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地球被玩弄股掌中》橙槐

31、水云间

　　　　第二天早，安厦起床想当然，晚了。约好了见先生的时间眼瞅着要到了，安厦才刚醒。

　　等安厦猛得一爬起来，才发现身边的蒋兆没了身影。

　　开门，阳姨说：“小安呐，起啦。小蒋说他出去了，让我别喊你让你多睡一阵子。锅上热了甜粥，喝一碗吧。”

　　“好，阳姨。”

　　甜粥还是蒋兆提的。昨晚，安厦问蒋兆，“咱们这算不算拜堂了。”

　　蒋兆说：“形式上不太算，但就是。”

　　安厦当时已经很困了，但还是想和蒋兆继续说下去。他打着哈欠问：“那拜堂要什么形式啊。”

　　蒋兆轻轻拍着他的背，用哄睡的语调把从下聘到回门的流程说了一遍。

　　安厦迷迷糊糊的，只听到成婚当天，要请来往的宾客喝一碗甜粥，于是新人一生甜蜜，要把福气送给所有来宾。

　　安厦撑着最后的力气，嘟囔了一句：“那我们也弄点呗。”就睡着了。

　　蒋兆显然是记住了，早上早早起来烧了锅甜粥做早餐，把听见厨房淘米声音起来的张叔吓了一跳。

　　有前头的缘由在，安厦难得好好吃了早饭。

　　阳姨不晓得内情，但照顾孩子们惯了，下意识还夸了句：“真棒，今天都吃完了。”

　　给安厦闹了个大脸红。

　　吃完饭，安厦就往许家村去。

　　蒋兆去面先生了，安厦自然放心。索性就去忙别的。

　　安厦清楚自己的理想，并且从未改变过。他希望这天下的人都能过的好。他没想过推翻帝制，破除封建统治。他曾今一心当官，因为希望能靠这条路，总结前世无数有志之士的改革，为民众谋福祉。

　　但此路不成，世家占据了太多良田，太多的资源。为民众谋福祉，就是断他们的财路。

　　安厦失败了。他放弃这条路，但不放弃一心为民的梦想。

　　他寻找高产的红薯，尝试救命的土豆。既然人民不能有更多地去填饱肚子，那他会尽他可能，让有限的地上，拥有更多的产量。

　　但这都还不够。

　　安厦深知，真正能提高粮食产量的，一定是培育新品种的技术。

　　土豆和红薯，最多放不过半年就不能吃了。遇到灾年，还是一样，饿殍遍野，或是吃坏了身体，病死。

　　培育高产，抗倒伏，抗虫，抗盐碱的新品种，至关重要。

　　安厦不是农学生，但他的生物知识告诉他。野生水稻也有可能自然培育出高产抗盐碱的水稻。只要农名学会筛选，众志成城得努力。保留优良的良株种子，不愁没有一天会出现他梦想中的水稻。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农户有这个意识，知识。

　　安厦想在自己的长工中也开个私塾。挑选闲暇的时间，以给长工工资的方式让他们统一学习知识。

　　安厦如今有了琉璃境，一个琉璃瓶价值千金，足足一百万两白银。眼下工匠的手艺更加熟练，随着牛乳茶的开售，样式奇异的新品一同开售。

　　说实话，这些大件，安厦定价这么高，一开始就没想着能买多少，只想着靠定价太身价，带着捧古蓬莱的茶叶而已。

　　但安厦对江南富人的豪横程度显然估计错误。开业这么点时间，已经有不下百人定下了名额，要买琉璃瓶了。

　　但安厦没被钱冲昏头脑，前世的阅历告诉他，奇货可居。

　　琉璃瓶放开了卖，几天就能做完这上百个订单。但这样，琉璃瓶就不稀罕了。

　　所以安厦告诉工匠和管事们，一月只做两个琉璃瓶，只卖两个琉璃瓶。

　　也因此，这些天下来，付定金的客人是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是要加钱买的。

　　安厦和蒋兆说起的时候，蒋兆并不奇怪。他还告诉安厦一个消息，在典当行里，一个价值千金的琉璃瓶，甚至能卖出一千一百金的价格，彻底的保值产品。

　　又能显得自己有实力，又能换实在的钱回笼，哪个富人不想买上几个琉璃瓶。

　　当然，这里头应当也少不了蒋兆暗中授意的帮助，安厦清楚。

　　安厦对这荒谬的富人世界无话可说。

　　但这一月固定的两千金的进账却让安厦可以展开了拳脚尝试各种思路，不用畏畏缩缩怕自己没钱。

　　大片的荒地都被安厦让康姐花高价雇佣各地的长工来开垦。被安厦包下来的河道里，撒了许多的鱼苗，泥鳅，虾。

　　不适合种地的山丘上，也都陆陆续续种上了果树，林下，适合生长的药材也开始下地。

　　有钱能使鬼推磨。

　　以前安厦想开垦，但手上没人。现在他有钱了，全城的中介都和安厦有了合作，所有品行不错的没活干的都被搜罗了雇来种地。甚至外地，也多的是人晓得了安厦这里工资丰厚，拖家带口的来。

　　工钱够高，安厦还招女人。那些呆在家里的空闲劳动力女性们都走出家门，又是一大波人。

　　以前最难解决的缺人问题，此刻都不是问题了。

　　以前安厦还缺管理，眼下这么多人里，多的是有过管理经验，但因为各种原因离开来到安厦这里的能人。

　　康姐和凤婆婆都跟着升级，成了管管理的管理。

　　眼下安厦最缺的，反而是东西。缺锄头缺锹，缺果树缺种子。市场上上好的种子从不愁卖，琉璃境的钱还是来得晚了。卖种子的时机已过，现在找好种子实在难，愁得康姐吃不下睡不着。

　　但安厦却不是很急。他和康姐不一样。康姐一辈子和地打交道，只晓得要从地里赚钱。地里亏一年，她都愁得不行。

　　但安厦有个最赚钱的门道，琉璃境在。这十万多亩地，两万来号人，一天工钱一万六千两，连上伙食一天两万两，在安厦这里，都算不上什么钱。

　　如果不是怕谷贱伤农，断了别人的活路，安厦甚至可以直接把每年的粮食送给农民。

　　这大波的人眼见即将开垦完土地就没事做了。安厦想着这不正是让这些人学习生物知识的好机会。

　　这么想着，马车停了下来。安厦掀开窗帘，就见前头火红一片，是正巧遇上了新娘回门的队伍。

　　车夫一边给对面让路，一边嘀咕着：“昨个还真是宜嫁娶的好日子啊，多少人挑着昨个成亲啊。”

　　安厦倒是不知道昨天还是个宜嫁娶的日子，听车夫这么说，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
　　康姐听说安厦不仅要空养着这些人，还要请人来教他们先认字读书，一时间惊得失语。

　　安厦要教这些人生物知识，那他们最基本的读书识字算术自然是不能太差。所以想着在他和蒋兆出行这段时间，先雇些秀才来教会这些人基本的识字。再由秀才们挑出其中有学习天赋的，进一步学习更深的内容。

　　看着康姐惊疑不定的样子，安厦并不意外。读书在古人眼里无意是奢侈又高贵的事情。庄稼人读什么书，安厦相信康姐是这么想的。

　　安厦说：“当然，康姐你们这些管理，也都要读书。以后我地里的事情，都要记账。开支如何，收入如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都要记下来。”

　　康姐的神色瞬间变了，显得有些难以克制的激动，连连点头。

　　好处落在别人头上的时候，康姐觉得安厦的决策有问题，多此一举。但好处落在自己头上，康姐就觉得没问题，安厦做得好了。

　　安厦正是晓得康姐也好，甚至他自己也好，大家都是普通人，都会有思想上的错误，所以康姐不能一人独掌大权，而他自己也会时常和蒋兆沟通意见。

　　安厦在许家呆了半天，见康姐的任务下达得不错，也就放心了。

　　看着远处，无数即将成为良田的土地，安厦想，或许会有一天，他能在这个时代，实现禾下乘凉的童话吗。

　　很难，但多产一粒米，也很好。

　　——
　　等安厦坐着马车到新宅子的时候，蒋兆已经送走了先生，站在大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

　　见安厦来了，蒋兆招呼安厦过来。

　　“怎么不进去，你还没完全好。”

　　感冒七天病。风寒不是大问题，但要完全好至少要七天。

　　蒋兆指了指身上的披肩，意思是自己已经很保暖了。

　　“你说，我们的新家，叫什么好。”

　　这个问题倒是要好好考虑。安厦毕竟是读了不少书，肚子里头难免也沾些文人的门道。给新宅题字，还当真是件大事了。

　　既是见大事，安厦也学得风雅的样子。走到书房，让人送了纸笔来。蒋兆在一旁磨墨，陪着安厦演戏。

　　安厦沉思了半刻，最后提笔写下“水云间”。

　　安厦左看右看，还觉得不好，一脸苦恼看着蒋兆。

　　“怎么，哪里不喜欢。”蒋兆喜欢这三个字，自有飘渺广远之感。

　　“感觉，太冷清，太寂寥了。不吉利。”安厦道。

　　蒋兆发现了一点，安厦是个小迷信。安厦平日不喜欢带着吉祥意味的纹饰。但结发的盒子要鸳鸯戏水，喜鹊登梅，新宅子的名字也不能不吉利。

　　“水云间不好，那‘花月里’？”

　　这个名字听起来吉利不少，但“会不会太俗啊，好丢脸。”

　　既要雅，还要吉利，要求还挺多。

　　蒋兆想了个法子，“这样，门头上挂着水云间的牌子，里头这一侧再挂个花月里的牌子。面子，里子，都有，怎么样。”

　　这好像不和本朝形制，但那又怎么样，外人又不能进来。

　　安厦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