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万花筒、我的天使》好整以暇

7、珩[壹]

　　壹。

　　我叫白元珩。一出生就在福利院，五岁那年被白家人收养。
　　收养与否与我而言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我依旧像曾经那样学习生活，新出现的亲人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一样。
　　毕竟逢年过节在福利院也是一众亲人朋友。
　　不过，被收养后我有了一个“姐姐”。

　　我的新姐姐实际年龄比我大一岁，心理年龄比我小十岁，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今年我们认识十三年，我负责看着她十三年。
　　十三年前白氏夫妻把我的手放进姐姐手里，悄悄跟我说姐姐做了什么事都要和他们分享，八年前我们脱离他们的视线，被告知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
　　细说起来我的成长一路上都离不开监视，我在别人的监视下监视另一个人，由此我真感觉我的姐姐实在可怜。
　　于是从某一天开始，我不再向白氏夫妻告知他们的女儿做了什么事。
　　偶尔夫妻二人会主动来问我，我的回答永远都是吃饭睡觉喝酒蹦迪。
　　这也没说错。

　　上大学后我们俩单独住在一起，这个学期一开始我就感觉她很不对劲，眼神飘忽走路虚浮，累了喘两口气都要缓好一会儿，像个即将飞走的风筝，苟延残喘在树枝上摇摇欲坠。
　　她好像开始对什么都不在意，无悲无喜像个假人。
　　偏巧这时候白氏夫妻再次问起我，那既然这样就让她生气吧，毕竟生气是最容易调动的情绪。
　　我在夜晚开关门发出“砰”的巨大声响，不出意外房间里的她会被吵醒。
　　她睡眠比较浅，并且很讨厌噪音。她一定会想我想的那样生气。

　　果然，她走出房间问我为什么要拍门。
　　不过很奇怪，她还问我为什么要把药片瓶摆弄着发出恼人的声响，还问我为什么要在这个季节喝冰块。
　　我其实愣了一下，因为她的眼神是那样真诚那样坚定，她快步走过来夺走我手里的玻璃杯，一下子扔在了沙发上。
　　你看她，再怎么生气难过也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连玻璃杯都只会往柔软的布艺沙发上扔。
　　她变得更奇怪了，但我还可以继续看着她。

　　那时我以为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终结在这个晚上，在确认并汇报了这位姐姐的生活状态后我又可以恢复曾经的日常节奏，但我没想到第二天就得知了另一个消息。
　　一个可以让我直接提着刀出去杀人的消息。
　　没错，事实上我是一个内心相当偏激的人，我认为所有造黄谣的人都应该去死。

　　但是我的这位姐姐她并没有跟我说这个消息，这是我意外听见的。
　　那天我原本要按照往常一样去中间的教学楼上课，却因为老师的一则消息转向去了东九楼，等我好不容易找到教室，还没走进去便听见擦肩而过的几人再说什么“谈了居然不承认，白元珉真是人不可貌相”。
　　白元珉。
　　像是输入系统检测到了关键词，我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相当迅速的完成了从扭头到跨步到伸手拍了拍对方这一系列动作。
　　我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好，请问你们是在说什么？”
　　他们好像被我吓到了，惊了一下后看见我，开始眼神躲闪。
　　于是我又说：“你们是在谈论白元珉吗，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我在他们脸上看见了一种名为“鄙夷”的神情。

　　“什么啊，别被外表骗了。怎么你认识她？她人品不行你还是小心一点，指不定哪天就背刺到你身上来了。”
　　“背刺？”
　　“对啊，谈了恋爱就是不承认，要不是今天人家男生帮她旷课签到，我们都还不知道呢，人家还一直以为我们都知道来着。”

　　我用一个相当友好的表情与这些人告别。

　　走进教室后台上老师讲了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清，大脑里的各种细胞揉成一团理不出一条“学习流水线”。我在里面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清理出一些事情，仔细一看，居然是之前白元珉撞上别人跟我表白的场面。
　　真是魔怔了。

　　“元珩？元珩？”
　　我会过神，抱歉地对老师说自己不舒服可能要去一趟卫生间。
　　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但是心里有一处一直在提醒我，对我说去一趟卫生间吧。
　　于是我就去了。

　　我在那里看见了白元珉。
　　我在之前说了，我这位姐姐实际年龄比我大一岁，但是心理年龄应该比我小十岁。比如现在，她在厕所隔间像尊木雕一样愣愣站着。
　　看上去似乎还在轻微地抖。

　　“白元珉。”我叫她。她没应。
　　于是我又说了一遍，甚至还骂了她一句，她这才愣愣地反应过来看着我，随即露出一个有点惊讶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里？！”
　　我没回答她的话，在确认这人全身上下都还是完好无损，看样子也没有特别崩溃后便开始做自己的事——哪怕事实上我来卫生间并没有事情要做——总不能共处一室傻傻站着。
　　白元珉总是这样，在跟她说话后便会一直缠着你絮絮叨叨。
　　“你知道吗小珩，我今天遇见了一件事。”白元珉说。
　　“我的微信密码什么的都泄露了，那人还帮我旷课签到，我天哪你可千万要小心，保护好自己的隐私。”

　　我皱起眉头越听越不对劲，这已经不算是单纯的密码泄露，完全是被有心之人通过某些手段获取私人信息。
　　于是我问：“谁？”
　　总得知道是谁做的才能更好的防护。
　　但是白元珉语速很快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快到像是呜哝似的我一个字没听清，只知道后面就全部是他他他了。
　　我现在很讨厌这个“他”。

　　好吧，我就这样记录下来算了，等着哪一天直接打包汇报给白氏夫妻。

　　但是我并不知道，事情好像没有按照该有的样子继续发展。
　　就像我不知道白元珉心里在想什么一样。

　　最初只是觉得白元珉状态不对，等我真正了解到事情的真相时似乎已经有点晚。
　　当天晚上白元珉就告诉我，说她“被谈恋爱”了。
　　我向来知道白元珉做事儿犹犹豫豫，但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还会唯唯诺诺，干脆直接用她的手机发了条澄清。
　　这下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出来孰是孰非吧。

　　我已经淡忘了究竟为什么又出现在了东区教学楼，但我看见的就是她被一群人围在正中央，像开批斗大会似的“接受审判”。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穿过人群直接站在白元珉身边。
　　白元珉长得像猫，当她微微抬头看我的时候尤其像。
　　那一瞬间我心里有一小块地方好似被猫爪挠了一下。
　　一种冲动刺激着我，平生第一次拨打了幺幺零。

　　来啊，就闹大吧，让我看看这些人皮下都藏着些什么东西。

　　报警成功惊动了她的学院，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很顺利，至少已经有人知道白元珉是个彻彻底底的受害者。
　　谣言不攻自破是一种美妙的谎言。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知道。

　　这几天我注意着她的情况，尽可能她在家的时候我也在，她离开的时候我还没走。
　　但是不知为何，她表现的有点奇怪。
　　似乎有点……太黏我了。

　　不知道这种形容究竟正不正确，但白元珉好像有很多话想跟我说，好像我的回应能让她很开心似的。
　　我有一点不知所措。
　　这种有点超出安全距离的亲密……我没经历过。
　　哎，要看着她，又有点想躲着她，真难。

　　从警局回来的那天晚上白元珉的情绪相当高涨，已经快接近“兴奋”的状态。她提出要一起吃夜宵，我没那个习惯边自己回了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的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一下一下撞击着肋骨。
　　器官们再向我传递一个信息：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事情。

　　我靠着房门想平复一下自己，缓缓蹲下身子坐在地上。

　　“咚、咚、咚。”白元珉在敲门。
　　别敲了，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我想。
　　“白元珩，你听得见吗？”
　　我当然听得见。
　　“白元珩，你听得见，那我可就要开始说咯。”
　　说话需要这么多前缀吗，我想。
　　“白元珩，我有话要跟你说呀。”
　　我的心怦怦跳动。
　　不，别说。
　　“白元珩，我爱你啊。”

　　世界安静的那一瞬间，我靠在门后，听见了门那边白元珉的哽咽。

　　——
　　记忆里的某一天，我从学院楼里开完会下来，远远的看见了图书馆前有一个明媚的身影。
　　想来她也看见了我，便准备去打个招呼。谁知还没走几步路，就被另一个女生拽住了胳膊。
　　“白元珩同学……你现在有时间吗？”
　　她的表情很紧张，我想着如果拒绝她可能会有点伤人，便说有，问她有什么事吗？
　　女生不说话，只是拽着我走远。
　　白元珉在后面跟着，我看见了。
　　但是我可以保证，我真的不知道女生是要跟我表白。
　　我都没注意她是从哪里变出来的鲜花，不由分说要塞进我怀里。
　　拒绝的话说了一箩筐勉勉强强应着，眼神飘忽之时白元珉已经离开了。
　　也不知道误会没有。

　　情爱之事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男男女女的差别，只要喜欢我可以和我的一支笔一本书在一起。
　　拒绝那个女生的表白完全是因为我对她没有感觉。

　　但是白元珉呢？
　　但是白元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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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会穿插白元珩视角，但不会多，穿插会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