟他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便是溺死在南堰塘里，他也不该成为她的拖累，成为她的绊脚石。

　　他会凫水，甚至水性很好，从小游到大的南堰塘他熟悉无比，哪里有深坑，哪里有泥沼，哪里水草茂密，他一清二楚。只不过，当时的他存了死志，赌债、阿婆的病、父母的仇压得他喘不过气。

　　而那天，南堰塘给了他一个报仇的机会。所有人都看到了，是王麻子将他踹到了水里，他故意装作被水草缠住，等他死后，王麻子便能以命抵命了吧。

　　被水吞噬的感觉其实很难受，极度匮乏空气的胸腔叫嚣着他浮出水面，可他生生忍住了，甚至心理上觉得那种濒死的感觉很美妙。就这样吧，沉到水底，让这个世界的恶心与肮脏全都被泥沙掩埋，而他，会在地狱等待着仇人的到来。

　　可是事情的发展趋势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在走向地狱的深渊中被一只娇小的手掌拽住，小小的手仿若拥有无穷的力量，将他拽出了深渊。

　　好像多年平静的死水表面荡起了浅浅的波纹，好像连日阴雨连绵的灰暗天空出现了一丝温暖阳光，好像密闭的包裹住自身透明的屏障有了点点裂隙。

　　他以为，他的人生迎来了希望。

　　那他，会重新审视外部环境，清洗内心的污浊，努力扎根，让自身早已枯萎的枝丫重新绽放绿意，待到枝繁叶茂的那一日，回馈以最大程度的庇护。

　　所以，就算是王麻子抢走了陆家的银钱，他愤恨不已，但是懂得了保护自己，只是将对王麻子的仇恨记在心里，将对陆家造成的伤害刻在脑海里。

　　所以，在陈婆婆与时日无多的阿婆商讨他们二人的婚事时，他在悲伤的角落里有那么一丝丝窃喜。

　　他想，他不会让她失望的。

　　可是，那个给了他希望的女子却重重地给了他一击，原来，他是不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