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靠近》沧渚

18、第十八章

　　路边一排排金黄的银杏，刺激人眼的丰富色彩和周围死气沉沉的灰色建筑形成强烈对比，但行驶在路上的我却没过多地去欣赏这片自然之美，我今天就要迟到了。

　　因为早晨寒冽的秋风，我戴着口罩，还拉下护目镜，我开得比平时快得多，一抵达我平时停电驴的地方，我就匆忙从车上下来，小跑着进入校园。

　　不记得自己是踏进的左脚还是右脚，反正那一瞬间，铃声响了起来，语文老师瞪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而后再进来的人都被叫到教室外面。

　　我喘着粗气，但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我对时机的掌控已经炉火纯青了。”

　　“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温泉补充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起来很慌的样子。”

　　我被拆穿后，悻悻道:“诶，你故意想盯着我出洋相是吧？”

　　她摇摇头，“你最近都这么卡着点进来，我连你进门的姿势都猜得八九不离十。”

　　荣茜转过头来，唱着古怪的调子:“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常走夜路要闯鬼～”

　　我打断她作怪的咽喉，“你没资格笑我，我在校门口看见你走进教学楼的，就早一点而已。”

　　“有时候，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距离，都有着天壤之别。”荣茜举高捏起的食指和大拇指。

　　我突然什么都不说，只盯着她背后，她脸上有所动容，迅猛地转过身，而眼前只有平平无奇的空气，她知道上了当也不承认，装作一切都没发生大声读起了课文。

　　比起其他学习类型的难度，背课文还算是简单温和的，在不知不觉中早上的时间就消逝了。

　　这是唯一比上课安静的课间，大多数人都在趴着睡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面对温泉，“那个蒙眼接力赛的规则我知道了。”

　　“就是一个人蒙着眼背另一个人，被背的人拿接力棒，还要指挥蒙着眼的人绕过障碍，每队的距离是五十米，用时最短的班级获胜，如果撞到障碍时间加五秒。说是今年特殊，为了纪念英雄才开的项目。”

　　我又马上说:“不想参加的话我们就不去，反正是体育委员自己的错，我们参不参加是我们的自由。”

　　温泉眨眨眼，又把选择权推了回来:“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挺好玩的，而且比400米接力轻松多了。”一个是累瘫在地，一个是趣味游戏，我相信正常人都是选后者。

　　“那就参加吧。”

　　我点点头:“好像是用下午的自习来训练，从下周月考结束了开始。”

　　我终于有了又要考试的实感，二中高一高二的月考都是安排在周末，一般会和初中月考和高三的周考岔开，所以这次考试的时间是在月末的前一周，而今天已经是星期三了。

　　顺便一说，我最近也开始记笔记了，但也是尽力而为，每天要是有剩余的时间的话我才会整理当天所学的知识，所以内容看起来断断续续的，当我复习到空缺的地方，我都会悄悄取来温泉的笔记本查看，温泉对此视而不见。

　　大课间，我和温泉在走廊上透了会气又回到教室，我们决定尽快完成今天的作业，空出时间来复习。

　　在我被数学题折磨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人叫了我几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难舍难分地抬起头，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是成灿吗，门口有人找。”

　　“好的，谢谢。”我侧目看向后门，一眼就看到那个从墙后探出脑袋，一直望着这边的男生。

　　我起身走过去:“你好，有事吗？”

　　他烫着严重违反校规的头发，戴了一副银框眼镜，我的话音刚落，他明显愣了一下，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同学，你车上的钥匙忘取了。”

　　我接过钥匙，震惊于自己的粗心大意，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踩点到教室。

　　“噢，谢谢你，你等我一下。”我对他表示感谢，转过身从收纳箱里取出一盒牛奶送给他，“多谢了，这是谢礼。”

　　“没关系，顺手的事。”

　　他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好像没有立刻就走的意思，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沉默了几秒后，我对着他说:“那我就回去写作业了。”

　　“等等，同学。”他叫住我，“你还记得我吗？我的车一直都停你旁边的。”

　　我现在总算是知道，到底是谁总是卡着我的电驴停车了，他的车是那种沉重的电动摩托，害得我倒车时吃尽苦头。

　　但他也算做了件好事，就不跟他计较了，另外对方居然知道我的班级和名字，还挺恐怖的，我摇摇头:“不好意思，我没印象。”

　　他貌似并不意外，立马就开始自我介绍:“没事，那个啊，我叫甘秦，是十班的。”

　　“嗯，谢谢你甘秦，拜拜。”

　　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对方尴尬地笑着，也说了句“拜拜”，然后转身走掉。

　　刚回到座位，荣茜就跟个喇叭一样到我面前八卦，吵得我脑子嗡嗡叫，温泉就不在意这些，都没开口问过我。

　　“这不是火箭班的那个班长吗？你认识他？”

　　我不堪其扰，把话说得很清楚:“不认识，第一次见面，他捡到我的钥匙了。”

　　我没法接受自己的东西沾上陌生人的气息，于是拿出消毒液和纸巾，给钥匙做了一个全面清洁，然后才开始写作业。

　　一上午结束，走在离校的路上，和教室不一样的空气让疲惫一扫而空。

　　校门口这个时间总是拥挤的，繁忙的，但脸上无疑带着轻松，有的中午不回家的同学会结伴进入斜对面的那条小吃街，除了那里，人满为患的还有公交车站，而通往那边的一条斑马线是我也要过的，和那些嗖的就穿过去的人不同，我唯唯诺诺地跟着乌泱泱的人群一起，慢吞吞地开到空旷的地方才开始加速。

　　我回到家里，把书包一扔，一般这个时候我妈已经快做好饭了，但是今天，别说厨房没有声响，整个家中都像没有人的样子。

　　打开手机才得知今天妈妈出门了，偏偏这个时候才看到消息，我懒得再下楼一趟，干脆拿出一堆零食填饱肚子。

　　因为安静的环境，我比平时困得更快，然而午觉时间并没有延长，我醒得也很早，一点半就起了床。

　　环顾一圈我的房间，我惊讶地发现，最近我都没怎么动过这些电子设备和漫画之类的东西，它们被我冷落了，我不禁去思考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

　　是因为繁忙的学习吗，确实有这个因素，但我本人觉得影响不大，或许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对它们的兴趣，我已经不喜欢它们了，我恍然大悟，这就是正确答案。

　　过去，它们承载着我的所有情绪，幸福、喜悦、难过、伤心、失望等等，它们总是能吸收掉我身上的阴暗物，我日日夜夜被它们所鼓舞，才得以驱散心中的阴霾，而如今我难道像一个绝情人一样，不再需要它们了？而事实就是如此。

　　这就引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我为什么已经不再需要它们。

　　我得出最合理的解释，因为我已经有了温泉这个唯一的好朋友，比起它们，我更加喜欢温泉，温泉更能让我丢掉过去的一切。

　　我总觉得我的脑袋有一点缺陷，时间的作用对我影响巨大，尤其是开启一段新生活之后，过去的东西变得越来越轻薄，到现在，我甚至没法设身处地去体会当时的痛苦和愤怒，时间总是能轻轻松松抹掉去我的那些过去，因为我不愿去回想，我并不想这样，我要永远的记住那些伤痕。

　　我之所以心甘情愿的去做出改变，是因为我的心思更加着重于当下和未来。我需要的是赶走自己身上的梦魇，而不是忘却，我开启的以温泉为中心的新生活做到了前者，后者就应该全凭自己一个人的努力，直到我不再去逃避，做到心无波澜，真正勇敢地去面对那些记忆。

　　我叹了口气，磨磨蹭蹭地起床，在家里转来转去，左看看右看看，结果又带了一大堆貌似根本没有必要的东西，但想着拿都拿了总不能放回去，就背着沉重的书包出了门。

　　我在座位上摘下口罩，温泉好像很早就来了，我问她:“你怎么来这么早，中午回寝室了吗？”

　　“没有。”温泉淡淡说道。

　　“你不困啊。”我想象着温泉一个人坐在这里的样子，或许在写作业，说不定还会发呆，不过我从来没见过温泉发呆，我并不知道她一般会在什么时候想事情。

　　“还好，刚才趴了一会。”温泉正在整理上午的笔记，不断地划动笔尖。

　　还有十分钟上课，我把目光移到书架上，这样零碎的一点时间我都不知道干什么好，为了不让时间变得更加零碎，我下定决心拿出英语本抄写单词，我认为这是最无聊的作业，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