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也是明月》裴隽

1、第一章 初遇

　　江城五月的天，深夜的空气里带着些夏天的燥热。

　　黎明枫按着陆杨六点半给自己发的定位找到这儿，FUTURE酒吧。

　　陆杨是黎明枫的现女友，两个人从大四开始谈，到今年，整整四年。

　　按以前的习惯，陆杨无论去哪都会给她发信息的，说自己跟谁在一起，但今天从天黑之后再也没回过消息，黎明枫怕她出事按着手机上的定位来找她。

　　FUTURE酒吧门口。

　　黎明枫站在街道上，望着酒吧门口的灯牌，通道里亮着紫色的灯光，自己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心里不禁地犯怵。

　　深吸了口气向通道内走去，通道两边的墙上贴的是乐队海报和一些酒吧宣传海报。

　　黎明枫进了电梯，摁亮了楼层，随着电梯开始上升，黎明枫感觉自己浑身都在抖动，背脊发凉，不自觉的攥紧了手心，指甲在掌内留下深红色的掐痕。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电梯的楼层提示音像是审判一样，打在黎明枫心上。

　　黎明枫走出电梯，踏上酒吧长廊就能看到里面的场景，灯光昏暗，深色的木质家具，使得本就黑暗的环境更加模糊不清。

　　坐在酒吧靠外侧卡座上的男女都在盯着刚从电梯出来的人。

　　香槟色丝绸衬衫配上黑色直筒牛仔裤，脚上穿了一双小皮鞋，眉眼精致，一头黑长直显得女孩很疏离。

　　卡座上的人像捕食的猎豹一样眼里散发着绿光。

　　黎明枫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待宰的羔羊一样，就在黎明枫心想绕过去就好的时候，卡座上的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靠近她，拦住黎明枫的去路。

　　“妹妹你一个人吗？”黄毛男孩流里流气的问。

　　黎明枫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一个人玩多无聊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儿？刚好缺个人。”黄毛嘴上边说着便要伸出胳膊去揽黎明枫的肩膀。

　　“我是来找人的。”黎明枫往后退躲避面前人的触碰。

　　男生被拒绝了也不恼，故作绅士样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黎明枫没理他的小动作，绕过男生，径直往里走去。在一楼寻了一圈没找到陆杨，黎明枫看到了酒吧里侧的楼梯，便上去了。

　　在二楼楼梯口环视了一圈，好像看到了陆杨的影子，二楼灯光比一楼的还要暗些，黎明枫看不清，便向那儿靠近。

　　走到一半的时候就确认了那个人是陆杨，还故意走到黑暗处不让陆杨发现，准备给她个惊喜。

　　但当自己真的站到陆杨旁边时，黎明枫的心像被雷劈了一样，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愣在原地。

　　“你在干什么？”黎明枫问道。

　　座位上的人哆嗦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扭头。

　　陆杨看清来人，确认自己不是幻听之后立马站了起来；“阿枫？你怎么在这儿？”

　　黎明枫死死攥住手，近乎快要把指甲掐断：“你说呢？我要是不在这还看不到这幅美景。”

　　陆杨作势要去握住黎明枫的胳膊，被黎明枫挡开。

　　“那你看到什么了？”陆杨近乎是质问的语气。

　　黎明枫眼底泛出酸涩的泪水。

　　陆杨看见黎明枫眼底的泪光赶紧安慰：“你别哭啊，她是我学妹，我刚刚只是在跟她讲话而已，离得远讲话听不清楚。”

　　二楼比一楼安静的多，旁边的顾客纷纷侧目往这儿看。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脖子上的是什么？”黎明枫忍不住眼底的泪水，断了线的往下掉。

　　陆杨听到这话震惊的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转头去拿桌上的手机，打开照了一下发现了脖子上的红色印记。

　　陆杨彻底慌了神，上前一步抓住黎明枫的肩膀：“这、不是，我也不知道这怎么弄的。”

　　黎明枫浑身颤抖，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有气无力地说道：“别解释了，我都看到了。你从天黑之后就没回过我的信息，我担心你，结果呢？”

　　其他座位上的顾客有看不下去的大声喊道，替黎明枫打抱不平：“你出轨还有理吗？别找借口了。”

　　坐在酒吧最里面的女人，火红色的丝绸长裙，黑色长卷发，像绸缎一样。手指扣敲着玻璃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目睹了这一场好戏。

　　起身。

　　走到黎明枫旁边，揽住肩膀，把她从陆杨的手里拉到自己怀里。

　　女人红唇轻启，缓缓开口道：“大家都有目共睹，你自己敢做不敢当吗？”

　　“关你什么事？”陆杨瞪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女人开口呛到。

　　本就被其他人说了一番的陆杨脸上早就挂不住好表情了，脸都丢尽了。

　　被搂在怀里的黎明枫哭到肩膀不自觉抖动，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背。

　　陆杨对着面前的女人露出不屑的表情：“随你怎么想。”陆杨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对着黎明枫说：“我先把她送回去了，等后天回学校咱再说吧。”

　　一直坐在沙发上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黎明枫看着将要离去的两人喊道：“陆杨！你疯了？”

　　“我怎么了？疯的是你！我想要的你给不了！”陆杨抬手用力推了一下黎明枫。

　　但一直站在黎明枫身边的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抓住伸过来的胳膊。

　　陆杨震惊的看向一旁的女人，甩掉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你别多管闲事儿。”转身往外走。

　　一直站在旁边没吭声的女生连忙跟上，小跑到陆杨身旁，回头冲黎明枫眨了下眼，似挑衅般，又挽上陆杨的胳膊。

　　两个人已经下了楼梯不见人影了，黎明枫就这样站在原地，被陆杨抛下，眼睛依然望向两人离开的地方。

　　她不敢相信陆杨就这样把自己抛下了。

　　黎明枫青春爱恋的主角一直都是陆杨。

　　陆杨给黎明枫的无数个承诺在这一刻都化成泡沫。

　　“哎，还看呢？人都走了。”一直站在黎明枫身旁的女人开口叫她，黎明枫这才回过神来，转头对着女人说谢谢。

　　嗓音颤抖，还带着些哭腔。

　　季清月看着黎明枫一副呆愣的样子被逗笑了，偏头撩了一下头发，拉开凳子让她坐下。

　　“别站着了，坐这儿吧。”

　　黎明枫点头坐下，跟季清月面对面。

　　“刚刚谢谢你啊。”黎明枫柔声道。

　　季清月挑了下眉，说：“小事儿。”

　　黎明枫坐在沙发上垂下眼眸，眼睛望着玻璃台面的桌子上反射出的灯的光影。

　　季清月双手环胸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小姑娘不禁皱眉，声音十分严肃：“她刚刚推你了。”

　　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女人：“嗯，她脾气急，不顺心了爱动手。”

　　季清月听完不禁皱眉，沉默良久才开口道：“那她打过你吗？”

　　黎明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准确的是不知道怎么回答面前的这个女人，人生地不熟，谁也不认识，黎明枫不习惯依靠别人，跟别说是一个陌生人了。

　　其实黎明枫也能想到一些关于陆杨把自己绿了的一些矛头。

　　从陆杨的偶尔拒绝自己的邀请，到了见面时总像有心事，和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看手机，这些小事情黎明枫一直都没太放在心上，一直在自我安慰，觉得陆杨可能有事情要忙，没时间。

　　大家都是成年人，谁还有没点儿自己的秘密。

　　现在回想起来黎明枫觉得原来一切早已有了矛头，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季清月看黎明枫不讲话，清了清嗓子刚准备说两句安慰一下对方，黎明枫就开口了：“她没打过我，我现在脑子很混乱。”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说完黎明枫把胳膊架在桌子上支撑着自己的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季清月神色复杂。

　　身子前倾伸手抓住女孩儿的胳膊，沉声道：“别难过，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

　　对面的人摇摇头说：“我该走了，今天晚上还是谢谢你。”

　　黎明枫不想待在这儿了，她觉得这里像一个封闭的潘多拉魔盒，打开之后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脑海里都是刚刚看到陆杨跟那个女孩儿亲密的场面，一遍一遍的冲击着自己。

　　季清月看出来对方的不适应了，也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起身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把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拿过来。

　　“披上吧，外头还是挺冷。”季清月把外套拿来顺手放到女孩儿的肩膀上。

　　黎明枫抬起胳膊伸进外套的袖筒里：“谢谢。”

　　“我陪你一起下去，用我帮你叫车吗？”

　　黎明枫点头，整个上半身都缩在宽大的西装外套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猩红一片。

　　季清月拦住黎明枫的肩膀，怀里人的半靠在自己身上。

　　“慢点。”

　　出了电梯到了马路边，街上依旧吵闹一片，晚风里带着丝凉气，吹得季清月耸了一下肩膀。

　　季清月看到有出租车过来，抬手拦下。

　　打开车门把黎明枫塞了进去，坐在车里的人把车窗降了下来盯着站在车旁的女人，总感觉很熟悉，但又说不上来是哪种感觉。

　　站在车外的女人，一席火红色的吊带长裙，妆容张扬又眼里，上挑的小猫眼线给女人的眼里增添了一丝魅惑。

　　好似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的黑色漩涡。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卷发遮住女人的小脸，灯的侧影打在女人脸上印出阴影，显得女人更加神秘立体。

　　季清月也对上车里的女孩儿的视线。

　　被盯的浑身不自在。

　　先一步避开视线看向远处，抬手拢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柔声道：“快回去吧，不早了。”

　　黎明枫没说什么，对着司机师傅报了地址。

　　出租车平稳的行驶在车道上，街道旁和高楼大厦的灯流光溢彩，黎明枫将头靠在车窗上，看向窗外。

　　任由风拂过，吹乱自己的头发。

　　夜晚街道两旁的景色在黎明枫的眼里虚实变换，夜晚的缝隙被塞满了痛苦，黎明枫也逐渐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