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再做正常人》JIUYE2042

200、那一天后迎来结局

　　凌晨5点46分。

　　彻斯特坐在阳台处，拿着把刻刀在照片盒上刻名字。先前买的捕梦网就挂在置物架上，与各类盆栽长长的藤蔓融合在一起。

　　苍白的指腹划过早已斑驳的盒面，带走了刻刀滑下来的尘屑。三个人的名字歪歪扭扭的排列在瑞妮娜安一侧。

　　很快刻刀被放回了工具箱。

　　照片盒被彻斯特捧在手心，朝阳的残影在照片盒的表面徐徐升起，大片的云朵随之流溢。

　　“阿彻。”

　　“啪。”照片盒被彻斯特合上，他走向今天依旧没有睡太醒的江夜，把照片盒放在了他的兜口里。然后默默回到原地慵懒的坐着。

　　阳台外的天空上，已经飘起了无数的热气球，它们随着朝阳一同升起，吸引了彻斯特的目光。

　　十分钟的时间里，热气球从无到有，随着鸟群布满天空，月亮的余晖已经逝去，明亮的蓝色涌上天际线，又渲染了天空的穹顶。

　　“这是什么。”

　　“在准备节日。每个地区的节日时间和性质都不一样，斐枫丹也有它的传统节日。”

　　斐枫丹，河灯庆典月。

　　大概提前一个月左右，正片斐枫丹就会为了节日开始各种的准备活动，不过但不限于热气球。

　　“又是节日，希望他们能过的好一点。”彻斯特看向热气球，默默的微笑着，生活就是一个又一个的节日，一次又一次的期待，无论失望或者满足。

　　他还没有换下睡衣，冰凉的风吹起衣襟，温热的身体如同结了层冰霜。彻斯特打了个喷嚏，随即和江夜回到了卧室，将正装穿好。

　　在等身镜前，彻斯特看着这么规整的衣服，那感觉也真是久违。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上一次，还是许一零这么穿的。

　　“想出去吗？要不要先吃个饭。”

　　“你会做吗。”

　　“宛安会。”江夜打了个哈欠，走到彻斯特身边，随后略显关切的继续询问，“确定不再睡会儿吗？”

　　重新整理了下衣服后，彻斯特转身面向他，然后毫无征兆的亲吻上江夜。后者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彻斯特就已经收了回来，只是默默抱着他。

　　“我们再出去看看吧。”

　　……

　　邱唯站在废墟上。

　　鸟儿跃动在倒塌楼群的瓦砾间，月亮降下，露出朝阳，风将曾暴戾的碎沙轻柔的带起。稀碎的沙点在地面拍动，一支小巧的告蓝花落在邱唯背后的碎石间。

　　葵花鹦鹉还活着，从邱唯面前的瓦砾缝隙间爬了出来，随后就奄奄一息的不再动弹。他将鹦鹉拾起，默默带着它离开。

　　搜救队忙忙碌碌。

　　影子组成了片巨大的坟墓，插在废墟间。

　　丹克敦公墓。

　　雨声淅沥，带起的雨雾弥漫，墓碑的影子层层叠叠，笼罩了这片不大的天地。身穿西服的人们正为遇难者送行。

　　一个个伞撑起，同新冒出的绿叶一起接住一滴滴的雨露，晶莹的雨水在伞与澄净的叶片间流溅飞越，最终回归到泥土里。

　　过程缓慢而悠长，消失又不过瞬息。

　　黑色的伞有序的排列在灰色的墓地，从无到有，又从多到少，到最后余下顽固的一个。

　　邱唯为老阿列维撑着伞，而老阿列维将一个精致的木箱子放在一支支献花下，随后默默的坐在了墓碑旁的石墩上。

　　几支告蓝就在雨水里不断的冲着老阿列维摇晃，淡蓝色雕琢着滚动的水珠，在墓碑下绽放。

　　把自己毛拔秃了的鹦鹉被邱唯揣在兜里，没有任何动静。邱唯看着老阿列维将盒子打开，里面只是一些已经写了字的信纸和日记。

　　还有条古朴的手链。

　　“你对守序部抓住艾诺格林有很大的功劳，我已经和他们商讨过，提拔了你目前的位置，以后你会和守序部多合作的。”老阿列维咳嗽了两声，从盒子中抓出一封信件，这是他写给邱唯的一些注意事项。

　　因为工作的特殊，他更习惯写信的，他的老婆孩子也都一样。信件是他们最有意义的交流方式，也是一份特殊的信仰。

　　邱唯没有回音。

　　见状，老阿列维就把他手写的信放在了献花中。

　　“你是个好孩子。”老阿列维翘着他那双老腿说道，浑浊的眼睛望着阴郁的云层。而被他打开的木箱子里，日记本和各种信件已经快要被雨打湿，邱唯将木箱子的盖半合上，只留下一条缝隙，看着里面陈旧的日记。

　　老阿列维满是皱纹的脸微笑着。

　　“很久以前，我们还并不知道有迷途。”

　　“在很久以前，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他们就像是怪物，有着长长的尾巴和鳞片，而他们带来的是我们灾难的开始。”

　　“第一天人们准备节日，第二天他们沿街旅行，第三天生命锣鼓齐天。”

　　“第四天迷途降临于世，我们的家变成了节日的纪念。我们曾经生活的大片土地，被变成了荒芜的郊野。”

　　“曾经漫山遍野的告蓝花无法再在那片被污染的土地上生长，更为艳丽的妖孽取代了最浅淡的告蓝。”

　　“有告蓝的地方就是我们还残存的家乡，所以我们不能遗忘。遗忘是可怕的，而坚守只需要少数。所以告蓝代表的是无法遗忘的回忆。”

　　“它就是我们世界的勿忘我。”

　　“邱唯。”

　　“谢谢你照顾我调皮的女儿。”

　　“孽种带来了什么？”邱唯终于问出了第一句话。而老阿列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轻轻抚摸着墓碑的表面。

　　“你把盒子带走吧。它留下也没用了。”

　　“你就这么打算把它扔掉了？”

　　“我又留不下它。如果你不要，就放在这里吧。”老阿列维又想把木盒子打开，让雨水肆意涌进来，而邱唯选择在他打开之前将盒子带走。

　　他将伞留给老阿列维，自己抱着木盒还有那只已经快把自己拔毛拔死了的鹦鹉快步离开。

　　“嘭！”

　　邱唯霎时间停住。

　　他缓缓转头，只见血已经和飒然的雨水混合，老阿列维抱着墓碑和伞死在血泊里，手枪落在一支支的献花中。

　　苍老的手指低垂，指向那已经被雨淋湿的信封。

　　邱唯猛地跑回去将信撕开：

　　“孽种带来了玩家。”

　　……

　　随着人流，彻斯特走向菲泽尔十字街。

　　节日的氛围已经蔓延到这艺术笼罩的地方，一日比一日更加浓郁，就这样到了如此短暂的三日之后。

　　第一天，热气球和横幅挑上街头，和人们共同随朝阳涌上天空，第二天，准备的活动开始呈现，长长的队伍划过了他们独栋，第三天，表演的团队扎根基层，嘹亮的声音回转不休。

　　再次穿过人群，彻斯特到了他曾观望过的雕像前。在雕像右侧，一个身穿西服与队伍格格不入的男人转过了身。

　　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那张陌生的面容，与彻斯特如此相似的面容。

　　“布兰登。”

　　“该结束了。”布兰登只是淡淡看了彻斯特一眼便转身。

　　早已守候在暗处的守卫在阿彻身边聚集，将他带往停靠在路边的车辆内部。沉默中彻斯特回首看向某个方向。

　　很轻微的笑容浮现。

　　宛安正伫立在人群中，呆呆的望着这个方向。江夜被支开了，被蒙在鼓里，因为他暂且接受不了这样的别离，于是告别被舍去，沉默成为主题。

　　但不管他们愿意与否，这都是要经历的过程。或是轰轰烈烈，或是一无所有。就如同他本该死在洞穴里而又延长的生命般，奇迹的短暂又长久。

　　据说人之间是两条相交的直线，在那一个相汇的点后，终究会越行越远。

　　说不上来难以告别的究竟是回忆还是期待。最后水蓝色的眼眸垂下，盛大的节日在他眼中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