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烈酒》yionee

6、果汁

　　拎着461分的成绩单回来，高青青把头埋在校服外套里，不愿起来。

　　上午的课程已经全部结束了，同学们一放学都窜了个没影，班里只剩下高青青和杨梦两个人。

　　她跟杨梦是前后桌，一个星期下来已经熟络不少。

　　“没事，我给你垫着呢。”杨梦把她的成绩单拍在她桌上。

　　总分419，理综不到一百。

　　高青青从臂弯中露出一双眼睛，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声音闷闷的：“你数学还有八十呢，怎么综合就没了，你压根没好好考吧。”

　　“实话，我水平就到这了。诶呀没事，都还能补。”高青青终于有点反应，刚一抬头，杨梦已经起身要离开，“我对象来了，我先撤了。”

　　高青青还是趴回桌上，盯着教室的门看，1班这几天中午都留堂，相当于多上半节课了。

　　“中午吃什么啊？”
　　“我不想吃食堂了。”
　　“听说三楼有新品诶。”

　　走廊慢慢开始涌现人声——理1放学了。
　　没一会人声渐渐远去，这栋教学楼又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走廊响起一串有规律的脚步声。有人拐进了她们教室，那个人绕过前两组座位，停下了她面前。

　　然抬起她的手臂把成绩单扯了出来。

　　“班排第七，年排611，挺不错的。”陈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认真的在看她的成绩单。

　　“别老死抓物化，数学太差那两科补起来也费劲。”

　　明明是在给她分析问题，高青青听得心里却不是滋味，声音闷闷的：“别说了……去吃饭。”

　　看到她这样，陈月也闭了嘴，安静站着等她起身。
　　，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高青青觉得这样不好，主动开口道：“考得怎么样？”

　　聊这个话题……还不如不说话了，陈月思来想去，愣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回答。

　　“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成绩发愁。”
　　看她半天憋不出个屁来，高青青没忍住笑了。

　　“那你是因为什么?”

　　“你还记得上次在食堂那个女生吗？”
　　食堂，女生。

　　这范围可大了，陈月短暂挣扎了一会，嗓子里发出一声疑问音节。

　　高青青微微昂头，示意她向前看。

　　食堂门口，女生挽着男生的手，两个人往校门的方向走。

　　远远望去就是一对享受空闲时光的校园情侣，可仔细一看，两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敷衍，有意无意地搭两句话。

　　“你说杨梦啊？”陈月不明所以，脑袋顶着个大大的问号转头看她。

　　“你们还真认识啊？”只是随口问一句，高青青没等她回答，继续说，“我始终认为，在这个世界上，遇上一个出于爱情的真心喜欢的人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你不追，可能以后就都没机会了。”

　　“恋爱不是影响学习的决定性因素，而是你怎么对待这段感情……”

　　她还打算继续说，被陈月掐断了话：“所以，你是觉得我是想谈恋爱又不敢，然后你回去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导致心情不好，最后来跟我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陈月叹了口气，竖起一根手指对她摇了摇：“说的话每一个字是我想听的。”

　　“我不是想劝你谈恋爱……”说着又反应过来重点搞偏了，“你那天状态真的很不好。”

　　“首先，我跟其他人可能有点不一样。”陈月补充道，“其次，我确实有一个有点好感的人，但喜欢还谈不上。”她深吸一口气，认真点说，“我那天只是想不通杨梦为什么会因为所谓的爱情去选理科，仅此而已。”

　　“哦。”误解了她的想法，高青青迟来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在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高青青顶着尴尬的脸色在小卖部里挑选着，挑来选去还是决定拿一瓶酸奶。

　　手附上冰柜把手，还没拉开，冰柜门被人按住了。

　　“我猜猜，你今天跟我说这些，其实是因为你怕我见色忘友，以后不理你了，所以先一步把我推出去，对不对?”

　　小卖部只有她们两个人，她的声音很轻，离得不远不近，听得清清楚楚。

　　陈月包住她把手上握着的手，拉开了柜门，拎了两瓶酸奶出来：“放一万个心，我铁定什么事都先紧着你来。重色轻友什么的，我就不是那样的人”

　　高青青被她这副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撅起嘴双手抱胸看她：“你发誓。”

　　“幼不幼稚啊高.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青青。”

　　高青青又昂了下头。

　　“我发誓，如果我陈月重色轻友的话……”

　　“我就……我就……”

　　“我就考不上大学。”

　　高青青从不信这些，可在陈月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不由的慌张：“算了算了，呸呸呸。”

　　“你不信我?”陈月拿开她的手，一脸的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看她。

　　“你们俩结不结账?”阿姨的声音在旁边凶巴巴地想起，充满了对上班的怨气。

　　陈月回啧她一声，冷着脸去刷了卡。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结束，高青青已经饿麻了，晚上没胃口，一时脑抽什么都没买就回了教室，课间也懒得跑来跑去，愣是这么饿到放学。

　　偏偏陈月那个家伙，平时最积极放学的就是她，今天却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东西。

　　把眼镜放到眼镜盒里，把笔放到笔袋里，把书放进书包里，把窗台上的杂物放……

　　“我靠，你吓我一跳。”

　　高青青正站在窗边，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听见动静，周围的人也回过头看她。

　　高青青全当没看见，幽幽开口：“我饿了。”

　　陈月把杂物往椅子上一堆，挤开熊瑞怡跑了出去。

　　后头的熊瑞怡嫌弃地咦惹了一声，给陈月一个回敬一个中指。

　　大家放学都积极，三四班的教室已经清空了，连带着灯光一起走了。

　　“等一下。”黑夜中，陈月叫住高青青，在包里摸索着什么。

　　太黑了看不清，只能盲摸，这掏掏那倒倒，终于摸到她想要的东西。

　　“喏。”东西放在手心里，她收拢着手指，手背朝上，微微抬了抬。

　　高青青把手放到她手下，一颗方形的小玩意儿落到她手心，她借着那微弱的月光凑近一看——是一块巧克力。夏天气候太燥了，巧克力已经有点融了。

　　陈月这莫名其妙整一出，高青青忽然有些感动，她瘪了瘪嘴，抱着胸甩着自己的马尾走了。

　　“等等我啊大小姐。”

　　两人慢慢悠悠晃到高青青家楼下，陈月扯着书包袋子往上一提，几次想说话都闷了回去。在高青青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才出声问她要不要去喝杯果汁。

　　“那你别睡，等着我。”

　　陈月心情大好，哼着歌回到便利店，书包随手甩到服务台上，人直接倒在摇椅上。

　　“舅，晚上帮我榨两杯果汁儿。”

　　“诶哟你也不拍摔了，坐好来。”

　　陈月又对着陈叔比了个耶。

　　“知道了知道了，谁要来啊？”

　　“高青青，就是老是半夜过来那个。”

　　“你不劝她早点睡，反还喊她出来，这哪像话。”

　　陈叔还想教训她两句，被陈月出声打断了：“你不知道，她没我可睡不着。”

　　陈月在摇椅上晃着，随便抽过两本习题来看，看着看着就拿起笔开始做，一直把整个章节写完，抬头看钟已经一点多了。

　　玻璃门外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打开手机想问她什么时候来，这发现对方好早前已经给她发了。

　　-心事：sorry，成绩发我妈手机上了。今夜无眠。（双手合十）

　　陈月关掉手机，开始收拾东西要回家。

　　“果汁你不喝啦？”陈叔掐着时间，正好把两杯果汁端过来，嘴里还念叨着新鲜果汁补充能量，一抬头就看见小侄女要跑。

　　“有点困了，下次的吧，你晚上渴了也别喝酒了，伤胃。”

　　“我本来就不上班喝酒。”下意识反驳一句，话又绕了回来，“你那小同学不来啦？”

　　“下次吧，今天有事。”

　　情绪低落得太明显了。见自家小侄女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叔叫住她，往她手里塞了两颗糖，让她别放在心上，做个好梦。

　　夏季多雨，这会又开始下起了小雨，陈叔想抓紧把堆在外边的货物搬进来，一次性抬了三箱啤酒，过台阶的时候重心不稳，最上面的一箱往旁边斜去，陈叔倒吸一口凉气，正念着完了完了，那箱酒又被人抵住，那人调整了下姿势，顺势抱过那箱啤酒。

　　“小高，你还不睡啊？”

　　高青青还穿着校服，头发半干披在肩头，发尾还透着点亮，像是头发吹到一半跑出来的。

　　“阿月刚回去，我现在叫她来。”

　　高青青按下了陈叔的手机：“不用啦叔，我来喝瓶酒就回去了。”

　　正要去拿啤酒，被陈叔拦住了。

　　“喝这个喝这个，果汁对身体好，就是给你榨的。你没喝上果汁，那小孩还闷闷不乐的呢。”

　　高青青满怀歉意，其中又含着点开心。接过果汁三两口解决掉，跟陈叔道别回家。陈叔看着她手里没伞，硬是给她塞了一把，她又道了谢撑着伞走进那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