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是我的结契凶兽》溪慕雨

50、夜谈

　　与缙迟之前见识过的兽核不一样，极恶兽的兽核不仅蕴含着强大的灵力，还有着他自己的残识，并非纯粹的恶念体，他靠着这一缕残识，迷惑了看守的兽族守卫，占据了守卫的身躯，再度获得新生。

　　只是他残识并不稳固，虽想尽办法、翻遍典籍，仍然会一次又一次被恶念体控制，再加上兽族人对他穷追不舍的追杀，他终究是难逃一死。

　　至于他的兽核，在他多年来一次次地寻找更换躯体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人类的精神力比兽族要更加薄弱，因此后来把一心寻找适合的人类躯壳，这也引起了人类灵修以及御兽师的注意。

　　也算因祸得福，在一场兽族人与御兽师对他的联手追杀中，有一位强大的御兽师成功驯化了兽核，这才让这一场人与兽的浩劫终止。

　　然而自那几百年后，伏禄诞生了。

　　伏禄有着和他一样的凶兽血脉，又阴差阳错找到了他生前留下的遗迹。和极恶兽有着同样的野心的伏禄开始依照他留下的残阵、手记，不断寻找完善这能够获得力量获得永生的方法。

　　他在池暮森林里躲了起来，闭关了多年，利用那只极恶兽留下来的古阵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在森林里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捕猎那些落单的兽，然后将其用来试炼功法和阵法。

　　这一切是在第一重幻境结束后，在他山洞里破解发现的。

　　然而发现的还是太晚了，因为他已经成功了，在上一次大战中，他根本没有死去，而是像那只极恶兽一样，变成了一枚兽核。

　　更可怕的是，他们尝试过寻找外界的御兽师销毁他，但都失败了。他们只能选择用层层咒符把他的兽核封印起来，寻找彻底销毁的办法。

　　这些年来，祁景苦心研究，终于找到了毁灭兽核的发法，那就是御兽师，一个灵脉足够强大的御兽师。

　　洛木宁进入兽族领地是个意外，之所以让她留下，一开始是因为秋夫人需要一个足够强的御兽师唤醒沉睡的“云岑”，后来则是因为她被祁景发现，成为了那个毁灭兽核的最好人选。

　　于是乎，他和洛木宁达成了协议，洛木宁答应帮助他驯化兽核。但是要做到此事，对灵脉的要求极苛刻，洛木宁必须每日在兽核布成的灵阵修炼，适合兽核带来的恶念气息，增强灵脉。阵中灵力过强，洛木宁一时难以适应，这才导致了她这几日身上掩盖不住的虚弱。

　　听到此处，缙迟垂下了眼。

　　果然是这样，她阿娘答应祁景做了这么危险的事情。

　　缙迟想起伏禄山洞里那些断裂的铁链，还有咒符：“伏禄的兽核以及挣脱出封印了，那他现在——”

　　“他还在兽族领地内，没有离开，我暂时控制住了他，等时机成熟，我就立刻带着洛姑娘对他进行驯化。”

　　第一重幻境中血流成河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即使祁景再可靠，缙迟也还是忍不住质问他：“你怎么能保证驯化一定能成功？如果……”后面的话缙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祁景被人质疑也依旧神色淡定：“放心，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可她后来还是留在兽族领地里了……

　　缙迟微微张嘴，却还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这只是一个幻境，阻止他们，有意义吗？难道祁景，还有她阿娘不知道这件事危险吗？不管是她现在所处的幻境，还是当年发生的旧事，他们早就做好选择了，不会再因为谁而改变。

　　可是祁景这么谨慎的一个人都坚信自己的计划能成功，那为什么她阿娘进入兽族领地，却再也没有出来过？

　　*

　　洛木宁的修炼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缙迟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忍受那种灵脉一遍遍被扭曲、被重塑的痛苦，咬着牙撑下去的……

　　缙迟今夜没有回去，决定留下来陪着洛木宁，又怕云岑他们担心，只好托祁景转告他们一声。

　　祁景自然由着她来，倒是洛木宁，等祁景一走，就开始打趣缙迟：“不是吧，缙迟，你都多大人了，还要人陪着睡觉呢！”

　　缙迟以前还想爹爹平时那个不正经样儿，她娘得是什么模样才能降服她爹呢？

　　现在看着洛木宁这副模样，她总算是长了见识。

　　“又不和你睡一张床。”缙迟绷着脸回答。

　　“就一张床，你要睡地上？”洛木宁明明身体还虚弱者，面色苍白，却颇有兴致地逗着缙迟。

　　“嗯。”缙迟点点头。

　　洛木宁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那祁景给你们住的那屋子也是一张床吧？是你睡地上？还是云岑睡地上？还是说——”

　　“他！”缙迟忽然意识到她要说什么，有些着急地打断她：“他们狼本来就喜欢自在。”

　　“这么着急干什么？”洛木宁看她的反应，突然露出一丝她看不出意味的笑。

　　缙迟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着急回答什么，或者说，是在心虚什么。

　　她先是低下头，又觉得自己在亲娘面前有些矫情，又别扭地抬头，看着洛木宁毫无血色的唇：“行了，你都这样了，就别多费口舌了，好好休息吧。”

　　*

　　深夜，缙迟和洛木宁背对着背躺在床上。洛木宁到底是没舍得让真让缙迟睡地板，缙迟只想她早点休息，也没有拒绝，于是就有了这“相背无言”的画面。

　　二人都没有说话，但也知道对方并未入睡，甚至可以说是神智清醒。

　　最终是洛木宁先打破了这份宁静：“缙迟，睡了吗？”

　　明知故问。缙迟没回她。

　　“哦，原来没睡啊。”但是她很快又自己回答道。

　　缙迟：“……”

　　许是月色太过温柔，又或许是晚风今夜过于轻手轻脚，洛木宁的声音在缙迟听来比平日里要柔软了不少。

　　没有等到缙迟回答的声音，她又自顾自道：“缙延是不是很累啊？”

　　“啊？”意识到她在问什么，缙迟忽然眼皮一跳，她果然知道了。

　　但缙迟还是稳住情绪：“还好，其实我后来很早就拜师青阳宗了。真要说起来，渠清师尊倒是挺辛苦的。”

　　“师尊？”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洛木宁竟一下笑出声来：“哧，他还成为师尊了？想不到啊，他教了你些什么？不会是什么偷懒大法，又或是什么摘花种草的小窍门？”

　　缙迟仔细想了想，还真是，她如实回答：“教了。”

　　洛木宁笑得更大声，缙迟复又补充：“什么都教了，教我御兽，修灵，还……还教我如何搭配首饰衣服。”

　　“这样啊，难怪我们缙迟长得这么水灵呢！”洛木宁突然转过身，看着缙迟的背影，感慨道。

　　缙迟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在夜色看清了洛木宁的脸。

　　好奇怪，明明洛木宁脸上此刻没有在笑，缙迟却分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亮晶晶的笑意。

　　“照你这么说，师尊以前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了？”缙迟其实并非好奇，只是想要从她描述别人的口吻里听她讲述她自己曾经的生活。

　　这样的事情她听缙延讲过无数次，可和洛木宁相处这么久以来，却不曾听她主动讲过一次。

　　“师尊……”洛木宁忽然咀嚼着两个字，一时有点失神。其实不该喊师尊，应该喊舅舅的。她一个侧身，转成平躺状，看着天花板时，心中在想。

　　但她终究没有把这番话说出口，但是回忆着，诚实道：“天赋高，爱偷懒，做错事还老是要我给他打掩护……”

　　难怪你说你是他恩人……缙迟看着她想。

　　“别人只知道我和他是出同门，因为长得像，还总被调侃成姐弟。”她突然道。

　　难道不是吗？缙迟目光疑惑。

　　“但其实我和他的确是同父同母所生。”她紧接着道。

　　“那……你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啊？”缙迟又问。

　　“我娘刺绣很好，性子柔顺，从不打骂我。我爹也是，虽然嘴上总是说着要收拾我，但从来没有动过手。”虽然缙迟没问，但洛木宁还是自己说了出来：“不过我六岁时，他们就被邪魔所杀，因为看出了我和洛渠清有天资，我师父就把我们带回了青阳宗。”

　　“……大概就记得这些了。事情已经过去太久，我的记忆都模糊了。”

　　“你这不是记得听清楚吗？”缙迟不赞同她的话。

　　“记得清楚也未必是件好事……”洛木宁的声音变得有点低沉：“不记得或许更加幸运呢。”

　　“可如果是重要的人和事，那必然是该永远记得的。”缙迟反驳。

　　二人说到这里，又沉默了好久。

　　“我以后晚上都在这里睡好不好？”察觉到洛木宁快要入睡时，缙迟忽然道：“就是……在你去驯化兽核之前……”

　　洛木宁沉默了，缙迟很惊奇地看出了她的此刻的犹豫。

　　她迟迟没有开口，并转过了身，像是在无声地拒绝。

　　半晌，缙迟挪动着身子，靠得和她近了点，声如细蚊：“……阿娘。”

　　洛木宁的身子很明显地颤了一下，她有些艰涩地开口：“……问我干嘛，想来就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