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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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梁山而来、巡防军见到通缉令的画像后骤然转变的态度、并且还对粮种如此熟悉……
艾骞哪里还会猜不到。
“那引水上山的法子，就是你想出来的？”
叶鸢轻轻摆头：“引水上山需集合天时地利人和方可建设而成，不能全然算到我一人身上。”
艾骞好似不吃她这一套：“我虽没亲眼见到过西梁山溪水倒流的壮景，但也曾听过凉州城内营造院的匠师们谈起，他们设置设施的手艺与姑娘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匠师们自谦之话而已，艾大人还真信？”
他重重点头：“我当然信。凉州境内，唯有两件事说不得谎，一件是细作，另一件就是粮食。偏偏这么巧，叶姑娘夫妻二人两样都能占上半数。”
“艾大人谬赞了。”
时机已然成熟，艾骞远比叶鸢想象中更关系粮食问题，这对她来说，十个不可多得的绝妙机会。
“既然艾大人原本就想从我夫妇两人身上获利，与其等着璟王或者巡防军，不如自己动手求利。”
“你二人身上除去那把匕首还值些银钱，其他恐怕加起来也抵不过我的一只靴子。”
艾骞这话确实没有半分掺假。由金线制成的花纹靴子，任她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除了走路晃眼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功效。
她把这话藏在心中：“艾大人你如今最想要得到了，偏巧是我二人最多的。”
“若不是真忧心粮食，大人又怎会亲自跑到耕地中探看是否还有耕种下一季作物的可能。”
叶鸢确实把艾骞的行事猜了个一清二楚。
“民女也不愿跟艾大人您藏私。西梁山上，确有足够整个凉州百姓生存两年有余的粮食储备，且都是本年新粮。关于粮食的质量，巡防军尖刀营的江锋江将军已经代为购买了数千石，冲做营内粮草，品质绝佳。”
艾骞确实心动了。
本年几场突降暴雨，不仅没有解决土地的干旱问题，反而把山坡上好不容易长起来的粮苗冲毁半数有余。原本就堪堪够用的粮食今年产量大减。凉州城内，粮库已经捉襟见肘起来。
“凉州的财政赤字已久，便是半块铜板也拿不出，看来是无缘消受你西梁山上的高价粮了。”
叶鸢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像艾骞这般警惕心极重之人。明晃晃的诱惑尽在眼前，偏他根本不咬钩。
她隐下内心几分焦虑，心中快速过了两遍此时利弊。
“三成。”叶鸢深呼口气，三根手指举在身前，“我可以替凉州城，在西梁山上谈下低于市面粮价三成的价钱，数量足够凉州城度过此关。”
从艾骞表情也不难看出，这个价钱也远在他的计算范围内。
“你可知道，足够供应整个凉州城人一冬的粮有多少吗！削减三成粮价，足够凉州下属四五个县镇上缴的一年粮税了！”
“民女十分清楚，且也知晓让利三成对穷苦的凉州?来说有多大的意义。”
艾骞背起手来，不停地在两间地牢前快步走打转。
她也没再出声催促，整间地牢只听得到来回擦动的脚步声。
足后半柱香时间，艾骞骤然停下脚步，目光如炬投射到叶鸢身上，“条件？”
?“放我夫妻二人离开。”
“叶姑娘莫不是在说笑？艾某人当着全凉州城的面将你二人抓捕，又从我手上放出，那我作为一州刺史的脸面何在？”
叶鸢眨眨眼：“刺史大人的脸面那便不是我等草民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你在耍我？”艾骞言辞激动间，直接把手中金玉佛珠扯断开来，翠色圆珠登时滚落一地。
此时叶鸢反倒更自在肆意了些，抱臂斜倚在墙边，“大人可要想清楚。三日后，巡防军若是在这场博弈中获胜，那一切好说；但若是璟王将我二人带去了京城……”
尸骨无存都算得上璟王手下留情。
“叶姑娘在西梁山上可真是屈才了，算盘不仅打得响，竟还要卖一赚二。”
“出门在外，还有家小要照顾，大人体谅啊！”
艾骞咬咬牙：“体谅、我体谅。”
叶鸢这下是会心一笑。
艾骞应下了这条件也就代表着，不仅需要在事成之后放她二人离开，还需在结束前，从璟王手下护住两人。
强龙不压地头蛇，任凭这璟王如何厉害，做官多年的艾骞总有办法拖延下去。总不可能屈尊降贵到这边境凉州，只为亲自拿下她二人。
随着木栏缠绕着的铁锁“咔哒”一声脆响，叶鸢总算是离开了这个方寸之地。她第一时间便催促艾骞把楼颜地牢的锁也打开。
楼颜已经许久未发出动静了，即便她在跟艾骞交谈时也曾敲墙示意，但原本还能出声说话的小郎君连半点反应也没有。
此时站在楼颜的地牢前，叶鸢清楚把他的姿势动作收进眼底。
如同只被人遗弃在风雪中的小兽，楼颜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脑袋深深扎进自己臂弯中，仿佛在汲取最后一丝温度。
三日前九节鞭造成的伤口只被人胡乱洒上了些药粉，根本没有好好处理伤口。隔着小段距离，叶鸢竟听到了从中传来的粗重呼吸。
——因伤口的外在因素，楼颜已经发起了热。
她一连唤了几声，楼颜依旧蜷缩在角落中，好似对外界没有半分反应。
开门的艾骞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换，末了，停下了开锁的动作。
“叶姑娘，艾某应下你的条件也不完全是白应的。”艾骞随意拨弄着手中的铜钥，正身挡在她跟楼颜之间，“他，得留在此处。”
叶鸢毫不犹豫：“我留下，他去。”
“那可不行，这人自进了地牢便就是这幅半死不活样，万一死在半路上，我花钱买的粮可找谁要去。”
“我得先确认小郎君的情况。”
触上楼颜的瞬间，滚烫的温度便彻底损毁了叶鸢的希冀。
楼颜此时身上的温度，比之两年前在士匪寨腿伤严重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艾骞指腹从楼颜腕处抬起，不甚在意道：“外伤引起的炎症，再加上近日心中受到的不小冲击，好好调养段日子便能恢复如常。”
“没想到艾大人还懂医术？”
“瞧脉这种浅薄的事，还是略懂一二。能给自己省下寻郎中的钱。”
对艾骞的抠门程度，叶鸢不予置评。
楼颜手臂上的伤口却是如他把脉所说，只是最常见的发炎，寻常郎中两幅汤药下去，便能药到病除、彻底根治。
“看在姑娘能为我省下纹银百两的份上，你走后，我会请来凉州城内医术最好的郎中来给他瞧病。叶姑娘还是尽快动身前往西梁山筹备粮食的好。”
叶鸢只当没听见，一把撕开楼颜勉强挂在身上的半拉衣袖，把身上剩余的药粉一股脑全都洒了上去。
药物的刺痛促使楼颜强硬扯回些心神来，反手紧握住叶鸢手腕，力道好似要直接将其掐断。
“小郎君，听仔细了。”叶鸢面上分毫疼痛看不出来，凑到楼颜耳边细声细语，“两天、两天之内我定能带着粮食回来。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敲敲墙。”
起身时，骤然感到下摆一扯。楼颜头部虽仍深深埋进自己臂弯中，但露在外的手却抓住了她的衣裙。
心理的恐惧感，最有效的便是脱敏治疗。叶鸢狠心咬牙站直身子，却也没强硬把布料从楼颜手中抽出。
她面色如常的对艾骞道：“艾大人总不至于吝啬两只烛火钱吧，这地牢确实太黑了些。”
艾骞视线在楼颜身上一触即离，“夜明珠我也放得起。”
“小郎君，我得离开了。”下一秒，衣摆上的手撤了回去。
无需多言，叶鸢跟在艾骞身后走出地牢后才发现，此处地牢竟直接修建在刺史府的后院下。若是直接靠蛮力，仅一路上巡守的护卫也足够让人喝上一壶。
艾骞带着她绕后行走，隔着老远，一幢璃瓦覆顶、雕栏画壁的屋舍映入眼帘，更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还是屋外宽约百尺的荷花池。
荷花池也正如传言所说，刚刚挖成，角落处还堆叠着几丛湿润的泥土。
虽已入秋，向来坚忍的荷花却呈现一片萎靡之态。
细风吹来，枯杆摇曳。着实是白瞎了面积如此之大的荷花池。
叶鸢侧过头去，“算算节令，荷花尚且还能开放月余。艾大人养护荷花的技术可比不上对耕作的担忧。”
“新挖的池塘，想来是水土不服，荷花种子太过脆弱罢了。”艾骞不甚在意地挡下叶鸢继续探究的视线，“明年盛夏之际，定邀请叶姑娘来刺史府观赏莲花。”
刺史府小门外，早有马匹等候在此。叶鸢没再犹豫，翻身上马。
艾骞立于门前，抱手作揖：“艾某和小郎君可等着叶姑娘减价三成的好消息。”
棕红马匹长长嘶鸣，跨坐其上的叶鸢总觉得这刺史府由里到外，处处透露着诡异。
但她别无他法，是为了摆脱璟王的通缉，更是为了尽早将小郎君从地牢中释放而出。
烈马疾驰，如疾风般冲往西梁山。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对峙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