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零号玩家》沉鱼落渊

13、第 13 章

　　雨簌簌落下，戴着恶鬼面具的长发男人下车后没有打伞，直直穿过绵密的雨幕。

　　他带着几个同样戴着面具的人大步走进大楼，站在两边的守卫没有阻拦他们。电梯直上到最顶层，这里门禁系统森严，每上一层楼都需要取得特定的权限才能获取资格，但男人刷的是一张纯黑色的门禁卡，这张象征“枭”最高权力的卡片可以让他在帮派内任何一个据点畅通无阻。

　　顶层的装饰极尽奢华，沉重镶金的大门紧紧闭着，人造菱形钻石贴在吊灯上，灯光绚烂刺眼。这里的装饰风格看起来颇像上世纪的遗留物。

　　“首领现在有事。”守在门前的黑衣男人拦住了他们。

　　陆十三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他的眼神幽深不见底，被他看久了会有一种心脏莫名加剧收缩的诡异感，守卫在这样的威慑下放弃了阻拦，他退到一边默默低下头。

　　“其余人请留步。”他说，这是他最后的底线，首领性格喜怒无常，带着这么多人进他的办公室无异于找死。

　　门开了，巨大的落地窗呈现在眼前，窗外是暴雨中延绵无尽的群山。一个男人站在落地窗前看雨，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精益剔透的高脚杯，杯中是殷红如血的酒。

　　“你回来了，十三。”他笑着回头，脸上没有带面具，面容温润如玉。

　　他穿着纯白色的定制西装，笑容温柔和煦，看起来像年轻优雅的贵公子。陆十三身披黑色斗篷，面具狰狞可怖，雨水顺着腰间的长刀滴滴答答落下。一黑一白两个男人对峙着，陆十三看了一眼男子手中的酒杯，眼神比窗外的雨还要冷。

　　“你答应过首领不会涉足鸡尾酒的生意。”陆十三开口，声音低沉嘶哑：“从6月23日至今日，整整5天时间，通过“乌鸦”走私的鸡尾酒达到了整整2吨。你和北海市的港口帮派达成了什么协议？”

　　“冷静，十三，不要用质问的语气和我说话。”他抿了一口鲜红的液体，神情优雅从容，“还有现在我才是‘枭’的首领，父亲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陆十三放在刀柄上的手收紧了。

　　“私自撕毁协议和北海市港口□□联合，参与走私进化药剂，公然在执行局管辖地与‘狂骨’火拼……如今‘狂骨’被灭，整个珑川市□□的平衡局面都会被打破，执行局也会把我们视为眼中钉。”陆十三一字一句地说：“你会毁掉‘枭’的。”

　　“不不不，‘枭’将在我手中走向辉煌。”男人转过身来，陆十三这才看清他一直背向自己的那只眼睛变成了红色，瞳孔中的光和他手中的液体一样妖艳摇曳。

　　陆十三神色一变：“你竟然在喝鸡尾酒？！”

　　“血腥玛丽，来自北海市的最新作品。它的味道让我迷醉。”

　　男人左半边的脸上有红色花纹在蔓延，陆十三听说过血腥玛丽，这是北海市□□最新研发的烈性进化药剂，仅仅10毫升就可以让服用者在短时间内达到A级以上实力，但药效过后服用者就会马上衰竭而死。

　　而男人像品酒一样享用血腥玛丽，他并没有任何狂暴或实力暴涨的迹象，陆十三进来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他也没有走向衰竭或死亡。

　　“你做了什么?”陆十三问，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男人打了一个响指，陆十三身上未干的雨滴突然自他身上漂浮悬空。紧接着水滴凝聚成刃，数十把细小的水刀向陆十三飞来，目标对准他的颈动脉！

　　陆十三抽刀断水，刀光划过黑色的圆弧。积水在地上抖动，陆十三振动手腕，刀尖向下挥舞，肉眼难以捕捉的高速将欲图顺着地板蔓延的水幕分崩离析，他把刀向一边拂开，沾在刀身上的水珠被抖落在地。

　　“父亲在世时就对你的刀术赞不绝口，可惜我很少能亲眼看到你拔刀。”男人对陆十三举起酒杯以示赞叹，陆十三对此回应以刀锋，黑色长刀指着男人的眉心，握着它的那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杀气。

　　“你以前没有办法把异能运用到这种程度，是鸡尾酒让你在短期内进化的。你终究还是选择了堕落，司樾。”

　　被称作司樾的男人摇头，他把手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水晶高脚杯被他静置在办公桌上，他打了一个响指，站在杯身上的水珠开始振动，紧接着酒杯应声而裂。

　　玻璃碎成一块一块，司樾目不转睛盯着碎裂酒杯倒映下自己支离破碎的脸，轻声说：“走向终极的进化，怎么能被称为堕落呢？”

　　风呼啸的声音响起，观光玻璃正中央突然出现了裂痕。黑色刀锋笔直刺向了站在窗下的司樾，带起一道暗色的流光。司樾握紧拳头狠狠锤在玻璃上的裂痕中央，大雨铺天盖地涌入室内，它们聚拢在司樾身后咆哮着，如同滔天巨浪。

　　“雨天是我的主场。”他举起手，仿佛指挥千军万马：“你要背叛吗，陆十三？”

　　“我不可能为涉足进化药剂的人工作。我留在‘枭’是为了报答你父亲的恩情，而你已经堕落，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陆十三缓缓说道，室内的空气开始流动，顺着裂缝涌入室内的不仅有水还有狂风，风雨天同样是他的主场。

　　陆十三转动长刀半跪在地，他的双手向上挥斩，黑色刀光如影随形，带起的狂风切开了巨浪。“啪——”一整扇窗完完整整裂开了，落地窗的玻璃在四散飞舞，仿佛透明的花在肆意开绽。

　　陆十三裹挟着狂风从失去玻璃的窗中纵身跃下，位于顶层的办公室足有四十层高，哪怕是S级的强化系异能者摔下去都必死无疑，但他是风神之子陆十三，坠落在二十层高的高度时他被气流稳稳托住，沿途狂风呼啸，司樾无法捕捉他的动向。

　　不过站在露天办公室里的司樾并没有追击的打算，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欣赏倾盆大雨，雨水不会沾在他的身上，他看起来优雅如初。

　　“为什么不杀了他？”一个嘶哑难听的男声问道。

　　原本看似空荡荡的屏风内出现了一个身影，身长超过三米的人蛇蠕动着扭出来，到司樾面前吐着信子。他目测有三米高，覆盖着鳞片的皮肤呈现古铜色，脸看起来像蛇，丑陋扭曲。

　　司樾微笑：“陆十三快接近S级了，他是人类中举世难寻的天才，就这么杀了他太可惜了，不是吗？”

　　“更何况他矜矜业业守护了枭的产业那么多年，我怎么能就这样杀死功臣呢？他应该死得更有价值一些，你说是吧，小明？”

　　站在人蛇身边的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毕恭毕敬地点头：“是。”

　　司樾温声道：“别再拘谨，你我同为玩家，我们是注定要进化后站在世界顶端的让人。”

　　“是。”少年答道，他的动作很机械，眼神也是麻木的。

　　另一边，区法医检验所。

　　祝君唯没有和区警视厅打招呼，她带着人翻墙进了所长办公室。检验所都是技术和工作人员，没什么战斗能力，她用执行局头衔和手中的枪轻而易举获得所长的配合，他亲自带一行人去了存放尸体的冷冻仓库。

　　白发苍苍的老所长打开其中一个藏尸库，介绍道：“尸体基本上都不完整，解剖结果已经报送给区警视厅了，他们销毁了我们的备份，并让所有参与解剖的人员签订禁止外泄的合约。

　　祝君唯挑眉：“你知道结果吗？”

　　所长表示爱莫能助：“抱歉，我没有参与解剖。”

　　贺翎对大家使了个眼色，以示所长没有说谎。

　　“那就把参与解剖的负责人叫过来。”祝君唯吩咐，所长露出紧张的表情：“你们不能这么做，他们的合约是通过异能签订的，泄漏内容会伤害他们的人身安全！”

　　贺翎笑眯眯地说：“请放心，执行局是整个东大陆最权威的机构，我们不会和区警视厅的人一样无赖哦。”

　　祝君唯点开通讯器内置的摄像功能，掏出一本通体银白的证件摆在所长面前：“摄像头已开启，现在我以中央执行局的名义向你保证，你的员工不会受到任何人身伤害，并且你们也不会因本次询问受到警视厅追责。”

　　证件封面是狮与虎缠斗的图腾，原玦在执行局入职培训中见过这样的证件，它只能由局长亲自签发，持有者可以代表执行局的意志，作用类似于远古时代的“尚方宝剑”。但珑川分局的证件是纯黑色的，原玦记得离这里最近的北海市是红色，各地执行分局所代表的颜色不一样。

　　银色的证件，代表着……

　　所长的手在颤抖，他恭敬地弯下腰对祝君唯九十度鞠躬：“原来您是来自中心城执行局的长官，请原谅我先前的怠慢。”

　　他点开通讯器吩咐：“李医生，现在来负三楼冷冻库，尽快！”

　　原玦凝视着那本银色的证件，上面的狮子在咆哮怒吼，龙缠着狮子庞大的身躯面目狰狞，战斗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阶段，狮子想咬断龙的喉咙，龙想绞死放肆狂妄的狮子。

　　她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恍惚。

　　贺翎伸出手在原玦面前晃了晃，小声提醒道：“别震惊了，祝家是来自中心城的家族，祝青瑶部长是祝家本家二小姐，咱们队长后台很硬。”

　　李医生匆匆忙忙赶来了，祝君唯向他展示了象征权力的证件，李医生和他的所长一样对他们一行人九十度鞠躬，表示自己愿意竭尽全力向来自中心城的特使表示忠诚。

　　公民等级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位东大陆公民心中，中心城是整个东大陆的政治经济中心，只允许二等以上公民进入，它在东大陆意味着至高无上。

　　萧穆深走上前，把手按在李医生额头上。

　　“现在请你深呼吸，放松自己的身体，排除大脑内的其余思绪，只思索今天早上解剖的报告，然后通过大脑传达给我。”萧穆深开口道，他的声音变得缥缈虚无，听起来像在低低地吟唱某种咒语，李医生的眼神开始涣散，身为普通人的所长晃晃脑袋，感觉自己的大脑变得不太清醒。

　　“对，就是这样，今天早上你和五名同事被紧传唤换到解剖所，警视厅的人运来了数十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命令你们马上进行解剖，并研究附着在尸体上的异能波动。”

　　“你们开始解剖……分析尸体的死因……异能波动正在被读取，你们发现死者中有很多人是异能者……”

　　“粉碎性损伤……好，还有吗？你们检测到的能量波动是什么等级？”

　　萧穆深引导着李医生思考，他脑海中的记忆会传达到萧穆深的大脑中。他的异能是催眠，被催眠者将在引导下作出萧穆深设想中的行动，其表层记忆也会被读取。萧穆深目前是D级，他能够催眠精神力弱于自己的人并让其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精神类异能相对而言非常罕见，他们的实力往往比同等级的其他异能者更加强大，D级精神系的萧穆深甚至能对精神力较弱的B级异能者造成威胁。

　　五分钟后，萧穆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松开了放在李医生脑门上的手。李医生脱力般倒下，被站在旁边的所长接住了。

　　“他不会有事，警视厅和他签订的‘合约’是禁止透露解剖内容，但我是直接用异能查看记忆的。”萧穆深小声说，然后看向祝君唯一行人：“那个少年的能力似乎是‘粉碎’，他凭空制造类一股极其强悍的力量，并用其粉碎了那些人的身体的一部分。残留在尸体身上的异能波动超达到了S级，距今为止已经过去了超过八小时，所以我推测那个少年的实力在S级之上。”

　　“OK，我已经把你的报告转换成文字上报给彦真了。”祝君唯道：“难怪枭敢如此放肆，他们不仅在我们的地盘屠杀其他帮派成员，还参与了鸡尾酒的走私，来自北海市的各种药剂现在在珑川黑市大肆流通。很好，很好。”

　　贺翎感叹：“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呐。”

　　原玦小声问：“我们要向枭开战吗？”

　　贺翎答道：“可能性很大，珑川市□□的平衡局面已经持续了数十年，但现在这个平衡被枭打破了。如果我们处理不好，中心城那边会向局长问责的。”

　　中心城是权力的象征，执行局是中心城的利剑，各地分局有义务协助市政度维持社会治安稳定。“枭”在珑川市政府管辖范围内随意杀人，他们没有把珑川分局放在眼里，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今日任务结束，回去吧。”祝君唯深吸一口气，说道。年轻气盛的队长难得表情很沉重，她看起来心事重重。

　　第三小队是明面上的调查员，他们大张旗鼓开着改装越野车来到机场，向盘踞在机场的各方势力表明执行局的强势介入。其余小队成员是暗线，他们会潜入机场进行全方位搜查，情报部的人肯定也混进来了，今日后他们一定也会有所发现，执行局上层会将情报统筹都再作定夺。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郁，贺翎拍拍祝君唯的肩膀说：“别沮丧嘛，天就算要塌下来那也得等明天，咱们下班后去喝一杯呗。”

　　祝君唯瞪了她一眼，笑骂道：“你心态倒很好。”

　　“急有什么用呢？我要是有S级就马上冲进‘枭’的老巢和那个男孩干一架，但很明显我没有这个实力，具体决策也要由部长和局长他们定夺，我在这里干着急没用。”贺翎挠挠头：“而且就算真要开战那也是作战部的人冲在前面，天塌下来何部长顶着。”

　　作战部部长何接青是整个珑川分局最强的战力，曾在平息南部叛乱的战役中击杀过对方的S级异能者，并在那一战中崭露头角。

　　日暮西沉，越野车在高速公路上咆哮，巨大的落日在公路散发出橘黄色的光，原玦靠在椅背上看两侧飞快略过的风景。

　　第五天即将过去，珑川分局也觉察到了“玩家”的存在，她很好奇现群内现在有什么新消息，可惜现在无法召唤电子屏。

　　直觉告诉她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那些玩家中有挺多不安分分子。零号一整天都在沉睡，原玦可以隐隐约约感应到他的存在，可能因为契合度高的缘故，他睡得相当好，原玦能感受到他的状态很舒适。

　　原玦也有点累了，她对零号的状态感到羡慕。

　　她放松身体，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