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然》细雨finerain

26、第二十六章 与你一起

　　第二十六章与你一起
　　所有人心底都压着疑惑，但都暂时沉默着，只跟着常安居士一路飞奔。

　　一炷香的时间，众人来到山间的一个竹屋，屋子不大，却也清爽，别有几分意趣。

　　常安安排众人坐下，点上蜡烛对着吕潇然道：“从你开始吧，解释解释。”

　　吕潇然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我不知道我是谁，准确来说，我不知道我这具身体是谁。”

　　“因为我是北平公主吕潇然，算是借尸还魂。”

　　吕潇然说完这段话好像耗费了全身力气，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塌下来，低着头不敢看众人。

　　析木睁大眼睛，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来看向吕潇然，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张了张嘴，一言不发，片刻，他低着头坐下，却不再看吕潇然，只攥着拳，额前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存妄完全惊呆了，一时间将心事都抛掉了，瞪大眼睛看着吕潇然，好像见了鬼，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而段念也是一脸惊疑，打量着吕潇然似乎在考虑她的话的真实性。

　　吕潇然咽了口唾沫，想解释些什么，但最终也没开口，更不敢抬头去看析木。

　　她能说些什么？她该怎么面对他？不知道，因为吕潇然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她也不期盼，也没资格期盼。

　　“你怎么证明？”段念显然不相信。

　　吕潇然想了一下，拿出当初在牢狱里捡的那个玉石道：“我是从官府的大牢里醒来的，醒来后发现了这一块小玉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个传国玉玺的一角，我……我就是抱着玉玺跳下城楼的，不知为何这一角玉石出现在大牢里，我猜测这可能跟我借尸还魂有关。至于其他证明我身份的方法，我会踏花行算吗？”

　　段念和周存妄打量着这块玉石，看出它绝非凡品，但还是不相信吕潇然这匪夷所思的话。

　　“在大牢里？为什么你会在大牢里？段十三娘呢？”段念皱眉问。

　　吕潇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猜她可能犯了什么事被抓进去，然后就死在狱中了。”

　　“死在狱中？哈哈哈！居然死了？”段念先是一愣，随即大笑，笑的人头皮发麻，随后他收了笑，眼神像淬了毒，恶狠狠的道，“真是便宜这个白眼狼了。”

　　吕潇然不由颤抖了一下，觉得段念恨不得把自己抽骨扒皮下油锅滚一遍才好。只能说幸好段念相信段十三娘不是自己，不然自己可能要再一次死无全尸了。

　　“唔……真是见鬼，你真的是那个公主？世上真的有起死回生？”周存妄打量着吕潇然，随即又看向常安居士，陷入沉思。

　　吕潇然心不在焉的扯了个笑，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就换个皮囊了，这副老骨头爱谁要谁要。”常安居士躺在躺椅上，耸耸肩。

　　气氛一时沉寂下去，众人心里都藏着事，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行了，事已至此，也不必纠结过多，小潇然，你们为何要来山川剑庄？”常安居士见不得这诡异的气氛，主动打破沉默，出声问道。

　　吕潇然回过神，道：“我们是为了调查一些事的。”随即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段念听完事情原委，皱了皱眉：“鼎新教教主是星纪？你们怀疑山川剑庄的……大火和他有关？”

　　周存妄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如果鼎新教教主真的是星纪，那么他甚至有可能现在还活着，那么当初很有可能就是他报复山川剑庄的。”

　　段念低头不语，眼里却涌动着滔天的恨意与愤怒，拳头不由握紧。

　　“若真如你们所说，我建议你们去找段源，说不定他有线索。”常安居士沉吟片刻道。

　　“段大侠真的还活着？”吕潇然有些惊讶。

　　段念冷笑一声：“怎么，你很遗憾？”

　　吕潇然听他不善的语气，一噎，缩了缩脖子没再说什么。

　　“既然如此，段念，你带他们去吧。”常安居士开口道。

　　段念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就要走。

　　而一旁的常安居士也起身似乎要离开这里。

　　“常叔！等一下！”

　　“老先生，可否等一下？”

　　吕潇然和周存妄同时起身开口。

　　常安居士转头看向异口同声的二人，沉默片刻道：“你们二人稍后随我来吧。”

　　说着，常安居士进入内室，取了一个小瓷瓶，丢给了段念：“老样子，你知道怎么用吧？”

　　段念没说话，接过东西向常安居士抱了抱拳，随即转向析木：“那你跟我走？”

　　析木没看段念，仍低着头，只道：“不必，我去找另外二人，段公子可等一等吕……姑娘和周公子，想必若只是打探消息用不了多久，我和另外二人在镇上客栈等候就好。”

　　析木的声音冷漠而疏离，好像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不过听着好像又挑不出差错，末了他还加了一句：“想必段公子也不想太多人知道你的事。”

　　段念听的一愣一愣的，他皱了皱眉，但也没什么话反驳，只道：“行吧，那就这样好了。”随即又坐下。

　　一旁的吕潇然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不知为什么就有些恼火，他这是想离自己远远的？想的美！

　　吕潇然忽的转身对常安居士道：“常叔，要不你先和周存妄聊吧，我随后到。”

　　周存妄眨了眨眼，有些没搞清楚状况，但既然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拒绝，就点了点头。

　　而常安居士看了看似乎有些气鼓鼓的吕潇然和沉默的析木一眼，微不可查的笑了笑，也点了点头，将周存妄带走了。

　　吕潇然见常叔和周存妄离开，也不管一旁的段念，直接上前抓住析木的手就想把他拉起来，还理直气壮的来了一句：“跟我走！”

　　析木感受到手腕处的温度，身体微微一震，下意识想抽开，却被吕潇然握的更紧，他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抬头看向吕潇然。

　　吕潇然对上析木的眼睛，这一瞬间，吕潇然的气焰一下子就被扑灭，就像被泼了一桶冰水，冷的她心揪。

　　析木看着吕潇然，眼里是不知所措和惊慌，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戳穿他的人。吕潇然感受到他的慌乱，疑惑，甚至于一丝委屈和哀求。

　　就好像错的是析木，可实际上，吕潇然才是那个背弃他的混蛋啊。吕潇然心情十分复杂，觉得满心苦涩。

　　析木对上吕潇然的眼睛后又快速低头，趁着吕潇然晃神，他抽回了手，不看她，也不说话。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旁的段念有些搞不明白，狐疑的打探着二人，因为吕潇然的存在，语气又带上了厌恶。

　　吕潇然一惊，回过神来，半晌，轻轻叹息，柔声道：“析木，我们出去说，好不好？”

　　析木仍低头，敛去所有的情绪，让冰冷重新武装自己，然后起身点了点头。

　　二人沉默着来到外面的院子，一株梧桐树生长在那里，枝繁叶茂。

　　二人立在树下，却都没有说话，空气里都凝固着沉默。

　　终于吕潇然先开口：“析木。”

　　析木不答。

　　“析木。”

　　仍不答。

　　吕潇然继续喊，直到第五遍，析木才回答：“我在。”

　　听到他的声音，吕潇然浅浅笑了，她说：“我回来了。”

　　一阵风吹过，舒展了梧桐树的枝叶，树叶婆娑，带着树下的泥土都温柔了几分。

　　“嗯。”析木僵硬的回应。

　　“对不起，是我食言，抛下了你。”吕潇然闭了闭眼，再道。

　　“嗯。”析木声音有了起伏。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利用了你。”吕潇然声音颤抖起来，心底一片酸涩。

　　这次析木没有回答。

　　吕潇然嘴唇微微颤抖，自顾自的说道：“对不起，是我，是我的错，利用你去送信，让你也替我背上亡｜国罪孽，我自己却一了百了，我……”

　　吕潇然胸口起伏，眼眶慢慢湿润，庞大的悲伤涌入心头，让她不能自持。

　　“不，公主殿下。”析木抬头认真的看向吕潇然。

　　“这不是殿下的错，”析木一字一句，“是析木心甘情愿，我知殿下想做什么，我从一开始就说，誓死效忠殿下。”

　　吕潇然迷茫的看着析木，眼角还闪着泪光。

　　“殿下之愿，即是我之愿，我知殿下意在让赵思全进城，故我传消息给他让其攻城，我不知他会不会听，但结果是他听了。”析木看着吕潇然，神情平淡。

　　“若殿下想背这亡｜国的罪孽，那析木与殿下一起。”析木上前认真的看着吕潇然，语气坚定。

　　“只求这次，殿下不要再让析木独自一人。”

　　吕潇然愣怔着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吕潇然百感交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好像被震慑住了，只呆呆的站在，看着析木深邃的眼眸。

　　吕潇然觉得自己好像要沉溺进去。

　　“为何……”吕潇然不自觉的开口。

　　为何，为何要为我做到这一步？

　　“殿下是臣最重要的人。”析木毫不犹豫的道。

　　吕潇然轻咬嘴唇，一时间都不知道回什么，只是呢喃：“可我，值得吗……”

　　是啊，她值得吗？她不过是一个背叛者，欺诈者，一个躲在历史灰烬里的可怜虫，吕潇然不敢回望，不敢奢望，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她害怕曾经的那团火再次烧死自己，有无数个瞬间，吕潇然觉得自己早已身在地狱。

　　可是，析木说，他愿意陪她一起。

　　她值得吗？

　　“值得，公主殿下，您要相信，您一直都值得。”析木斩斤截铁。

　　析木说的那么肯定，肯定的让吕潇然都不由的相信起他来。

　　真奇怪，明明是自己想对析木道歉，怎么到头来居然是析木反过来救赎自己了？

　　正当吕潇然想开口说些什么，屋内突然传出打斗的动静。

　　吕潇然一惊，急忙转头看去，只见刚刚还和和气气找常安居士的周存妄不知为何突然就和常安居士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