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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大逆不道 ...

  •   安厦自然知道有多少人相信他就是一个草包,要搞的项目就是些赔本买卖,但安厦不需要这样的盟友。能在沙金俱下的情况下分辨真相的聪明人,才是成为他盟友的第一步。

      这一刻钟,安厦拉着蒋兆上了二楼,站在角落里,看着一楼的众生相。

      整个一楼,张灯结彩,廊上挂着红绸,桌上铺着红布,火红一片,看着喜气又热闹。小厮穿梭在桌与桌之间,端上一盘盘昂贵又讨吉祥的菜,什么牛乳、精面、从万里外运来的干果做的糕点,被精心制成了一道“步步登高”,亦或是海中的鲜味们被严选了个头,品质之后,万里挑一凑出的一盘盘“八仙过海”,还有鹿肉,乳羊,老鸡,虾,鳖,凡事能吃的,几乎都在桌子上了。

      凭心而论,安厦在京中时,朝臣们相互宴请,最阔气的摆盘也就这样了。但这些不显山不漏水的岭南富商们显然对这些东西并不稀奇,更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些吃食。

      想起之前和蒋兆一起看醉春楼的账本的时候,本上记载的,几乎是每天,醉春楼都会有上几桌这样阔气,甚至更加奢靡的生意。

      安厦原以为这账本里头水分不小,是做了假的,还调笑了蒋兆两句。但现在看来,这岭南,还真是一群土皇帝。

      安厦想起,鸡鬼,他说过一句有深意的话:“这世间,一分为二。”

      鸡鬼说的一分为二,究竟是怎么分的。是说人间的势力自有皇权不能及的天高地远处,还是说,这天下是蓝屏和鬼神一分为二呢。

      在京的官员,按照唐洲所查,多和魔方,和蓝屏脱不了关系,那岭南呢,除了孙老板外,其他人和鬼神又是否有着联系?

      否则天下商会何其多,为什么此时富裕如江南,商会都比不上岭南阔气呢?

      安厦微微垂下眼眸,眼皮恰好将灯光照射在眼球上的亮光遮住,像是画师忘记最后画龙点睛点上高光,让人看不清这其中晦涩的情绪。

      楼下,在主家出场前,最被众星捧月的就是孙老板了。

      楼下一共摆了三十桌,孙老板在内的几个大商人被安排在和安厦一桌的主桌上。

      虽然谁坐在哪一桌是安排好的,但这一桌里具体的座位却大有讲究。

      比孙老板来的更加早的是一个姓刘的商人,小厮将他带到了这桌,他问清了这桌做些什么人之后,自觉选了个下手的位置。事实上,刘老板的地位,也座的得更好的位置。他和另一位王先生地位差不多,他选这个位置,自然是谦虚一番,把好位置留给王先生。

      看全场大部分人的座位,也是如此。毕竟,先选上个差些的位置不算事丢脸,但在位置上占个“对家”的上峰,就是打别人脸了。

      但孙老板不。

      同桌的江财主和孙老板两人都坐的起主客的位置。孙老板早来一步,连问都没问这桌有些什么人,率先就在主客的位置一坐。

      小厮只能陪着笑脸尴尬解释:“老爷,咱们这次主配有两位,您坐的这里是,是主陪坐的。”

      孙老板一听,当即怒骂小厮:“那你不早说,长嘴干嘛的!”但孙老板再暴躁,也只敢对着小厮生气,毕竟他无论对无论是看着是后起之秀,实则财力雄厚的安厦,还是对蒋兆都不敢耍脾气。

      于是,这个小厮就成了他指桑骂槐的好对象了。

      当然,后他一步到场的江财主更是受了无望的牵连。

      孙老板这里才让小厮滚下去,江财主就被引来了这桌。

      江财主此人,身着绛红色的褂子,带着一顶同色的小帽,布料上的花纹都是暗绣,配上他略微佝偻的背,走在路上绝不会被轻易当作什么富豪。但细看,无伦是他鼻梁上架着的琉璃境新出品的,价值万金的眼睛,还是他暗绣花纹的精致针脚,如果再逾矩些翻开他的衣料看贴身的内衬,会发现实在不是商人该用的品级。

      孙老板看见他,更加来火。天知道,借着那些法子,他一向是赚的不行的,偏偏在这老头手上总讨不着好。

      孙老板脸颊上的横肉抖了两下,深深一道横沟留在脸上。他咬着牙,阴阳怪气道:“哟,不是才看了大夫吗?老病鬼你怎么还出门了?不能我们喝酒,你杯子一举是药吧!”

      江财主闻言并不恼,尽管他身边的小厮已经紧绷了肌肉,做好了劝架的准备。

      “不喝药,我来沾沾喜气。安老板少年有成,是有气运的人,我老头子沾沾好运势,比喝药来的好。”江财主笑眯眯坐在了比孙老板差些的位置。

      孙老板自知在这里是胜利不了了,立刻不再看他,转头和别人去侃大山。他侃大山的方式也鲁莽。这里姓刘的和姓王的两人正在相互恭维,都是科考不成才经商的人,两人自诩都是先生,能聊上两句。

      但孙老板才不想和他们在之乎者也里头找话题。他带着七个扳指的手一拍桌子,背对他,毫无防备的王先生当场吓了一个激灵。

      “哈哈哈哈哈哈,胆小如鼠,胆小如鼠啊!”孙财主放声大笑。

      江先生狠狠咬了咬牙关,转头陪着笑脸道:“孙老板找我有事?”

      见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孙财主这才满意,开始拉着人吹嘘自己今年做了些什么生意,又娶了几房美娇妻。

      而这一切发生在安厦迎宾事的事情,都被小厮一五一十告诉了安厦。安厦站在二楼,和蒋兆感叹道:“你说,这些人这么捧着这姓孙的,是忌惮他的纸人使阴招,还是捧着他的财力想讨好,或者说,他们自己也养了些什么,但就像是我们猜的,这些鬼怪,都受纸人的控制?”

      “我猜,是第三点。”

      “好巧,我也觉得。”

      一屋子养鬼人吗?真有意思。

      ——
      安厦二人从二楼缓步走下,立刻吸引了全部目光。

      先前两人在门口迎客,爆竹点燃的浓雾,加上黑夜两人站在门外背着光,宾客都没看清两人的面貌,只晓得是两个年轻男子,样貌应当不错。

      但此刻,屋内灯火通明,两人的身形,样貌,还有气度,一览无余。

      安厦着一身月白,腰间缀一块玉佩,衣角隐隐有金线浮现,除此外再无装饰。不像是商人,像是名动京师的状元郎才对。

      而蒋兆,穿了一身紫衣。本朝随未明令禁止百姓着紫衣,但紫衣多是王公贵族所穿。更别说蒋兆这一身紫衣上的花纹,一片祥云里,似有什么东西若影若现。

      蒋兆这一身,贵气逼人,不敢直视。

      蒋兆本不想穿这么打眼的,毕竟他不是这么高调的人,但坏就坏在,他太相信安厦了,以至于相信了唐洲。

      今晚从菜色到装饰,都是唐洲一手包办。而两人的着装,用唐洲的话来说,自然也是门面装饰的一部分,应当有他全权负责。

      安厦当时就严词拒绝,表示自己要自力更生。蒋兆当时只以为安厦想自己打扮而已,没多想,便把自己的着装交由唐洲负责。毕竟唐洲的衣品不错,这他是看的见的。

      但当他发现唐洲把整个酒楼都布置的格外“喜气”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一点不对。但那时候,他再去问唐洲给他准备了什么衣服,却为时已晚了。

      他委婉和唐洲表达,这衣服或许有些太招摇了。但唐洲表示:“我们都要造反了,还管衣服招摇?反正你们都是我朋友了,在京城眼里,穿不穿,你们都是反贼同伙,安啦。”

      蒋兆无言以对。

      后来,安厦和他说:“唐洲心里早早憋着劲呢。京城的老宅被烧了,唐洲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他恨的很,心里憋着劲,不然也不会那么莽撞去找鸡鬼了。他憋着劲,总要发泄一下。”

      作为朋友,安厦懂唐洲。他恨朝廷,恨他们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给他。他看着自若,但心里早就被执念折磨到残破了。否则,以唐洲的智慧和平日的心性,他绝不会开口和安厦说他要帝制,更不会为了尽快报复,找上鸡鬼去。

      表面上和没事人一样,但实际上行事完全不受控制,甚至不计后果,这样的唐洲安厦见过,在他一朝间成了孤儿的时候。

      “所以,你早猜到他会搞点事情,在我们的衣服上,然后自己跑了,留下我?”蒋兆扭住安厦的脸颊肉。

      “文人的事情怎么能叫丢呢!这是战略掩护!”安厦高声辩驳,随机小声道:“不留下你,他不得缠上我。”

      蒋兆只能无奈笑了笑。

      于是,蒋兆就穿着这么一身大逆不道的衣服出场了。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安厦隐秘抬头看了一眼。唐洲站在楼梯口。因为被朝廷通缉的原因,唐洲不适合在这里抛头露面,只能站在楼上。

      安厦把手别到背后,和唐洲对着比了个赞。

      嗯,一个感谢对方抛弃男友只为让朋友快乐的壮举,一个感谢对方疯的不明显成功坑了自己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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