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颗星啊》红束林

21、第21颗星

　　距离除夕还剩一周，盛父盛母几乎每天都会给盛星雾打电话问她哪天回去，盛星雾没给个准信，他们又不敢紧着催。
　　于是把这件事交给了盛星黎。

　　“再过两天吧”盛星雾给出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电话那头的盛黎雾不吃这套，“后天我亲自去接你”
　　声音还算温和，可语气不容拒绝。

　　盛黎雾上位者做惯了，行事一向我行我素，很少有人敢反驳他，而盛星雾就是那个‘很少’当中的一个。
　　“你亲自来也没用”盛星雾一脸无所谓。

　　沉默半晌，最后依旧是盛黎雾先妥协，语气软了下来：“爸妈很想你，也很担心你。”
　　盛星雾这会儿声音也低了，“我知道，你让他们放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见她执意这样，盛黎雾也没办法。

　　“爸妈那边我去说，但是除夕之前你必须回来。往常我跟爸妈飞去陪你的时候从来没迟到过，你……”
　　“……”盛星雾好笑的说，“哥，没必要吧？”
　　一言不合就翻旧账。
　　“咳，挂了”

　　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听见院里有点动静，应该是云颂回来了。
　　盛星雾关上电脑，整理整理头发，弯身拿上床上的外套，而刚才放在床边的手机也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她点开，是盛黎雾发过来的消息。
　　他说：状态不错。哥哥一直都很相信你。
　　相信她会好的。
　　盛星雾敛眸浅笑，穿上外套走出了房间。

　　…

　　近年关，网吧的生意很好，但人手又不够，所以老板就干脆跟云颂商量了一下，直接让他上了白班。
　　至于大卖场那边，自然是喂猪顶上。

　　云颂在网吧上白班，盛星雾就成天往网吧跑。而云颂单纯以为她是在家待着无聊，又不想一个人吃饭，所以才来找他。就跟她之前成天往大卖场跑的理由是一样的。
　　云颂在最靠里的位置给盛星雾开了个机子让她玩，那位置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屏幕上的俄罗斯方块一层叠过一层，眼看要输，盛星雾百无聊赖的杵着下巴，一只手操控着键盘，随意动了动就逆转了局势。
　　这游戏还是云颂让她玩的。

　　技术见长，盛星雾心下高兴，扭头去寻找云颂的身影，不过碰巧这会儿云颂上了二楼。
　　盛星雾继续秀着自认为很高超的游戏技术，玩得不亦乐乎。

　　正玩得起劲，忽然察觉几双黏腻恶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盛星雾皱了皱眉，停下手里的操作，往后一靠，撇头看向那目光来源。
　　三个染着各不一样发色的青年在不远处打量着她，脑袋凑近了在谈论着什么，面容是肉眼可见的猥琐。

　　见盛星雾发现他们，三个青年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见色笑容，紧接着向她走来，围绕在她身侧。
　　盛星雾清楚的闻到离她最近的那个青年身上廉价香水和烟酒的混合味道，十分浓重刺鼻。

　　“有事？”盛星雾被熏得想吐，脸色直接冷了八个度。
　　“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你长得挺漂亮的，哥儿几个想认识认识”

　　另外两个青年有一个绕到她另边身侧，一个在她身后，手还搭在他的椅背上，似乎还似有若无的缠上她落在椅背后的发尾。
　　盛星雾瞬间浑身犯恶心，迅速直起背，转头冷眼盯着他们。

　　“一个人玩多没意思，我们陪你”
　　左侧那人想要伸手轻挑盛星雾颈间的耳机。

　　不过他的手只堪堪碰上耳机边缘，因为从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强有力的把他的手掰了过去，力气十足重。他顿时疼的直嗷叫，五官都快扭曲了。
　　盛星雾冷冰冰的脸也在一瞬间阴转多晴的温和起来。

　　云颂拽着那青年的手腕，用颀长而挺拔的身体隔开其余两人，犹如保护屏障似的护在盛星雾跟前。
　　他沉默的盯着这些人，眼神凌厉，眉宇间充满了戾气。

　　这几个人是职校的，常年在附近混，打架斗殴抢劫什么都干过，名头早混出来了，没什么人敢招惹。
　　在云颂没来网吧上班之前，他们经常在网吧里找麻烦，骚扰网吧里头长得好看的小姑娘。不是没报过警，但就梧禾这么个小地方，混混都快成特色了，这事儿管不过来，也没法管，最严重的警告就是给人关个几天局子。

　　后来云颂来了，他也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只是这帮人太过火，有一次甚至当众要强吻女网管。
　　云颂就跟他们打了一架，他们打输了，捂着伤走的时候还不忘留下战斗宣言名句‘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云颂压根儿不在意，照常上下班。

　　过了几天，那帮人还真来了，叫了一堆人在云颂下班的必经之路堵他。
　　但云颂打起架来不要命，他们要。
　　这么来回几次，他们就被云颂打蔫儿了，收敛了很多，也不敢再在网吧惹事儿。

　　他们近期都没来后街待过，今天刚来就色胆包天，实在没忍住，他们根本没见过盛星雾这样漂亮的，整个梧禾找不出第二个，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原本是趁着云颂上二楼忙活赶紧先认识认识，只要认识了，回头就好约出来了不是。
　　结果话还没搭上两句，云颂就下来了，而且还一身戾气，吓死个人了。

　　“炮，炮哥，有话好说”其中一个绿毛青年讪讪的笑，“我们就是想跟人打个招呼认识认识，没……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那他的手刚才在干嘛呢？”云颂冷冷道。

　　云颂拽着那只手又用了点力，手下那人疼的直叫，网吧里的人这会儿都停下来往这边瞧着看戏。
　　“自己的手都管不住，要不剁了？”
　　云颂这个戾气横生的样子比盛星雾第一次在那个巷子里见到的还要更凶，还要更狠。

　　“云颂，你他妈的放开我，你算什么东西——”被拽着手腕的青年喘着气大声嚷嚷，羞辱和疼痛让他头脑充血，对云颂的恶意在那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
　　“你一个杀人犯来这里充当什么英雄，我——操——”

　　青年疼得嗷嗷大叫，然而因为他的话，全场寂静，所有的目光都变得诧异，震惊和怀疑，这些全都落在云颂身上。

　　盛星雾刹那间浑身僵硬，双目微微圆睁，眼底盛满了难以置信，这就是喂猪他们一直对她隐瞒着的事情？
　　不过情绪转瞬即逝，她反应过后，将心底那股翻涌压了下去。
　　她要听云颂说。

　　另外两个青年吓得要死，生怕他们的兄弟被云颂一气之下给弄死，忙解释一通。
　　“我，我们就是道听途说的，这肯定是假的”
　　“对对对，肯定是假的”

　　云颂怔在那里不松手。
　　盛星雾扯了扯他的衣尾，轻轻唤了一句：“云颂……”
　　云颂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才回过神。

　　“道歉，然后滚”云颂狠厉着声音说。
　　原来这个漂亮女人是跟云颂一起的，三个青年这才明白今晚云颂的狠劲为什么这么大。
　　他们向盛星雾道歉后立刻离开，一秒都没敢多待。

　　等他们走后，盛星雾上前，“云……”
　　只是她话音未落，云颂转身就走了，视线也没有往她这边移，拿上自己的外套离开了网吧。
　　盛星雾没有追出去。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喂猪来了。
　　他一眼就看见玻璃门旁长椅上坐着的盛星雾，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五分钟前喂猪接到云颂的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没说话，喂猪心感不妙，忐忑的等待着。
　　然后就听见对面无望地说：“好像还是瞒不住”
　　喂猪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时当即就心下发凉，隐隐感觉到一丝绝望，连他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云颂。

　　“走吧，他让我送你回去”
　　听见喂猪的声音，盛星雾抬头，看了眼他身后，最想见的人没在。
　　盛星雾跟着喂猪回去了，什么也没问。

　　后街网吧门口右侧的阴影处，那里横着一张老旧的破烂长椅，云颂此时正坐在那里。
　　棉服上的帽子套在头上，双手插在棉服兜里，脸被刺骨寒风吹得有些久，隐隐泛白，他却毫无感觉，眼睛直勾勾盯着盛星雾离开的背影。

　　等那个背影消失，云颂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远处观望着的网吧老板深深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心。
　　他走过来，推了推云颂的肩膀，“往那边挪点，给哥个位置”

　　云颂默不作声起身要走，又被网吧老板拽着坐下。
　　“聊聊”
　　“聊什么？”

　　云颂的声音有些哑，网吧老板诧异的侧头低过去瞧，“哭了？”
　　“……”云颂抬眸，冷冷的看着他。

　　“哦，没有啊”
　　网吧老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掏出烟盒。
　　“来一根？”问完，他自顾自的又说了句，“哦，你不抽烟”

　　点燃吸入，又吐出一个烟圈。
　　网吧老板就出来这么一小会儿，脸就冻僵了，吐出烟圈的时候嘴皮子止不住都哆嗦了两下。
　　他瞄了眼毫无反应的云颂，心里默默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扛得住冻！

　　“以前不挺多人总是杀人犯杀人犯的叫嘛，怎么没见你像今天这么在意？”网吧老板说，“是因为跟你一起来的那漂亮妹妹？”
　　网吧老板比盛星雾大一两岁，叫她一声妹妹也说的过去，偏偏云颂不乐意，回回叫回回瞪他。
　　这回也不例外，网吧老板没好气的切了声。

　　云颂沉默着不吭声，倒是动作换了下，摆明了不想理旁边的男人。
　　网吧老板觉得好笑，又吸了口烟。

　　“咱俩认识这么久了，你什么心思我门清。害怕就害怕，喜欢就喜欢，在你哥这里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一根烟燃尽，网吧老板捻灭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要我说，直接一五一十的交代得了。那妹妹——”又在瞪他，网吧老板举双手妥协，“行行行，那小姐姐！她看着是个心思细腻的，了解前因后果，该怎么认为自有判断”
　　网吧老板看云颂丝毫没有动摇，又接着说：“你现在躲着她，害怕她知道，难道就不怕人家以为你从来没把她当自己人，把她排除在外，然后一气之下走了？”

　　云颂凝眉看了过来。
　　网吧老板一喜，有戏！

　　“哥是过来人，看得清楚，她会站在你这边。听哥一句劝，跟人交代了，瞒着也挺费劲的”
　　云颂紧蹙着的眉头有些松动，他开始沉思。

　　话说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可劝的了，网吧老板拍了怕云颂的肩膀，然后撑着他的肩膀站起身。
　　“阿颂，你没有发现吗？”
　　云颂抬起头来看他。

　　“所有在乎你的人知道真相后都会站在你这边，除了你自己。你比我幸运太多太多了”
　　网吧老板脸上带着笑，可眼神却是伤感的，语气是艳羡的，在他身上能感受到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放过自己”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云颂说还是对自己说，网吧老板微微扯唇苦笑。
　　“走了”

　　“弋淮哥”云颂叫住他，“谢谢”
　　何弋淮摆摆手，“明天记得准时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