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狼王》惜楠苏

1、第 1 章

　　冷冽的寒风吹起萧慕年带有血渍的衣摆，宛如瀑布般垂下的青丝在寒风之中随风摇曳，萧慕年带有血丝的双眼绝望的看着他脚下的万丈深渊。
　　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慕年。”
　　这个他昔日里无比熟悉的声音此时却如冰冷的石头般寒冷无比。

　　他缓缓转过身，山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如同抱着视死而归的心般，他们握紧手中的剑，野兽般的盯着他。
　　他甚至可以听到他们的叫骂声。

　　一个身穿紫衣的白胡子老人眯眼盯着他，“孽障，还不投降！”

　　孽障?
　　他冷笑一声，“何为孽障?不如仙尊告诉我。”

　　“你伤及无辜，以下犯上，又是北域的狼子，你师父念你年龄尚幼，心智不熟，对你百般容忍，可你呢?你有是怎么报答他的！心怀不轨，步入歧途，有辱仙门！”

　　这些话如针如剑刺入他的耳朵，萧慕年毫不在乎，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人，渴望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不舍。
　　可眼前的人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看着他，没了平日里的温柔，像是一谭看不透的死水般。
　　他紧抿着唇，喉咙间有一股血腥传来。

　　他手中握着一柄泛着红光的黑剑，黑长的指甲像是要掐进肉骨一般，臂膀上的青筋暴起，手臂上还有一个红色的纹路，形状如海棠花般。
　　纹路虽美，却是狼族的象征。
　　而萧慕年，狼族弃子。
　　他的父亲是北域狼族首领，一代狼王，英年获病，叔父篡位。
　　念及年幼，威胁不大，又是母亲竭尽全力保护他，在叔父不知情下，守卫放过了他。

　　那一场恶战，北域衰落，他看着北域上空燃气的熊熊烈火，痛心疾首。
　　随着时间推磨，那场篡位之争对他来说只剩下一句话，“阿辞，活下去！”
　　终是化作一缕执念——夺回狼位，昌荣北域。

　　刺骨的寒风钻头他的身躯，伴随着寒风吹过，他看着自己一见钟情的美人师尊，落下一滴不甘的血泪。
　　一时风雪大作，皑皑白雪落下覆盖他的泪珠，他看着自己的美人师尊，哑声说道，“师父，我怕……”
　　宋兰卿依旧无甚表情，淡淡开口，“暮年，把剑放下，与我回去。”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哐当”
　　他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他跪在避尘仙尊面前，掩面大笑，肩膀止不住的颤抖，一缕青丝落下，他透过指缝死死盯着那柄黑剑。虽有不甘，但他认了……

　　笑声很快化为细小的呜咽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抬起头，像是做错事的孩童般哽咽道，“师父，我想活着……”

　　活着谈何容易，想死又谈何容易。
　　他知道北域狼族被这些仙门百家抓住的后果，他亲眼看到过，看着自己的臣民祈求的望着自己的眼神，他怕……
　　北域是人人忌讳的存在，他们恨不得将北域狼族粉身碎骨。

　　宋兰卿手中的银剑缓缓抬起，对准他的心口，“慕年，别怕，很快就好了。”

　　最后一丝希望如迷雾一样瞬间消失殆尽，余留下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吃力想爬起，剑刺入心口，他呆呆的看着剑锋，泪滴落在剑上，如丝般被割断。
　　他扯起带血的嘴角，绝望的问道，“师尊，您当真没有一丝怜悯之意？”

　　面前的宋兰卿依旧如刚刚的表情一样，没有任何波澜。

　　“师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这句话，也是最后一次喊他师父了……

　　只见他周身涌出灵气，暗红色的灵气慢慢涌上头顶，他也随着那股灵气慢慢升起。
　　不知哪个仙门弟子喊道，“不好！他要自爆！”
　　明眼人其实都能看出来，兽人在这种情况之下，不是认主，就是自爆。
　　百家围剿，认主是不可能的，那唯留下一种情况。

　　宋兰卿面上终于有了担忧的表情，他却笑了，“我这一辈子，历经挫折，百般磨难，绕我一生，死有不甘。”他看着自己的美人师尊，他依旧是一身白衣，手握长剑，他一直觉得，这世上，没什么是能让他师父花容失色的。
　　“愿他无病无灾，无忧无虑，如愿以偿……”像是考虑到什么，顿了顿有道，“爱而不得……”
　　我终其一生，爱而不得，忘而不能。

　　“妖丹！”
　　众人呼声中，红色的妖丹悬浮在头顶，青丝化作白发，五指断裂。
　　他渐渐感受着体内的空无，紧接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妖丹取出，他再无存活的可能。

　　他似乎明白了宋兰卿担忧的问题，狼王妖丹乃是极品，传闻得极品妖丹者不老不死，可助飞升成神。
　　尤其是他这种极品妖丹，得妖丹者得天下。
　　仙门百家，谁人不想得此极品。

　　不过他无心去关心谁能得到妖丹，他灵力全无，脱力跌下。
　　众人面面相觑，都想得到妖丹。
　　眼见着众人争先恐后争抢妖丹，他们看着萧慕年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面色不堪，但为今也顾不得颜面了。

　　一缕白衫出现在他眼前，他难耐抬起头，却只能堪堪看到他的胸膛。
　　“慕年，何必如此。”
　　他看不到他的表情，甚至有点窃喜，他看不到他冰冷的面容。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背着深渊倒下，“宋兰卿，若有来世，我要你血债血偿。”

　　白发随风飘荡，雪花落下浸湿了眸子，就连心口渗出的血滴也放慢了动作。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与宋兰卿初见之时。

　　北域之争，狼王衰落，烽火不休。
　　一位面色秀气的妇女抓着他，“阿辞，活下去！”带有哭腔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阿娘！阿娘！”
　　北域是极寒之地，常年大雪封山，战乱期间北域上空盘旋熊熊焰火，哭声，杀喊声，婴啼声，法力碰撞声。

　　不等他细看，他已逃到一处林子。此处竹林茂密，色泽青绿，他伸出还未成型的指甲胡乱抓着竹子。
　　竹子很快被抓出裂痕，留下甜美的汁水。
　　他顾不得手上的疼痛，贪婪的吸·吮着。
　　脸上的血已然干枯，他双脚皲裂，手指渗血。

　　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你是何人?”

　　他抬起眼眸，只见面前的孩童左眼红肿，青紫一片，右眼充满血丝，一脸防备的盯着他。
　　狼崽那双冷冽的眸子让宋兰卿想起曾经的一位故人，他伸手想扶起狼崽，却被他抓伤。
　　狼崽还未成年，爪子还不尖利，但狼崽的爪子属实坚硬，白暂的皮肤瞬间渗出鲜血。
　　萧慕年幼时还不善控制狼尾，他的狼尾白毛，末端渐变成灰色，这是独属于北域狼族的毛色。
　　“北域乃是蛮荒之地，如此行为也算常见。”
　　他俯下身子，眼中夹杂着些许柔情，那双桃花眼十分勾人心弦，额间有一处玫红色印记，青丝如墨般倾泻而下，墨绿色的眸子宛如翡翠，鼻梁高挺，红唇齿白。
　　宛如仙人出现在他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眼前的仙人开口说话，但明显狼崽的戒备心还未放下，宋兰卿也格外的耐心。
　　他乎觉面前发黑，仙人的面容渐渐模糊，他便一头栽了下去。

　　待他再醒来时，眼前的景物焕然一新，不是冰冷的寒洞，身下也不在坚硬。
　　他扶着塌子起身，戒备的环顾四周。
　　简单的建设，红木桌椅，兰花的芳香传入鼻腔。
　　灵动的耳朵听着四周传来的声响，宋兰卿推门而入，看到蹲在塌子上的他，不明显的笑了声，“醒啦？”
　　他在桌前放下食盒，见眼前的小狼崽戒备的盯着他无奈叹气，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他的额头，“吃罢，总不能饿着。”

　　肚子传来的饥饿感终是占了上风，食盒里是他从未见过的食物。
　　虽然他饥饿无比，嘴却是挑的，避开绿菜，狼吞虎咽的吃起肉来。

　　“慢些，无人与你抢。”
　　宋兰卿刚伸出手，见狼崽呲牙又悻悻收回。
　　吃饱喝足后他死死盯着宋兰卿，那眼神好似在盯着一匹猎物。
　　宋兰卿倒是无甚表情，周身透漏着清冷。

　　良久他开口，“为什么救我?”

　　宋兰卿喝茶的手一顿，“救你需要理由吗？”
　　不知为何，他不想告诉他原因。

　　他啐一口，“虚伪！”

　　只怕脑子正常的人，都会骂他一句，“恩将仇报！”
　　但宋兰卿没有，他勾唇一笑，惹人心痒，“若是我伪善一辈子又何妨?”

　　他冷笑一声，满是不屑，“人类不都想除北域狼人吗？”他跨上桌案，居高临下的盯着宋兰卿，“除之而后快，还是……你想把我皮毛养好拿去卖钱?”
　　他挑起宋兰卿的下巴，“你说，你图什么？我们狼族杀戮成性，不得好死，为何救我?”
　　宋兰卿微微一笑，抓住他的手，“是，我想把你养好卖钱，所以你安心养伤，不然日后卖不上好价钱。”

　　果然！人类都是这样！
　　但眼下他除了安心养伤也别无选择，人间四处对北域狼族喊打喊杀，叔父的部下不知有没有发现他早已潜逃，如今之计竟只有暂居此处。
　　想到自己被修士所救，还要寄人篱下，如此处境实在可笑。

　　他抬起头问道，“此为何处?”

　　仙人负手，缓缓道，“青云门。”

　　“青云?”他曾听过这个门派，人间战乱纷扰后这个门派渐渐失去从前的光辉，衰落至此。

　　“嗯，清风阁。”那人转过身，“吾乃掌门人，避尘仙尊，你如若愿意，我可保你。”

　　“代价呢？”

　　他微微皱眉，却不明显，“什么代价?”

　　他一时竟分不出他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救我的代价。”

　　宋兰卿挑眉，“无需代价。”

　　“为何?”他几乎脱口而出。

　　宋兰卿陷入沉默，良久才道，“因为不是所有的妖都恶。”他望着枝头的鸟儿，“我相信，也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