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烈酒》yionee

12、分手

　　“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邓利利站起身，抬脚要走。

　　说来也够巧的，她今天一个人先回家，在家楼底碰上了齐轩，手臂还被一个姑娘挽着。

　　她刚跟杨梦分离不久，杨梦也不会瞬移，那旁边那姑娘自然不会是杨梦。

　　虽然跟杨梦不算太熟，但总归是比半生不熟要熟一点儿，看到这种狗血戏码，她脑子还没开始转脚已经踹上男生的后腰。

　　那男生吃痛，喊了一声。

　　他回过头来，看见邓利利阴沉的脸一下愣住了。

　　那女生看见齐轩微张着嘴，似乎是不敢相信，瞬间反应过来他们两认识。

　　既然认识，那肯定不是什么大事，但那女孩子阴沉着脸，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且她下手重啊，虽然出不了人命但也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她打我怎么办。

　　想到这，那女孩跑了。

　　齐轩不是没见过邓利利，正是因为他认识，才会如此震惊。

　　他初二追过邓利利一段时间，只不过人根本没正眼看过他，他们的交集细说下来也只有申保的那点了。

　　齐轩开口：“两年前的事了，没必要吧。”

　　邓利利不想听他的解释，转身往就走。跟她解释也没用，他俩又没什么关系。

　　一转头，看见巷子口靠着个人，正盯着他们看。

　　她有点近视，在这暗黄的灯光下只能看见个轮廓，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她想不起来，地上那个想得起来：“都是她！是她想勾引我。”

　　“我操，”这回到她震惊了，这反应够快的，既然还想拉她下水，“你神经病啊。”

　　听齐轩的话，巷口那个应该就是杨梦了。这情形，莫名让邓利利觉得丢脸，看到杨梦向他们走来，她才说：“我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杨梦走过来带着笑，有点阴森，显然是生气了，齐轩已经爬了起来，还试图往邓利利身上泼脏水。

　　邓利利脑袋都大了，泼也不知道找点合逻辑的泼，那水泼不准再脏有什么用。

　　她伸出手拽住了杨梦：“你总不会信这种吧？”

　　抓住她的那一刻，杨梦的脸冷了下来。

　　完了。邓利利想。

　　她自觉无趣，松开了杨梦的手，接着看杨梦走到他面前。

　　本以为杨梦这脑残恋爱脑会捧着齐轩的手臂问疼不疼，说不定还会给他呼呼一下，撒个小娇。

　　要真是那样她们都友谊根本不用开始，直接就杀了。邓利利想。

　　谁知杨梦举起拳头，对着那张脸就是一拳。

　　邓利利都呆了，本能想去劝架，刚迈出去又退了回来。

　　杨梦又踢了一脚，估计对方自知理亏，没敢还手。

　　邓利利扯着书包站直，像碰见老师的好学生，一本正经说：“打的好。”

　　她把身上的情侣挂件，情侣手机壳这类的小东西甩在齐轩身上。齐轩还想说些什么。

　　杨梦说：“小齐哥，我不怪你。”

　　哇靠果然还是恋爱脑，邓利利在心里感叹，然后就听见杨梦继续说：“但不想再见到你了。”

　　“就这啊？”她没忍住说出口，还以为是什么剁手跺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之类的狠话呢。

　　齐轩已经离开了，杨梦缓缓蹲下，用手遮住了脸。

　　这情况她也没处理过，直接走了总不太好。她走到杨梦面前，轻轻顺了顺杨梦的背：“不就是失恋嘛，这有啥？”

　　杨梦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但哭腔很明显，她又无措了起来，接着再次听见杨梦的声音。

　　“太丢脸了。”

　　合着不是为失恋哭啊，那没事了。她长呼一口气，问：“你怎么来这了？诶呀别埋着，我听不见。”

　　冷风吹打在脸上，杨梦的头发随着风到处飞，一下又一下地打在邓利利脸上。

　　邓利利从家里拎了一小箱酒，零零散散五六瓶，在哥哥疑惑且不信任的表情中出了门。

　　两个人坐在一楼台阶上，邓哥哥在窗边就能看见她们。

　　等眼泪都吹干了，杨梦一口气炫完一瓶，邓利利在一旁给她喊牛逼，她慢慢开口：“我早知道这事了，本来想装不懂的，结果被高青青撞见了。”

　　邓利利呵了一声：“知道还不分手，自己要处着现在丢人了怪谁？”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分吗？那时候我就知道了。”她回忆了一下，说话轻轻的，突然笑了，邓利利感觉自己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好好说话。”

　　“我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看她那样，估计是有点上头了，情绪上头酒精也容易上头，这会装神弄鬼的。

　　“我小的时候，妈妈很少在我身边，所以我很依赖我爸爸，当时他对我很好很好，真的很好。但是他不要我读书，不要我花钱，每天都夸我，说完长得漂亮，以后会嫁个好老公。”

　　“什么歪理？”

　　“后来，上小学的时候，妈妈执意要我去读书，强行给我办理了住宿，我们家里学校很近，我不知道她怎么把我塞进去的。爸爸好几次来找我，都被挡住了。我那时不懂，都有点厌学了。后来我有一次突然回家，撞上了我妈在换药。”

　　“你知道吗，到处都是伤，她跟我说是爸爸打的，我还不信。妈妈也不管我信不信，执意要送我去我舅舅那里。她为了跟我爸结婚，都跟家里闹掰了，可说是掰了，总不会真不管她的。”

　　“我让她离婚，她不愿意，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离婚我也要报警，警察来了，我妈却支支吾吾不肯说。最后警察走了，我怨她，她跪在地上，说她不舍得。”

　　“过了几天我妈趁着我爸没回来，我被她送到了火车站，还没进站，就看见我爸的车，我那时什么都不管，直接跟着我爸走了。她气得脸都皱了，但还是跟我一起上了车。那车越走越不对劲，我被哄进一座大厦，当时害怕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几个平时跟我关系好的叔叔强行把我拉住，我爸在旁边打我妈，一眼没分给我。我被拽了进走廊，有几个房间没关门，我永远忘不了，真的，我爸竟然把我带到那种地方。”

　　她说着哽咽起来，眼泪在框里打转，她抬起头不让它流下。

　　“我被关在房间里面，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妈拿了把刀撞进来，人像是疯了，拉着我就走，一路砍过去，还真砍出一条路来。但她即使拿了刀，也不是一大群男人的对手，到了门口，她被拽了回去，我被推上车里，车里坐着的都是我妈的朋友。但我妈没回来。”

　　说到这，已经很明显了，邓利利不打算问下去，内心波涛汹涌，脸色却很平静，她不太会安慰人，要是真因为失恋哭还好说，想了想，还是放弃大道理这一条路。

　　“我爸妈就不一样，他们对我挺好的。”

　　真欠揍啊。杨梦在心里骂她。

　　“但是我家家大业大，都不用鸟来啄，树杈们就自己打起来了。他们被我姑姑姑父暗算，死在了度假村。因为跨国不好处理，而且当时没证人，被判了意外。我当时真的以为是意外，被姑姑养着，但我哥特别恨他们，一赚钱就把我接出来了。现在我才知道，我的学费，补课费，一堆的兴趣爱好花的都是哥哥的钱。我爸妈留给我的钱已经不知道被他们用去哪里了。”

　　扯开伤疤来安慰别人是件特别蠢的事，但她也没辙了，这话本以为说出来也是眼泪汪汪，却没想到如此平静，好像讲的不是她的事一样。

　　该说不说确实有点安慰效果，虽然没有真正是感同身受，但掉进屎坑的狗和落水狗坐在一起，总比一个全身泥一个干干净净好看。

　　两个人突然傻笑起来，碰了个杯。

　　等笑够了还是没忍住，邓利利问：“所以为什么不分手？”

　　杨梦：“说出来听蠢的，我怕你又骂我。”

　　“你怕我骂你？”想来又不对，“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那当然不怕。”杨梦揉了揉耳垂，半天才不好意思的开口，“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妈碰上那贱人却不愿意离婚，又那么爱吗？我跟那渣男又是发小，回到南城不认识人，跟他呆久了就想试试。”

　　气氛瞬间冷的，杨梦都觉得自己身边冷了好几度，不知道邓利利是不是生气了，板着个脸也不看她。

　　城市不比农村，光污染严重，天上没有什么星星，抬头看了一会只有一片黑，又低头去看地板，连蚂蚁都没有。

　　沉默地喝完酒，看邓利利两手夹起瓶子，放到了垃圾桶上，来回两天，杨梦也不打算帮忙，就坐着看她处理。

　　邓利利收拾完了，站在她面前。

　　杨梦盯着她，她脸颊泛红，不知道有没有醉，但步子看着挺稳的，应该是没醉，但脸上明显带着气。

　　“你气什么，我都没生气！”邓利利是没醉，但杨梦已经迷糊了，腿乱蹬像商城里撒泼的小孩，踢了两下被按住了。

　　“傻逼。”邓利利说，“上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