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41、第 41 章

　　乔蔓送完东西以后曾月她们已经办好出院手续了，乔蔓来到住院大楼楼下，坐曾月的车去了曾月家。

　　曾月家在本市一处高级公寓楼，到家的时候，她们看见温姚摆了个火盆堵在门口。

　　小雨见了忍俊不禁：“温总，你这是？”

　　曾月：“老温，干什么呢？”

　　温姚叉着腰说：“跨火盆，祛祛晦气。”

　　小雨掩着唇笑了，乔蔓的目光也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笑意，却在刹那间想到林时衍去昭台寺给她求的十八籽，心脏轻微地紧缩了下，唇角弧度慢慢收敛。

　　“我们从小到大受到的是什么教育来着？”

　　曾月站在门口，颇有些疑惑地眨眨眼。

　　温姚哎呀一声，鞠着身浮夸地说：“别管受什么教育了，演员拍戏开机之前还要上香呢，新人结婚还要挑个吉时呢，富豪买宅子还要请人看风水呢，您就跨吧，姐！”

　　“好好好。”

　　曾月无可奈何，摆摆手，跨过火盆。

　　小雨和乔蔓径自将两个行李箱推进曾月的衣帽间放好，出来以后听见温姚在说：“我点了火锅外送，一个番茄一个菌菇的汤底，中午我们四个人一起吃火锅吧？”

　　曾月从厨房端了一个车厘子和草莓的水果拼盘出来，穿着拖鞋踩在绵软的地毯上：“能不能换个汤底，清汤寡水的，真受不了了。”

　　“可是——”温姚：“你才刚刚出院。”

　　曾月把拼盘放茶几上：“刚出院我也出院了，我已经康复了大哥，换一个，把番茄换成酸汤，我不吃辣，吃点酸的总行了吧。”

　　温姚侧头想了想，终于答应：“行。”

　　“小雨，乔蔓，你们快点过来看看想吃什么。”曾月叫道。

　　温姚举着手机，点点头：“对对对，你们快点过来。”

　　乔蔓和小雨走上前去点餐。

　　中午吃过午饭后，几个人又凑一桌玩国粹。

　　曾月家是江景房，透过大面积的落地窗，能看见隔江另一面那一栋栋繁华林立的商圈和写字楼。落地窗外寒气逼人，乔蔓一直有注意看外面的天色，下午三点的时候她说：“再玩两局我就走了，你们看等下是玩别的还是找人替我。”

　　曾月搓着手里的牌：“怎么这么早就走，晚上在我这吃饭呗。”

　　温姚：“你去哪，今天也不用上班呀。”

　　乔蔓说：“我们公司一个员工感冒请假了，等下想去看看她。”

　　曾月：“乔老板大气。”

　　温姚问：“那你车买了没，需要我送你吗？”

　　乔蔓摇摇头：“还没买，等下坐地铁过去吧。”

　　温姚睁大了眼睛：“你还没买车？”

　　“没。”乔蔓头淡定地点了点。

　　曾月扯扯唇角，白她一眼：“懒鬼。”

　　“不是懒。”乔蔓手里摸着牌，一本正经地说：“我一个小公司的老板，没那么多钱。”

　　“切。”

　　小雨抿着唇笑了笑，曾月和温姚又白了乔蔓一眼。

　　接着再打了几局后，乔蔓告别曾月她们下了楼。

　　曾月家楼下不远就有个地铁口，乔蔓将围巾绕好，手插大衣口袋里，顶着风钻进了地铁口，换乘了一趟地铁，最后在江大站出站。

　　乔蔓的公司跟江大相隔不远，都在市中心，之所以把办公地点选在江大附近看中的就是以江大为中心的大学城的生源。

　　江市寸土寸金，在市中心租房哪怕是跟人合租价格也不便宜，好在江大后面有个城中村，附近也有学生租住，租房会便宜一些。

　　江大共有好几个门，南小门后街还有一些未拆迁的民房，那些民房的房东一楼用来做门面，二楼以上出租，张玉就在这里租房。

　　南小门后街这边的门面大多数都被用来开了餐厅，这一块也是附近学生们最爱关顾的美食街。

　　冬天天黑得早，现在接近下午五点，天色有点阴沉，但今天是周末，学生们都不上课，又快到了饭点，美食街的街巷人气很旺，乔蔓裹着围巾走在一张张成双成对的年轻面孔里，各种小吃的香气飘荡在巷子两侧。

　　热闹归热闹，但这巷子本来就不宽，又挤满了学生，乔蔓走路速度很慢。

　　她沿途在一家生鲜超市买了点水果，又另外打包了一份馄饨。张玉家在五楼，没有电梯，乔蔓在巷子里走了一段路，现在又拎着东西一口气上五楼，等到了门口时，竟然微微出了些汗。

　　稍微整理了下呼吸，乔蔓敲了下张玉的门。

　　张玉一开门，见到是乔蔓，愣了下，“……乔律师，你怎么来了？”

　　张玉嘴巴笨，脑子也不灵活，以前喊乔蔓乔律师，到了乔蔓公司以后在公开场合都叫乔蔓乔总，但她私底下又老是改不了口，还是叫回乔律师。

　　乔蔓：“听说你感冒了，来看看你。”

　　“辛苦你跑这一趟了，快进来。”张玉手忙脚乱地搬来凳子和餐桌，将乔蔓给她买的水果放在餐桌上，又拿出空的热水壶接了冷水，插上插头烧水。

　　干完这些后张玉擦擦手，腼腆地笑了下：“不好意思啊乔律师，我不知道你来，家里都没有热水。”

　　这个被张玉称为家的出租屋是个单间，只有一个房间和阳台、卫生间，阳台上砌了个灶台就是简陋的厨房。

　　张玉东西不多，房间里面放了张床和衣柜，她的餐桌和凳子都是折叠的，不用的时候就收起来，除此之外，屋里还有一个落地风扇，别的没了。

　　乔蔓将折叠凳子打开，坐在凳子上说：“没关系，你别忙了，感冒好些了吗？”

　　张玉说：“我躺了躺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点馄饨，先吃吧。”

　　张玉坐在床沿感激地说：“谢谢你啊。”

　　乔蔓将餐桌往张玉那边推了推。

　　张玉慢慢地解开塑料袋，打开馄饨包装上盖，那馄饨上面飘着葱花，香气与热气一起冒出来，张玉低着头，手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吃起来。

　　张玉的屋子里没有空调，乔蔓才坐了没多久，爬了五层楼积攒的热度很快就全部消失殆尽，无孔不入的湿冷钻进身体，脚底变得冰凉，手也开始慢慢僵冷。

　　这里虽然不大，但张玉爱干净讲卫生，房间被她收拾得紧紧有条，干净整洁。乔蔓默不作声地环视了一圈，最后看着张玉的后脑勺，和她动作僵硬的手，没多久说：“张姨，你买了药吗？”

　　张玉将嘴里的馄饨吞下后说：“你放心，我买了的，晚上睡觉前我就再吃一次药。”

　　乔蔓点点头：“公司给你买了社保，开药可以去医院开，医保能报销的。”

　　“嗯，乔律师，我知道，小赵今天也跟我说了。”张玉露出一个笑容来，眼里透着点湿润。

　　乔蔓嗯了一声又说：“别的都好说，看病一定要看，你舍得电费吗，舍得的话我给你买个空调怎么样？”

　　张玉动作却僵硬了起来，愣了愣，最后看着她的眼睛，结结巴巴：“乔律师，我不怕冷，也不是电费的事情，你知道的，我有钱，我……乔律师，我是想说，你已经对我够好了，我不能……”

　　张玉今年六十五岁，前几年在京市一家餐厅干洗碗工，不交社保公积金，每个月休息四天，综合工资五千五左右，包吃不包住，她在那里干了快两年，后来因为家里的原因，她又换了一个城市打工，还是干洗碗工，其他待遇跟前一家差不多，但工资只有四千，张玉也愿意干。

　　再后面就是乔蔓联系她，让她去她的公司干保洁，不打扫厕所，只打扫办公室和培训教室，给交社保公积金，双休，还有餐补、房补、交通补和全勤，月综合工资算下来有七千。

　　“小赵说我的工资不走公司的账，是从你的口袋里面掏的，我知道这是你特地照顾我的，”张玉碰了碰手说：“乔律师，我该怎么报答你啊。”

　　乔蔓看着张玉无意识按在膝头的一只手，摇摇头，轻轻带过：“不用报答，你先吃饭吧。”

　　“好。”

　　张玉应了一声，又低头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她吃得不快，却吃得很干净，过了没多久，她把馄饨吃完，端起塑料碗连汤也全部喝掉，然后才盖上盖子，将包装塑料袋重新扎紧，扔去厨房垃圾桶。

　　她的房间只有这么大，除了乔蔓坐着的凳子也没有别的凳子，张玉只得坐回床沿，她跟乔蔓坐下来高度也不一样，张玉坐床上要高一些，她微低着头跟乔蔓对视，一时两个人相顾无言。

　　张玉不善言辞，房间里也没有电视，她想了想，看见乔蔓拿来的水果，又起身想给乔蔓洗点水果吃：“乔律师，我洗点水果给你吃吧。”

　　乔蔓却提起包站了起来：“不用，你再躺回去休息吧，等下记得吃药，我先走了。”

　　张玉说不出来怎么这么快就走，要不再多坐坐这种话，只好跟着乔蔓站起来，讷讷地说：“啊……好，那乔律师，你慢走。”

　　“嗯，”乔蔓点了下头，看向张玉：“别急着来上班，等感冒好了再来。”

　　张玉站在原地，轻轻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