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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此时临近傍晚,街头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些许烟花爆竹的味道。

      施凤仪闻言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眨了眨眼,却又见对方仍是一副温润如玉佳公子的模样,仿若方才那句揶揄之语不是他说的。

      马车照旧一路驶到柳府门前停下,柳榭下车后却是朝她伸出了手,“到了晚膳的时间,殿下若不嫌弃,不如来用顿便饭,权当让下官报答赠药之情。”

      施凤仪本想拒绝,但一想到将时也扔在这柳府七日了,许是最近都没什么动静,也不曾见过他来回禀,便应下了。

      二人一齐往里走,这次虽光线仍然朦胧,但好歹是看清了府中的结构。施凤仪一路走一路打量,忽然在绕过月洞门后的一处小阁楼边停下。

      不甚明亮的月光下,只见那阁楼四角翘起,宛如飞燕虚凌,振翅欲飞。

      她伸手指了指阁楼,“你这院子平平无奇稍显狭小,唯独这阁楼倒是精巧无双。”

      柳榭随她的脚步停下也望向那座阁楼,看了一会儿像是在感怀着什么,拢着手笑道,“那是下官亲自设图监工修的,殿下若喜欢,日后在公主府也建一座。”

      施凤仪点了点头,“没想到柳侍郎还有这样的手艺。”

      柳榭道,“下官父亲是一个匠人,自小耳濡目染学得几分罢了。”

      虽然听说柳榭出身乡野,但对他的过往背景施凤仪倒是没有仔细了解过,眼下听他提起父亲,她正想多问两句,就听到前方正厅里有人唤,
      “殿下!”

      “公子!”

      时与郑管家的声音同时响起,时的声音惊喜中带着几分尴尬,郑管家则是十足的紧张窘迫了。

      柳榭看懂他眼中的暗示,在施凤仪探寻的目光中勉力维持笑容问道,“发生了何事?”

      郑管家正欲解释几句,就见正厅里一个二十五六岁光景的锦衣华服的富家公子急切地走了出来,面庞白净却有几分发福,相比于柳榭之类的文官风骨,那人行动间步伐略失稳重。

      “郑管家,这茶我都喝了好几盏了,柳大人何时能回来啊?”

      说话间,他瞥见站在院子里的柳榭,欣喜地搓了搓手走过来,“柳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不好!是肖学贵。这个肖公子是京中有名的富商之子,士农工商,本来也没什么麻烦的,可偏偏肖家有个了不得的关系——肖父之妹,肖公子的姑母因容貌姣好,早两年被严慎纳为妾室,听说颇为受宠。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于是肖家在京中不仅打压其他商户,连不成器的儿子也想捞个官职当当。

      若是官场互相打机锋还好说,可偏偏这个肖公子没读过几本书,也没了解过朝政,不识得长公主,连基本的眼色也不看。跟他说话共事,连保有基本的体面都难。

      此刻柳榭被施凤仪以一副看热闹的神情注视着,向来玲珑的心肠也僵住了,脸色也是青青白白,比他受刑第二日去上朝时还难看。

      “柳大人,上次小人托您的事可有进展啊?您堂堂侍郎,连姑父也是十分看好的,要一个小小主事的官职不麻烦罢?”

      施凤仪听着觉得荒唐之余,内心更是发笑:严家父子最重面子名声,若是被一介妾室之侄称为姑父,不知会是何等表情。

      “肖公子,朝廷官员皆是通过层层考核选拔,由典薄记录在册……”

      肖学贵笑着摆了摆手,像是笃定了他只是故作推辞一般,加了筹码自信道,“柳大人您可莫要诓我,我也是打听过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才来的。您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上次的价码不够?您要是实在不喜欢那座宅子,我这还有更好的东西。”

      他露出一抹猥琐笑意,反客为主地拉扯着柳榭往屋里走,柳榭预感不妙,言辞拒绝道,“肖公子,非是什么价码的问题,柳某实在无能为力。”

      “您先别急着拒绝,且看看再说。”

      他拍了拍手,只见屏风后走出一金发碧眼的西域舞姬,穿着当下勾栏瓦肆里最时兴的烟笼纱衣,一身曼妙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

      肖公子还在一边不嫌事大的絮絮叨叨,“我知您怕收宅子财宝落人口舌,上次是我考虑不周。我寻思您也二十六了,身边没个女人伺候怎么行?您瞧瞧,这可是稀罕货……”

      柳榭瞥过一眼大惊失色,直接转过身沉了脸,“郑管家,愣着做甚么,送客!”

      郑管家愣了一下忙不迭应声,“哎、是!”

      叫了府中几个家丁一齐将肖学贵和那舞姬推了出去,途中他还挣扎推搡着大叫,“柳榭!你真是翅膀硬了,你信不信我把这事儿告诉姑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柳榭伸手掸了掸身上方才被他拉扯过的地方,邀请施凤仪入座,“教殿下见笑了。郑叔,换新的茶具,桌上这副拿去砸了。”

      施凤仪瞥着他得体的笑容,伸手点了点新上的茶笑道,“真是一出好戏。柳侍郎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府中的侍从将晚膳端上桌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柳榭一边给施凤仪布菜一边委屈道,“但凭殿下所见。那肖学贵不过是家中富贵些的市井无赖罢了,谁若是倒霉些被他攀上都有可能,若是因此教殿下误会了下官,那下官真是委屈的紧。”

      施凤仪道,“可本宫听着,那肖公子也是打听过官场的‘弯弯绕绕’的,这些投机者,无非是一个‘投其所好’罢了,柳侍郎不爱金银财宝、豪宅香车,貌似对美人也不感兴趣,那要如何才能投得你的好呢?”

      柳榭夹菜的手一顿,搁下筷子抬目认真而郑重地看着她,“人非圣贤,皆有喜恶欲求。下官一介凡夫俗子,不过也是饮食男女。非是对美人不感兴趣,只是彼之美人,非下官心中之美人。而下官心中之人,若只用‘美人’来形容,又似乎是辱没了她的才能。”

      对方的眼神幽深凝重,隔着灼灼烛火,那人乌黑的眼瞳中也好似藏了星辰一般。薄薄的眼皮敛出一抹多情的弧度,但此刻却又那样专注,好似心中只能容纳眼前这一人。

      又是这样,虽然觉得他只是在作戏,但这样的容貌和语气还真是让人很难无动于衷。施凤仪转开视线,轻轻敲了一下碗碟,“饭菜要凉了。”

      柳榭笑着住了口,接下来的一顿饭都不再言语。

      用过晚膳后施凤仪便离开了柳府,马车行过前街绕至一处巷子里停下,车壁被人从外面敲了敲。施凤仪掀开车帘,见到时正站在窗外。

      “殿下,您找我?”

      施凤仪道,“接下来几日注意柳府的动向,将往来人员记录一下。”

      “是。”

      施凤仪顿了顿,时在一旁垂手站立,见她似乎没有别的话,却又没叫他离开,不禁好奇道,

      “殿下?可还有别的事?”

      施凤仪道,“你来的时候,柳侍郎在做什么?”

      时回忆了一下,“貌似是在阁楼处理礼部事务。近来除了来京述职的地方官员外,还有各国的使臣觐见,礼部事务繁多。还有与殿下您的婚事,三书六礼的筹备,柳大人常常忙到深夜。”

      施凤仪点了点头,叮嘱他小心行事,便又起行回了公主府。

      圆月高悬,明亮的月光落到地上好似洒了一层银霜。施凤仪一边看着窗外的夜色,一边思索今晚之事。

      根据肖学贵所言,看来那日在太和殿外所听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柳榭与严家应当是有些瓜葛,不然那蠢材也不至于大剌剌找上门来。

      陛下将他们的婚期定在来年三月,她须得在这段时间摸清对方的底细,想起前世的境遇不禁冷笑了一声:莫非是想旧调重弹?

      可惜她已不是前世那般单纯。

      *

      柳府阁楼。

      柳榭在三楼推开窗,看着时的身影如一只黑猫般灵巧跃出府去,叹了一声便阖上了窗户。

      他身后那人苦笑了一声,“贤侄这又是何苦。长公主殿下机敏玲珑,但正因如此,才会惹人忌惮。你若是想为了给父亲报仇,走尚公主这条路可以说是下下之策。”

      柳榭怔了一瞬,沉吟许久转过身来,风姿毓秀的脸上带着几分怀念之色,“杜伯父说笑了。在下虽想为家父报仇,倒也没到步步为营、不择手段的疯魔地步。求娶殿下,亦是在下情之所起,心向往之。伯父可能不知,谢家获罪之前,我与公主殿下,见过的……”

      时任户部尚书、内阁次辅的杜升闻言,内心虽有几分疑惑,但也放下心来。柳榭是他的故旧之子,他看着他当前死里逃生,又一步步从乡野走到这京中的权利旋涡中来,他理解柳榭想要为父亲报仇的心情,但也担心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走入歧路。

      好在这孩子自小就是个有主见的,他既然这般决定了,他也无甚可说。

      “严家势大,朝中许多官员已是他们的人,你此番与殿下的亲事能的他支持,想必也是有所妥协。日后要更为小心才是,莫要被看出了端倪。”

      柳榭走到书案便与他对坐,给杜尚书添了一杯热茶,恭敬道,“侄儿省得。”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柳榭淡淡笑道,“别的不急。我与殿下婚期突然,原本要操持一年半载的三书六礼该早日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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