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脸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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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缓缓向前，叶鸢却在岔路口指了另外一个方向。
庄晓拐弯后才转头问她原因。
“时间还早，我们先去王六家那边的山头瞧瞧去。”
一刻不停赶路两个时辰，牛车上的几人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小王家山。
从王六手中得到这山的一部分数据时，叶鸢便已经知晓这山坡度极大。但现如今亲眼见到，平坦处人若是要上山也需借力，高耸之处几乎是直上直下，恐怕在整个凉州都少见。
借着晨曦微光，叶鸢将整面山粗粗巡视后，指了处方向。
“这边走。”
又是小半个时辰出去，牛车终于停下。
山坳中能看到明显动工的痕迹，一道木质水渠从山脚下河水直直向上，水车密集程度堪称可怕。
“没想到这小王家山这么富裕，水车不要命的往水渠边放啊。这不到百米的水渠少说也放了十几个吧！”
叶鸢眉头紧锁。
她来的这面山，正是当时跟王六一起选定的、铺设引水设施的位置。原本计划是在山体最薄的地方挖山，直接通水渠将山南的河水引至缓坡的一面上，那里耕地质量更高。
但显然，这王六不仅没有照做，反而采取了最有风险的方式。
楼颜坐在牛车上，抬头仰望：“这面山的坡度要比当时王六给你的坡度还要高出三成。”
“若他当时报给我准确数据，我根本不会帮他作图。”
这样的坡度根本不能修建任何建筑，一旦暴雨或地动，极容易让整个山坡塌陷下去，也就是山体滑坡。
八九个搭着汗巾的男人结队而来，见到叶鸢等人明显面色不悦起来。
“你们在这干什么？快走快走！”
庄晓笑眯眯的上前，“大哥大哥我们这也是听说小王家山在动工，大老远的来看看，想着也在我们山上弄个这种引水设施种种地呢，这两年天不下雨，地里几乎都没收成。”
打头男人上下打量着庄晓：“你哪个山的？”
庄晓随口报了个山名。
“大哥，你们这水渠的位置我看着好像跟别的山上的不太一样啊，居然建在最陡峭的山坡上，好像有点危险啊……”
男人突然生起气来，“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这是我们村长特意找过昌平镇的先生瞧过的，柳先生曾经可是在州里营造院任职，他们文化人想的事自然跟我们这些人不同，哪里凭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庄晓草草赔了个笑，“那我们也去昌平镇里找那位先生。”
“那你们可得抓紧，少说也得准备上十两银子。”男人带着嘲笑：“劝你一句，就算是找不起柳先生，也千万别去找到西梁山上。”
“不是说，这引水上山的设施是先从西梁山上传出来的吗，他们好像还免费帮人设计。”
男人将扛着的锄头重重扔到地上：“呸。那西梁山上管事的那个女的，我猜连字都不识两个就开始胡乱指点。给我们小王家山上画的图居然让我们直接在山上破开道口子穿过去，任谁看了不都得骂她一声愚蠢。那山是凭人力就能破开的吗！”
“你与他说这么多干甚，耽误了我们做工，王六那家伙还得训斥！”
待这几人上山后，庄晓彻底忍不住，象征性干呕了几声。
“没想到这些人在背后是如此编排我们的，枉费叶姐姐给他们通宵作图，还有这个赵六居然连真实的数据都不给，真是恶心到了家！”
天色已然大亮，叶鸢抬头看向圆满的太阳，天边蔚蓝、万里无云。
进夏了。
“走，我们去会一会昌平镇里这位州营造院的柳先生。”
离昌平镇城门还有二里左右，便见一队守卫骑马而至。
“镇中如今人员众多，为了避免拥挤，劝几位最好将牛车暂放他处，否则不予进城。”
直到真进来昌平镇，叶鸢才意识到“镇中人员众多”的真实程度。
还没走到西市，拄拐的楼颜便已因为双拐在侧行走较慢，被人群冲离了三次。
主动把楼颜的木拐扔给庄晓，叶鸢朝他伸出条胳膊。
“愣着干什么，现在人多先别拄拐，挎着我。等到了人少的地方你再自己走。”
楼颜站在原地犹豫的片刻，刚想说他自己也能走，就又被人从后撞到，踉跄两下直直跌到叶鸢身前。
身体快于思想，等叶鸢双手扶住楼颜后，又仿佛碰到什么烫手山芋，紧忙扶他站好。
再看楼颜，站稳后视线一直左右飘动，却会在中间那人身上莫名多停留几分。
旁边抱着木拐的庄晓一脸疑惑：“叶姐姐，你二人不是夫妻吗，怎么碰一下还跟刚谈情说爱的人一样？诶，楼哥你脸是不是红了！”
“小小年纪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也不怕我回去通通告诉庄大哥！”
庄晓根本不怕：“楼哥跟我同龄，他连媳妇都娶过三个了，我怎的还不能说说了！”
“咳咳、咳。”
叶鸢咳得满脸通红，想到自己初到士匪寨时说下的谎言，一时竟无法反驳庄晓。
只是这楼颜看起来面颊确实分外红润。
“走吧，这地方太热了。”楼颜主动揽过叶鸢的胳膊，避嫌似的快走几步。
一阵锵锵锣声传来，人群越发拥挤。
几人置身于其中，几乎根本不需要使力。等停下时，已然到了目的地。
“为了祝贺明山、坪山和小王家山引水山上设施建成，今日柳先生将在到场的人中抽取一位，免费制图！”
人群一阵欢呼雀跃。
“这柳先生也太好了，不仅每日发我们鸡蛋，现在居然还能免费帮忙制图，我可是听说，隔壁山头拿着三十两白银都没请动他一趟呢！”
叶鸢身旁一位老汉肩背麻袋，腰中还鼓囊囊的系着钱袋。庄晓认出他正是坪山村户中的农人。
趁着人群排队领取鸡蛋的功夫，叶鸢主动凑近询问。
山上建设已见雏形，老汉走路都不自觉的昂首挺胸。他甚至已经能看到山地上满当当的长满粮食的情景。
见到有人询问，更是感觉扬眉吐气、知无不言，“反正也要买粮种，在哪里买都是买。更何况只要在柳先生这边作了图，还能免费提供一年的粮种，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谁不会去做啊？”
与楼颜对视一眼，叶鸢总算是明白了这柳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又是一阵锵锵锣声，柳先生终于从屋内走出。
打眼一瞧，这人身着宽袖衣袍，发髻被根木簪定在头顶，走路时，腰间斜跨的筒中各种型号的画笔相撞，叮当作响。单从气质上看，确实仙风道骨，与他们常年蹲在地头前的粗人不相同。
“虚伪。”
听到楼颜评价，叶鸢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人家外出见人精心打扮，怎的就虚伪了？”
楼颜轻瞥嘴角，没答话。
庄晓在旁帮腔：“这人贼眉鼠眼，穿上这身衣服充其量也就是个披着老虎皮的老鼠。”
“我是在看这柳先生腰间的笔筒。”
经鞣制的牛皮表面光滑，其上用刻刀勾画了不少飞禽走兽，看起来更添华丽。
楼颜眸光一闪：“他是胡人。”
庄晓还在状况外，不知道怎么单凭个笔筒就能看出来是个胡人了。
叶鸢压低嗓音解释道：“笔筒刻些装饰无可厚非，但这上面居然出现了飞鹰。先前我们几人在昌平镇郊外见到的那伙儿胡人劫匪，他们的佩刀柄上，都刻有这样的飞鹰。”
庄晓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防止将惊呼声泄露出去。
一想到昌平镇如今有这么多普通农户都受到了胡人的蛊惑，他便冷意漫上脊背，颤抖两下。
“这些胡人到底要做什么？”
叶鸢：“与‘仙种’脱不开关系。”
柳先生一站定，便有人搬来张桌案放至前方，他撩开前袍，缓缓坐下。
“王六这家伙竟然在这里！”
顺着庄晓的话音，叶鸢确实看见，昨日还在寨子中跟他对峙的王六，此刻正恭敬地站在柳先生身后，脸上挂着媚笑，将一份卷轴递给了柳先生。
“小王家山的引水设施只差最后一些了，辛苦柳先生了。”说着，王六又从怀中掏出个鼓囊囊的荷包，少说也得十两银子。
柳先生接过，有模有样的在图纸上又加了几笔，这份图纸便算是完成了。
人群中立刻有人吹嘘起来：“不愧是柳先生啊，两三笔就能处理好。”
“柳先生对小王家山也太好了，还准许他们先垫付一部分钱财，等动工完成后再支付剩下的部分。”
王六激动的捧着手中图纸，双眼炽热无比。
突然，一道人声从人群聚集处传来。
“敢问柳先生，小王家山在人都难以行走的陡坡上建造了数十辆沉重的水车，若是暴雨倾盆而下，冲垮了基石，是否会有整个山坡倒塌的风险？”
庄晓站在人群正中央，口面被黑布遮挡。话说出的瞬间，便让嘈杂无比的场地鸦雀无声。
王六恼怒至极，手指庄晓大喝道：“暴雨？莫说是暴雨、整个凉州少说已有三年滴雨未落。小王家山引水设施刚见雏形你就来口出狂言，还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见人，莫非，你是西梁山上的那伙匪徒？”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脸红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