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知名养狗大师》真名看破

6、第 6 章

　　是夜。

　　林非焰正在天台上泡温泉。说是天台，实际上并不露天，半圆形的单向玻璃将周围罩的严严实实，隔绝了寒风的同时，在视野上不会造成任何阻碍。

　　终端上有谁正孜孜不倦的给他发着消息，食指上的银戒频频闪光，倒比星光更加醒目。林非焰干脆把终端摘下来，丢到身后的角落眼不见为净。

　　“喵——”
　　玻璃罩的一角泛起蓝色的波纹，一只黑猫从蓝光的中心跃了进来。它步伐轻巧的靠近温泉池，蹲坐在林非焰身侧。

　　林非焰偏头看它，黑猫进来的地方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蓝光散去，黑暗中，只余它一双黄金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你来啦，小黑。”
　　林非焰开了灯，便径自伸手去摸它。他手上从温泉里带出来的水尽数被抹在黑猫柔顺干燥的皮毛上。黑猫又叫了一声，并不躲避。

　　林非焰其实很喜欢猫，只是自从数百年前亚人背叛人类，宣布独立之后，联邦就不再允许任何人饲养宠物了。

　　可是小猫咪又做错了什么呢，它什么都不知道，就突然失去了容身之地。

　　林非焰撸起猫来向来是毫无章法的，他尤其偏爱猫咪的肚皮和尾巴，特别是尾巴，能在手里盘上半天。若是遇上寻常小猫，他这手法必然是讨不着好的。

　　而小黑显然并非寻常的猫，甚至可能是一只机器猫之类的。毕竟真猫可不会有分子解构的技术，能在林非焰家里来去自如。

　　不过林非焰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只是想撸猫而已。只要小黑还在装真猫一天，他就能将就着再多撸一天。

　　“喵。”
　　黑猫突然站起来，围着温泉池转了一圈。

　　“你要走了吗？”林非焰问。

　　黑猫自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它停在池边的酒瓶附近，然后状似无意的撞翻了它。

　　开盖的酒瓶朝温泉的方向倾倒，深红的酒液沿着池壁流了进来，在水中弥漫出缕缕绮丽的游龙状云雾，又缓缓扩散晕染开来，将温泉染成半透明的浅红。

　　“坏猫。”

　　林非焰靠坐在温泉里，伸手拨了拨泉水，水面泛起的涟漪让他隐没在水下的身体愈发朦胧。

　　黑猫走过来，主动蹭了蹭林非焰的脸表达歉意。

　　林非焰其实没有生气。虽然它故意撞翻的那瓶不知道谁送的酒好像还挺贵的，但林非焰并不喝酒，放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喜欢它的颜色。

　　他捏着黑猫的后颈皮拎起来，把脸埋在它肚子上蹭了蹭就放过了它。

　　“咚咚。”
　　有人在敲天台的门，林非焰挥了挥手，被丢远的终端重新落回他的手心。他打开和林非鱼的通讯界面，给他发了条消息。

　　【Homura】：进来。

　　【子非鱼】：？什么意思，我没敲你的门啊。

　　【Homura】：别装。

　　林非鱼看了眼收到的信息，无奈地关掉了手里的传感抑制器。天台的自动门这才检测到生命体，悄无声息的为他打开。

　　“就不能配合一下吗，我可是准备了一个很不错的鬼故事呢。”

　　林非鱼瞥了眼身侧，黑猫已经不知所踪：“下次一定。”

　　“敷衍。”

　　林非鱼踩着拖鞋慢悠悠地走过来，在目光触及发红的池水时脸色微变，加快了脚步：“你受伤了？！”

　　林非焰没理他，林非鱼很快就自己发现了倒在旁边还未收拾的酒瓶，反应了过来。

　　“还挺有闲情雅致的嘛。”他辨认了一下瓶身上的标签，微微挑眉，“只是可惜了某人的一番心意。”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酒香就越是浓郁醉人，明明没有喝到，唇齿间却莫明残留了它的香气，说不定这就是它昂贵的理由。

　　“也不算浪费吧，总比摆在那看有意思。”林非焰说，“你要不要也下来试试？”

　　“最好不要。”林非鱼避开他跃跃欲试的眼神，拒绝得不太坚定。

　　林非鱼在温泉边的景观石上坐下来，小心的没踩到地上的水渍。他似乎从外面回来不久，身上刚换好的家居服看起来整齐又干净，林非焰看着看着，就有点手痒了。

　　林非鱼精准捕捉到林非焰搞事的信号，身体本能的想要闪躲却生生止住，就这么被林非焰泼来的水洒了满身。

　　始作俑者无辜地歪了下头：“怎么没躲开？话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总不会只是为了讲鬼故事吧。”

　　林非鱼抹了把脸，混合着酒液的池水已经在他的衣服上画了幅画，多半是没法再穿了：“及时止损而已。我要是躲开，过会儿能被你直接拽进水里。”

　　不管是怎样的两个人，相处久了总是能学会互相预判的，更何况这两人还是天生血脉相连的双胞胎。

　　“好了，步入正题吧，我确实是有事。后天晚上在奥非勒星有一场宴会，你去吗？”

　　奥非勒是西禾的邻星，一颗商业繁荣的都市星球，隶属于亚人文明，居住在那里的自然也大多是亚人。作为和西禾星类似的边缘星系，奥非勒往往会被看作人类在亚人领土上的大使馆，举办在那里的宴会也通常有多方势力参与。

　　“这个时候举办宴会……哪方发起的？”林非焰问。

　　“还能有谁，生命会咯。”
　　林非鱼单手撑着下巴，放空般地盯着水面波澜。

　　生命会，亚人明面上的三大势力之一，数百年前人类文明分裂的幕后推手，在亚人成为独立文明后逐渐从幕后走上台前，核心理念为“众生平等，生命至上”。

　　联想到不久前落入虫族手中的图兰星，不难猜到生命会的目的。

　　“无聊。”

　　“是啊。”林非鱼语气淡淡的，“所以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我会转告他们你离得太远一时赶不回来。或者，你想不想趁这个机会去别的地方换换心情？”

　　“不，我去。”

　　林非鱼还没来得及惊讶，林非焰就慢条斯理地转动戒指打开终端，调出其中一个聊天界面推到他面前。

　　【？？？】：日安，林非焰先生。

　　【？？？】：还记得我吗？我是生命会的会长连珩。

　　【？？？】：关于后天晚上在奥非勒星举办的宴会，我已经给林氏发送了邀请，请您务必赏光。

　　【？？？】：届时，我想和您做一笔交易。

　　【？？？】：祝好。

　　“连珩？他怎么会给你发消息？你见过他？”林非鱼皱了皱眉，“找你做交易……看起来不怀好意啊。”

　　近几年来林氏在外明面上的主理人一直都是林非鱼，若是正常生意上的事，怎么也不可能越过他找上他弟弟。

　　林非焰挥挥手，散去悬在半空的终端光屏，沉吟了片刻：“不记得了，不过他好像见过我。”

　　“可能是在某次星际集会上吧。”林非鱼说，“怎么，你对这个交易感兴趣？”

　　“不感兴趣。”伴随着一阵哗啦作响的水声，林非焰起身沿着石阶走出温泉，披上叠放在一旁的浴袍，踱步向天台的大门。

　　林非鱼在他起身的时候适时移开眼神，语气笃定：“那就是对亚人感兴趣了。”

　　人类与亚人的关系自那以来过了百年才略有缓和，但双方目前仍然客气的互不开放边境以示友好。除了星网和两年一度的星际集会，地位暧昧的奥非勒星就是人类与亚人交流最多的地方。

　　即使如此，奥非勒星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入的。如果没有获得亚人官方组织口头或书面的许可或邀请，繁杂的手续就能吓退任何一个没有强烈入境意愿的人。

　　而除了奥非勒星之外，人类想要深入亚人的领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一点换成亚人想要深入人类的领土也一样。

　　林非焰没有回答，赤/裸的双脚在他身后留下一路蜿蜒的水渍。林非鱼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终是按捺不住拎起一条架子上的浴巾追了上去。

　　“停停，把脚擦干了穿鞋再走。”

　　一直跟个透明人一样杵在门口的度尘立刻亮出手里准备已久的毛巾：“我来吧，林先生。”

　　林非鱼一个眼神也没给他：“让开。”

　　------

　　奥非勒星。

　　生命会势力庞大，遍布亚人的领土，在奥非勒星也有相应的据点——一个占地约20平方千里的庄园。

　　后天晚上的宴会正是在这个庄园举行，作为主办方代表的连珩几天前就将办公地点暂时转移到了此处，方便亲自安排宴会事宜。

　　夜已深了，连珩手边堆了一叠的文件经历了两个宇宙时仍然没有减少，面前那份“菲米斯托IV盖亚星球改造计划书”还停留在第一页。

　　他转着手里的笔，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到了被他摘下来放在一边的终端上——一枚造型朴素银色戒指，和林非焰相同的款式，内侧刻了几个字母：Homura。

　　为什么还不回消息……是睡着了没看到吗？即使设置了消息提醒，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想打开终端检查一次的心。

　　桌上的智能助理提醒他有人正端着咖啡等在门口，他调整了一下戒指的方向，将刻着字母的那一面隐藏起来，才开了门。

　　端着托盘的侍从模样的女孩放轻了脚步，低着头走进来，将咖啡小心的放在连珩办公桌的右上方，没让杯底与桌面磕碰出一点声响。

　　她没有说话，恭敬地弯了弯腰，才目不斜视地转身向门口走，不敢让眼神在她不该看的地方多停留一秒。

　　——这是她在生命会工作了三年才总结出来的生存技巧。

　　“稍等。”

　　女孩动作一僵，垂在身后的橘红色尾巴瞬间炸起了毛，她立刻转身待命，心里反复回顾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否存在疏漏。

　　“你说，如果一个你可能并不认识的人突然给你发了消息，并且表现出认识你的模样，你会回复他吗？”

　　男人的声音温润如清泉，女孩无从分辨他的心情，更不敢细思问题深处的含义，垂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唯恐回答得晚了：“我会的，会长。”

　　出于惶恐，女孩离开书房的动静稍微大了些，连珩头上的黑色猫耳不自觉的动了动，倒是没有追究。

　　他的目光再次落上一旁的终端。

　　“会吗……那，你为什么不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