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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元鉴提着青枫剑又往前走了两步:“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你还要把我赶回云居峰?”

      站在他对面的内门弟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元鉴的面孔对着赵乘风,赵乘风只觉得他长得好看,但那小半张露出来的脸也像是个被过度雕琢的装饰品,缺了点自然而然的生气。

      元鉴像是感受到了少年的目光,抿了抿嘴,像是在忍受什么不可以直接说明的痛苦。

      仙君的头微微的侧了侧,那双常年被白绫隐藏起来的眼睛好像对着赵乘风,元鉴细微的动作里带着隐晦的眷恋。

      而那真实的眷恋竟然不是对着掌门的。

      赵乘风一脸莫名其妙,扭头悄悄地问身旁的弟子:“刚把我绑进来的那个人呢?拿扇子的那个,跑了?”

      “他还没告诉我他把我的剑放到哪里了。”

      “这位公子,我劝你现在别说话,先别管你那把剑了。”站在旁边的内门弟子提醒道。

      “哦。”赵乘风顺手把手套一把抢了回来就要戴上。

      旁边的弟子尴尬地松开握着手套的手。

      赵乘风后退了两步,躲到生母身边,看向正在对峙的两人。

      族长夫人皱着眉挥了挥帕子。

      掌门凝视着对方:“我只是觉得我该收个徒弟了而已,你别想太多了,先回去。”

      “可是我不想你收他当徒弟。”元鉴说:“他要是当了你的弟子,你就不会管我了。”

      “他就算是成了我的亲传弟子,我也绝对不会这样做!”掌门的语气很慎重。

      元鉴的额间因为蹙眉而浮现出浅浅的皱纹,他非常肯定地说:“人是会变的。”

      他看起来是个很聪慧的人,理所当然地明白一个男人应该变心,简直就不像是常年被保护在云居峰上、只和掌门有故事一样。

      掌门没有看它覆盖着眼睛的白绫,而是盯着他苍白也带着细微裂痕的嘴唇。

      掌门背过身去,他盯着不远处的赵乘风,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宝物、或者是一个珍贵的筹码——在他的眼中,对方肯定不算是个人:“赵乘风会成为你五师兄的弟子,但你那师兄常年驻守在边关,没时间管教徒弟,就由你来教他。”

      “好啊。”元鉴说。

      掌门道:“赵乘风,你以后就是归一宗的人了,现在就跟着元峰主走吧。”

      元鉴幽幽地说:“你不会是归一宗的人的。”

      掌门只当自己最宠爱的徒弟是在说气话,而不是什么真心话。

      族长夫人推了推赵乘风:“元峰主,我家这个孩子……天生就比别人差些,你是不知道,他到了七岁都不会说话,我也不求你教他什么本事,能安安分分的就行了。”

      元鉴的面孔微微转向了掌门,冷笑一声,又面朝族长夫人:“您放心,在我心里头,他的性命肯定是比我的要贵重的。”

      族长拍了一下夫人的手臂,训斥道:“你怎么对元峰主说话的!”

      族长夫人双手脚交叠在腿上,低着头不开口。

      掌门深吸了一口气,对赵家族长说:“那我就先走了。”

      “好,我来送你们。”族长的眼睛亮了起来。

      掌门瞥了一眼元鉴,他眼前的白绫染上了一点深色,是眼泪。

      元鉴站在原地,收起了剑,周围的弟子陆陆续续出了门,掌门看了他一眼,没敢说什么,也走了。

      族长夫人挥手遣散了侍女,大堂内只剩下两个人。

      元鉴走上前,干脆利落地半跪下来行了个魔族的礼。

      “即使在下已经是苟延残喘,但也愿意倾尽一切护住该护住的人。”

      “你别跪了,快起来。”族长夫人想弯下腰扶他,却扶不起来。

      元鉴继续跪着:“云居峰上有散魂阵,是在下为自己准备的,但那散魂阵里其实还藏着一处传送阵,通往我族苦寒之地——只要他上了云居峰,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归一宗这一任掌门还玩不过我们。”

      他说话时干脆利落,完全不像大多数时候含蓄内敛、又总带着忧愁的样子,全身上下的动作里都透着忠诚。

      元鉴说话时的声音都变得铿锵有力了,他身上有种生命的火苗在燃烧殆尽前短暂地跃动了一下的感觉,比起他在掌门面前的样子,现在他看起来更执着许多,但也有种属于他人棋子的愚蠢。

      “你又何必给自己留散魂阵呢。”族长夫人俯视着他,神情复杂:“我们的事情‘毒燎’知道吗?”

      “你二弟子段狂歌又是不是他手底下的人?”

      当元鉴听到夫人口中对很久以前一个战争机器的称呼时,他从骨子里感受到了恐惧,但也依旧迅速地回答:

      “从归一宗掌门陷害师弟,他的师弟秦秋岁假死逃脱,到我隐瞒身份潜入宗门……现在母神转世进入归一宗——羊家先祖全都知道。”

      “段狂歌已经是半个羊家的人了,他近日做的事情就是羊家授意的。”

      元鉴继续说着:“但羊家不会干涉太多,‘毒燎’是应该被尘封起来的大国重器,羊家先祖多少年都没有出手过了,这种事情,他原本也不用管。”

      “你先回去吧。”族长夫人说。

      元鉴低头起身:“是,夫人。”

      “等等,”族长夫人又问道:“我儿手心上的名字……”

      “哦,您说那个,那是已经退位的一位圣君曾经的名字,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元鉴说到这里时,语气有点随意:

      “您就当公子手上刻的是他朋友的名字吧。”

      “夏姬有过婚姻……”族长夫人犹豫了一下,提到。

      “夏姬确实曾和他有过婚姻,但在我族,保护不了自己妻子的不算个男人。”元鉴说道。

      魔族的规矩总是带了一股子野性,他们似乎为自己血液里的野蛮而骄傲,夫人知道这个种族甚至就是在四处践踏他人土地、肆意摧毁其他人家园的基础上诞生的。

      夫人问:“哪怕他是你们曾经的君主?”

      “哪怕他曾经是我们的君主。”

      但夫人对于他们还是为一些事而感到疑惑,于是她又开口询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将夏姬当做母神呢?”

      夏姬毕竟没有攻陷下一座城池,作为一个祈雨的祭司,生前没有求来一滴雨,最后死在了祭坛上。

      “因为善良。”魔族回答她,这个魔族说到这里时小心翼翼的,这是魔族自己都不可能完全理解的东西。

      “夏姬停止了战争,她离开后,我们撤兵了。”

      “她是最厉害的祭司,夏姬活着的时候,无论在祭坛上献出什么苍天都无动于衷——但她最后还是找到了天神最想要的东西。”

      ………

      ……
      沈烽凉正在书院里替元鉴讲课,听到窗外的响声,微微侧过头,嘴角带着和熙的笑。

      一只燕雀嘴里叼着封信,踩在窗户框上,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望着他。

      沈烽凉走过去从小鸟嘴里抽出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抬起头笑道:“下课,我得去真州了。”

      屋里的学生个子也就和沈烽凉的腰一样高,一大团聚在一起的黑脑袋原本都向下垂着,一听到这声音突然就精神了起来,学堂里“叮叮哐当”得一阵响,桌子恨不得都要给学生撞倒了,有人挤开人群冲向门外,喊了一嗓子“师兄再见”,又有人说“师兄最帅”,接着学堂外传来猩猩的吼叫声——虽然这里并没有猩猩。

      门外还有一个人等着。

      “顾师兄。”沈烽凉说:“我们现在就走吗?”

      顾苍山点头:“行李都已经准备好了……有个姓赵的同门师弟在那等我们。”

      “哦,我已经听说了。”沈烽凉看了眼窗外的燕雀,又回头说:“我们这次去真州,一定能遇到许多厉害的人。”

      “听说你兄长也出关了。”

      顾苍山原本跟往常一样板着个脸,听到了这句话面色变得和善了些:“兄长也会去真州。”

      “师父要我同一位前辈切磋。”顾苍山道。

      “噢、你说那位——天下剑修榜上排第七的南斗大师,他一直想和师尊过招来着,”沈烽凉说:“不过以师父的身体状况……师父恐怕也不好和他交手,就把你推荐过去了?”

      沈烽凉问:“他不会觉得我们小瞧了他?”

      顾苍山摇头,不说话。

      “段师兄应该也在那吧!”沈烽凉说。

      “我不清楚。”顾苍山回答他。

      沈烽凉附和道:“也是,二师兄一天到晚满世界跑,就算他这两天去过真州,也不见得会在那等我们。”

      “我有一阵没见过他了。”

      真州离皇城较远,却又靠着水路、算是个交通枢纽,京城里的官员管不到这里,江湖中的商贩就肆意生长——总之是个好地方。

      茶馆里,说书人敲着两片旧木板儿,两颗瞪得大大的眼睛安在皱巴巴的脸上,他的衣服上沾着不知道哪一年留下来的灰:

      “……魔族有个最勇猛的将领名叫霜钟,四处攻占别国的城池,百战百胜!直到他为了向当时最美艳的女人展示自己的强大,来到我族边境,将刀锋指向了名将静无云。”

      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你这说书人故事虽然是编的,但也好听。”

      “这是真的,真的!”说书的敲着木板,四下里传来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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