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便许愿啊！》月亮捞

30、第 30 章

　　八颂认为，在介绍荆棘谷时，王子殿下大约是忽视了某些地区重要特色——

　　为什么人们会为荆棘谷取下这个名字？

　　当然是因为荆棘谷附近遍地是荆棘。

　　他们腿上滚满了刺球，这些烦人的小东西一层接着一层裹在衣物上，活像是炸鸡块下油锅之前裹上的米糠。

　　原先八颂还想着，能不能让魔法师先生施展一下神奇的魔法，比如火魔法之类的，让这些该死的刺球原地上西天。

　　但魔法师阁下拒绝了，就算是在异世界，他也深记放火烧山牢底坐穿，他来这个世界是为了当勇者的，而不是为了去坐牢的。

　　在这种情况下，王子殿下的大裙摆极好的起到了防护作用。

　　毕竟刺球无法穿过那一层层厚重的布料抵达王子殿下的双腿。

　　但与之对应的是被刺球折腾得破破烂烂的漂亮布料，王子殿下上一次被迫变成逃荒模样还是在尘国时，或许是长久的旅途磨灭了他的志气，他已经不那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反正就算是再巧的手也无法挽救这条裙子，不如就把它当披风来用。”

　　古拉说话的同时，将沾满刺球的裙摆拽着甩了甩，耐心地用长剑把刺球一个个挑开。

　　这是他们走上这条路之后第一次遇上一片平整的，没有荆棘与各种骚扰人植物的土地，尽管只是一小块，也弥足珍贵。

　　八颂席地而坐，神色恹恹：“我算是知道旅人在沙漠中找到绿洲是什么滋味了……”

　　黑猫摊开地图，猫爪在羊皮纸上划出痕迹。

　　「已经快到了。」

　　八颂露出死鱼眼：“五天前你就是这么说的。”

　　这种话就好比爬山时询问下山的人还有多久，总会有那么一类人不论你爬了多少，都会用坚定的目光表示“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

　　猫咪就可以归属于这一类，他兢兢业业，可歌可泣，但学生只想诚恳地回答一句“不想努力了”。

　　秦一望着天边。

　　阳光照着云层变得艳红，燎原的橙红将半边天染成簇簇红金交织的花，荆棘在阳光的映衬下像无畏的战士，立于地面。

　　“快入夜了。”秦一说。

　　他们初来时是盛夏，现在却离冬天越来越近，黑夜也来得越来越快，仅仅几分钟，天就黑了一层，像是画家不耐烦糊上的颜料。

　　石头围住升腾的火苗，勇者们围坐在篝火旁，听着柴禾被点燃时发出的声音，悬在火焰上的兔子被抹上一层油，撒着调料，秦一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八颂把手垫在后脑勺，躺在草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催眠曲，再加上油滴入火中的嘶嘶声与兔肉的香甜味道，更是独一无二的美妙乐章。

　　她用手指描绘天幕的繁星，突然划过的流星在她的视线内留下痕迹。

　　“你会对着流星许愿吗？”

　　秦一突然问。

　　八颂笑了一声：“会吧，但刚才的流星闪得太快了，没来得及。”

　　“许愿？”

　　“据说当流星出现时，是众神站在天边看着我们，所以这时向流星许愿，神明会帮助人们实现愿望，”八颂掰着手指算，“生日心愿也有类似的说法，我们平时去寺庙也是这样的理由。”

　　她看向古拉。

　　王子殿下的手反撑在身后，散落的金色发丝被风吹得一晃一晃，他也看着八颂，那双总是被人赞誉为珍宝的碧绿眼眸在黑夜中不算显眼，却依旧漂亮。

　　他问：“你相信吗？”

　　小孩总会相信各种各样的传说，摩天轮顶端的亲吻，流星雨，生日蛋糕，抛进许愿池的硬币，一千只千纸鹤，纠缠在一起的许愿绳……

　　这些神秘却不算遥远的祝愿让孩子觉得自己的心愿触手可及。

　　但八颂没什么心愿。

　　她收回视线，注视天空。

　　难得的流星早就消失踪迹，或许某一天这片天空会出现一片流星雨，但不是现在。

　　她用手指框柱天空：“大概是信的吧？你们这里就没有这种说法吗？”

　　“大约有吧，至少生日心愿是有的，”古拉说，“但不论是什么心愿，还不如相信自己来得可靠。”

　　火光在他眼底跃动，他笑了下：“生日蜡烛和篝火差不多，要是我对着篝火许愿，需要帮助我实现心愿的就是魔法师阁下了。”

　　八颂爬起来：“那你说说，有什么心愿？”

　　火在秦一的操纵下烧得更旺。

　　王子殿下抵着下巴：“和你们找到碎片，让女巫的预言彻底成为过往……还有，找到米娅。”

　　魔法师幽幽道：“前者我能参与，但后者可不是我想帮你就能帮你的。”

　　“艾洛尔说过，我们总会遇上她的，”八颂晃着脑袋，“我也说过，找到米娅是我们的目标之一……尽管现在确实没得到什么消息。”

　　女孩默默把视线挪到黑猫身上：“露露，你也认识米娅吧。”

　　「之前不是都叫我导师吗？」

　　“做猫不要太挑剔，容易没罐头吃。”

　　黑猫无奈地摇摇头，他用爪子把羊皮纸推成卷，当成自己的小枕头。

　　「一切答案都在旅途终点，我无法告诉你们那些现在你们不该知道的消息，这对你们没有好处。」

　　古拉的目光深深，他盯着这只一直跟随着女巫的黑猫。

　　就剩两片碎片了，无论这条路有多长，他们都走完了一半，既然已经看见了希望的曙光，他们自然会继续向前。

　　八颂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什么也不会说…不过，秦一哥，你说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我们会去哪里？”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秦一的动作渐渐慢了。

　　被铺开的用来隔绝晨露的垫子被他捏得皱了一角，他慢慢开口：“在小说中，成功拯救世界的勇者会面临两种选择，回去或留下，一般而言，会是单选题。”

　　女孩撑着下巴：“也是，要是能成功的话，应该会有复活回家这个选项。”

　　秦一把垫子重新抚平：“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虫鸣声更响了。

　　八颂把被子拉过头顶，隔绝外界的一切光线。

　　真希望回家之前，神明可以给他们留下点时间，她还想带走很多东西呢……

　　“她还没起？”

　　“睡得正香呢，大概在做梦，听见她说梦话了。”

　　“她还会说梦话？”

　　“连不成句子，眼睛在动？好像要醒了。”

　　声音惊扰了八颂的梦。

　　梦中与自己的家并排的风国宫殿如泡沫般消散。

　　女孩徒劳地抓了几下，才恍惚睁眼，眼前是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在为她，这只手直到数秒之后才慢慢挪开，她眯着眼坐起来，远处的荆棘从内，站着手持长棍的几个人。

　　八颂瞬间把眼睛瞪圆了。

　　大清早起床就要打架？会不会太刺激了点？

　　她胡乱搓搓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再清醒，眼前的场景也没变，甚至几米外那些人的脸色还越来越难看了。

　　“我打水回来的时候看见的，”秦一顺手递给八颂一碗水，“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像是在防着什么。”

　　古拉倒是老神在在：“看着像是荆棘谷的，要不要过去搭话？”

　　“要是贸然靠近大概会先被他们的武器捅个对穿吧……”八颂吐槽。

　　秦一诚恳点头。

　　最初他也觉得可以试着搭话，可仅仅是走近了一点，那些人就举着长棍跳大神一样驱赶他，好像他是什么邪祟一样。

　　就算是之前帮老板通知加班的时候，他都没遭到这样的对待，着实叫人不知所措。

　　八颂看着秦一眼下挂着的黑眼圈，真诚道：“哥，以后买点护肤品吧，这黑眼圈真的很鬼见愁，怨气太重了，说不定人家就是被你这黑眼圈吓到了。”

　　被调侃的前社畜丢给她一块面包：“吃不死你。”

　　放得太久的面包有些发硬，八颂就这水啃了几口，在差点崩掉自己的牙之前选择了秦一才采回来的水灵灵的果子。

　　清脆的果子一口一个，她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含糊着说：“不管他们也行吧？我们换道走。”

　　秦一说：“可是无论我们走向那边，他们都很警惕。”

　　八颂觉得这些人有点应激了。

　　远处的人还盯着勇者的方向，他们似乎更急躁了，时不时就要往后看一眼。

　　熟读各国风物志的王子殿下终于把大脑的某处翻出了关于荆棘谷的知识：“他们是在挖宝。”

　　“挖宝？”

　　收到伙伴充满求知欲眼神的古拉知道，又到了自己担任讲解员的时候。

　　他盘腿：“还记得荆棘谷大多是寻宝人这点吧。”

　　对面的同伴疯狂点头。

　　“那些人大概就是才作业没多久的寻宝人，太紧张了，”古拉对着那些人的方向看去，“大部分寻宝人是单独出行，偶尔有些寻宝人会寻找团队，但也不至于那么多人。”

　　“大约是得到了什么大消息，又怕自己一个人吞不下，就找些人一起分担压力。”

　　说到这里，他摊摊手：“我们只能等他们结束再走了，跟着他们也不怕走错方向，顺利抵达荆棘谷不是问题。”

　　八颂看向秦一：“他们挖了多久了。”

　　秦一的笑容有点勉强：“到目前为止，三个小时了。”

　　勇者们陷入沉默。

　　“你说，我过去帮他们挖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