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吴希木

32、一个人的战斗

　　许妍希迈开大步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喊：“这里有个人被困住了，还活着。有没有人帮个忙？有没有人啊？”跑了10分钟，没有看到救援人员的影子，她快绝望了，无力地瘫软下去。可一想到孩子从此可能成为孤儿了，顿时站起来，就她一个人也要救！她慌忙中从废墟里找到一根粗铁棍，“先去撬一撬上面的石板，解除压力，为救援争取点时间”。
　　许妍希跑了回来，看了下孩子妈妈被压的位置，上面是一层做房顶的石板，如果把石板移开，头应该就露出来了，她小心地站在石板旁边，确保不会给里面的人增加重量，然后把铁棍伸进缝隙，开始撬动。不一会儿，大汗淋漓，石板只移动了一点，但方向没偏，方法没问题，只是力道不够，没办法，没有人，一点一点来吧！她让孩子在外面跟妈妈不停地讲话，增加她的求生意识。她自己则拼尽全力，往上抬动铁棍，房顶的板材在地震的时候摔下来，内部已有些震碎了，随着许妍希不断往上抬动，开始往低处滑落。许妍希忽然想到，如果拿些砖来，垫高她这一头，那么石板肯定要像对面的低处滑落，这样岂不比硬抬更省力？想到这里，她开始累砖头，累了厚厚的三层，然后再次撬动，如此反复几次后，屋顶的石板缓缓滑落到对面，孩子妈妈的头露了出来，许妍希和孩子跑了上去。孩子大哭“妈妈，妈妈”，妈妈眼皮翻动了一下，活着，还活着。
　　许妍希从包里拿出水，倒在瓶盖上，一点一点喂到她嘴里。“你坚持一下，我救你出去！”孩子妈妈点了点头。许妍希问孩子家里还有什么人在里面吗？孩子说，没有了，只有妈妈。好的，那样就不怕伤及无辜了！
　　许妍希站在被困女子的周围看了一下压迫情况，发现她的身体被挤在两块交叉的木制房梁中间，好像脚部被压在一块房梁下。要想靠她一个人的力量获救，比较困难。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她的身下是一方软土，身上的房梁并没有靠这一方软土着力，如果把软土扒开，房梁应该不至再次坍塌。那么她就可以从下面慢慢被拖拽上来了。许妍希开始小心地扒土，一边扒，一边看房梁的状态。扒了有四十分钟，这下，女人的身体已经基本脱离房梁了。许妍希抱住她的上半身开始拖拽，慢慢地，慢慢地，孩子的妈妈竟然被许妍希拖出了房屋。他们刚离开，房屋就失去平衡，再次倒塌。许妍希一阵冷汗从脊背蔓延上来，顾不上后怕，她看了看女子的状态，不能耽搁了，要赶快救治。她把女子放置在稍微平坦的地方，自己转回头找担架，担架没找到，不过找到两个竹竿，她把竹竿并排放在地上，又找来大片的结实的编织袋子，把袋子绑在竹竿上，制成了简易的担架。她小心地把女子移到担架上，然后带着孩子，拉着担架往救援中心走。
　　这时，杨澈已回到救援中心，他把救出的灾民安置好，回到机床厂救援处休整。
　　“杨工，上午有个人来找过你。我们说你去救援了，她也赶过去了。”
　　“谁？”
　　“她说她是你朋友，叫许……”
　　“许妍希？”
　　“好像是。”
　　一阵热血往头上涌来，杨澈回身出了帐篷，打开手机，无数个电话，信息……天啊，她怎么到这的？现在在哪？杨澈回拨许妍希电话。“许妍希，接电话！”
　　许妍希担心女子二次受伤，拖着担架尽量平稳地走，但是毕竟一个人，走得非常缓慢。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救援队的影子，一群人，太好了！
　　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近，许妍希忽然脚底一软，扑到地上，她听到有人急切地唤她的名字，感到自己趴在熟悉的背上。
　　“杨澈……”
　　许妍希昏倒在离救援中心一里多地的地方，救援队接走了被救出的女子和孩子，安置在了临时医院。杨澈则背起许妍希，回到了机床厂救援处。许妍希醒来时已是晚上，帐篷里住满了刚刚救出的灾民。她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且不管了，既然醒了，就不要浪费时间了。那么多的灾民需要安置，她要做点什么。
　　许妍希走到救援队员中间，问她可以干点什么？一个队长一样的人递给她一件红色外套，“穿上，容易识别”。她接过外套穿上，然后跟着救援队去搬运物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她真切地感到这句话的力量。地震后一天物资从全国各地送达到灾区，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基本能保障灾区人民的基本生活。
　　许妍希来到物资处，抱着一箱方便面往回走，机床厂的帐篷里灾民需要吃饭，取暖。物资不够，所以还得去物资处领。搬了几箱物资后，许妍希又马不停蹄地开始烧水，给灾民泡面，分发晚饭，忙完了已经8点多了。
　　春寒料峭，这几天白天的温度都在零度以下，晚上更冷了。许妍希忙了一天，水米未进，她的嘴唇冻成白色，由于缺水还起了一层皮。许妍希回到帐篷里，还好，还有面，她也抓紧给自己泡了一桶。面好了，她抱起面桶，连汤带面，吸溜吸溜地吃起来，太饿了，也尝不出什么味道，只觉得一桶面见底后，胃里有些暖意，麻木的神经活跃了起来。她已经忘记了千里迢迢跑来是为了什么，看着惨烈的场景，无助的眼神，她只想着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帮助他们。比如今天她独自一人救了一个妈妈，让孩子得到庇护，没有变成孤儿，没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了。但是，自己的力量太单薄了，要是有三头六臂该多好！
　　许妍希收拾好垃圾，找到队长，问还有什么可以做的。队长说，这会儿没什么事了，先休息，等着搜救队员送来新的难民，他们再安排。许妍希这才想起来一天了，也没给家里打电话，估计爸妈要担心死了！她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看，30多通未接来电，慢慢一屏的杨澈，老许。她赶紧拨通爸爸的手机，妈妈抢过去接了，到了吗？什么情况？有没有余震？天气冷不冷，有没有吃饭？……许妍希一一回答。挺好的，你们放心！晚上可能还有灾民过来，先挂了。
　　许妍希还在想，要不要给杨澈回个电话。这时，角落里听见有人喊她，“姑娘，姑娘”。喊人的是位老阿姨，许妍希快步走过去。
　　“我胸闷，不舒服！”
　　“阿姨，您有心脏病史吗？”
　　“有，有。”
　　“身边带着药吗？”
　　阿姨无力得摇了摇头。
　　“您等等啊等等，我去找医生！”
　　许妍希一路跑出去，她记得她见过红十字的标志，应该就在前面几个帐篷。快点，再快点！这时，从帐篷一侧忽然闪出一个人，许妍希刹不住车，撞了上去，正扑在那人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赶着找医生，不好意思！”
　　“是我！你说找什么？”许妍希抬头一看，自己正扑在杨澈怀里，顾不上说什么话，她扭头就跑。
　　“找医生！”
　　杨澈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胸口，嘴角上扬。忽然一拍头，“坏了！”他是去领担架的，差点忘正事！
　　许妍希跑到卫生站，找到医生，带回到发病阿姨那里，经过救治脱离了危险。过了一会儿，她又被安排到另外一个帐篷去发放物资，安置新来的灾民。等她忙完，已经后半夜了。她回到机床厂的帐篷里，找了一个角落，趴在行李箱上睡了过去。
　　杨澈已经连续忙了两天了，他做的都是体力活，支帐篷、行军床，还抬担架，背病人，抱孩子，也跟着搜救队去架过钢筋，从死亡线上抢回生命……
　　大年初二晚上地震发生时，他就接到了消息。鲍总紧急调集了一批救灾物资发往灾区，号召厂内职工紧急组成救援队，奔赴甘肃，杨澈被任命为队长。紧接着鲍益飞又联系几家下游企业募捐，筹备调集第二批物资，组织下一批救援队，一周后跟杨澈交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杨澈没来得及通知许妍希就奔赴甘肃了，后来一忙起来没顾上看手机，直到早上得知许妍希也来到这里，慌忙出去找她。当他看到许妍希时，她正拖着一副担架，旁边跟着一个孩子，担架上是孩子的妈妈。她体力不支昏倒的时候，是他一步抢过去，把她们几个人都安置好后，他从小朋友的口中得知，许妍希一个人救了孩子的妈妈！语言在此刻已无法描述杨澈的心情，等救援结束吧！这次不管她怎么想，他都认定她了！
　　杨澈回到机床厂救援地，掀开帐篷门走了进去，他得吃点东西了，又累又饿！翻箱倒柜的声音惊醒了许妍希，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这两天一直想看的身影，他穿了一身没带领章的旧军装，衣服上满是泥印子，脸上又是土又是泥，不过目光炯炯。
　　“你回来了？”许妍希揉了揉眼睛。
　　“刚回来。”
　　“吃饭了吗？”
　　“还没有。”
　　许妍希爬起来，从墙角的物资堆里拿了一个面包，几根香肠，还有一桶面。她把面包袋子小心地撕下，递给他，转身去接水泡面。杨澈的目光随着许妍希的身形转动，一时间忘了饿。等到许妍希端着一桶盛满热水的泡面放在他身边的小桌上，杨澈才回过神。
　　“快吃啊，一会儿该有任务了！”杨澈低头开始啃面包，风卷残云般，一个面包，渣都没剩，许妍希把香肠剥开，放进面里。
　　“面好了，喝点热的吧！”她坐在他身旁，看着他吃完了一桶面，然后把垃圾收拾了一下，扔进帐篷外的垃圾桶。
　　“妍希，你怎么来了？”
　　“回去再说吧，如果没有任务，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不过，没有床铺了。”
　　“你呢？”
　　许妍希俏皮地一指地上的行李箱，“我还在那儿。”太累了，什么也都不想说了。许妍希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趴在箱子上，一会儿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