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倒数三声》乌怜

24、第 24 章

　　林时衍走了几步，吴秉春快步跟上他。

　　“哎时衍，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林时衍头也不回。

　　吴秉春快跑了几步，跟上他后开始冲他笑：“刚刚那姑娘是谁，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时衍，我觉得你最近很反常，前些天在你住的地方看见你高中同学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口一个新型骗局，差点我都信了，你高中同学买水果给他女朋……”

　　林时衍抬眼。

　　吴秉春赶紧刹车：“买水果给他……不知道是女朋友还是普通朋友的某个人，关你什么事，不瞒你说，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林医生，你赶紧解释一下。”

　　林时衍面无表情：“这你都看出来了，挺聪明的。”

　　吴秉春嘿嘿笑了下：“不就是感个冒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肩周劳损也是，当代年轻人很多人都有这毛病，那些程序员、作家什么的，简直是高风险人群，这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人家还骨折了，已经有够倒霉的了，你还凶她。”

　　林时衍冷笑了下：“那你信不信，她今天感冒，明天肩周劳损，后天就能得腱鞘炎，再后天能犯胃病给你看，总之就是什么毛病都有。”

　　“怎么，心疼啊？”

　　“……”

　　“心疼得劝啊，吼她有什么用。”

　　吴秉春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

　　林时衍下班回到家后，戴着耳机在跑步机上跑了会。

　　从浴室出来后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回到卧室。

　　手机躺在卧室的床上。

　　他目光朝那个方向动了动，又挪走。

　　然后来到书房，看了看书桌，没动。

　　他在书房瞎转了几圈以后，随便抽了本厚重的砖块书带到卧室，将手机挪到床头柜，上床看书。

　　林时衍看了十几分钟，期间看了两次手机，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他又看了会书，最后才看了下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才准备睡觉。

　　灯都关了，林时衍睁着眼睛在一片漆黑中看着天花板，看了许久，没有睡意。

　　不清楚乔蔓这个点有没有睡，她身体不舒服，应该是睡不好的。

　　虽然吃了药能好点，但她有没有遵听医嘱认真吃药？

　　林时衍最清楚不过，乔蔓这个人，看似乖巧，实则乖张，她要是跟你想法一致肯听你的还好，要是她有自己的想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他管得着吗。

　　林时衍闭上眼睛，不经意间又想到从前。

　　高中军训结束后正式开始上课，第一节课，班主任兼化学老师何韵红走进来，请大家自我介绍一番，并聊聊对班上同学的第一印象。

　　上午的时候他们已经分了学习小组。

　　班上人太多，范围太大，何韵红只要求每个学习小组的成员一一上台，说一说对自己组内成员的第一印象。

　　那时刚开学没多久，班上的人互相都还不是很熟，大家上台聊的，都是对彼此客气的褒奖。

　　几声蝉鸣过后，安静的教室里，温姚自我介绍结束开始聊对彼此的第一印象，她站在讲台上夸赞周廖热情洋溢，活力满满，然后夸乔蔓皮肤白，虽然被晒黑了，但是希望乔蔓马上白回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班上扬起一阵笑声。

　　周廖上台后，夸温姚活泼开朗，乐于助人，还举了个温姚军训期间帮助其他同学的例子，然后夸乔蔓安静内敛。周廖最后说到林时衍的时候，因为他们是从小学就开始在一个班的交情，便摆摆手，无奈地说忘了。

　　因为那时实在太小，而且已经认识了太久。

　　班上同学这时也笑了。

　　轮到乔蔓上台时，乔蔓很镇定地做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乔蔓，很高兴能认识大家，希望以后大家多多指教。”

　　班上同学：……好短。

　　然后继续看着乔蔓，接下来是第一印象了。

　　乔蔓站讲台上，却有点犯了难。

　　林时衍知道，乔蔓跟班上的人不是很熟，她自己或许都意识不到，她对别人没有什么好奇心，别的同学对班里或者年级里面比较出名的人物还会好奇地讨论一番，但乔蔓眼里只有自己的试卷跟成绩。

　　其实也不是完全说不出来，只是夸来夸去都是那几个词，有照搬的嫌疑，可让她想出什么新词来她也想不出。

　　站了一会，乔蔓自己大概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评价自己学习小组的成员。

　　还是照搬的那一套，温姚积极阳光、明亮可爱，周廖很外向。

　　轮到他时，他端坐在课桌后看向讲台上的乔蔓。

　　乔蔓跟他对视了一眼。

　　不知是想不出来还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乔蔓从嘴里憋出一句话：“班长看起来很健康。”

　　很健康？

　　这就是乔蔓对林时衍的第一印象？

　　乔蔓此言一出，班上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周廖笑死了，疯狂推他的胳膊：“诶诶……时衍，夸你健康呢！”

　　林时衍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坐在位置上，一脸无语。

　　何韵红也愣了下，笑着追问乔蔓：“林时衍同学怎么健康了，他个子高，皮肤白？”

　　但乔蔓已经一脸尴尬，解释不清也憋不出来别的了。

　　那天，他亲眼看着乔蔓走下台坐在他前面，然后为了回敬乔蔓似的，他上台后对乔蔓的评价是：“她太瘦了，不太健康，多吃点吧。”

　　很简单的一句话，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在回敬乔蔓的“健康”二字，班上的同学再次大笑。

　　何韵红赞同地对乔蔓说：“嗯，乔蔓同学确实应该多吃一点。”

　　林时衍想了很久，最后睁开眼叹一口气，认命般拿起手机。

　　凌晨十二点。

　　乔蔓手指顶着夹板看电子书，微信突然弹出好友添加申请，点开一看，验证是——

　　【我是林时衍。】

　　乔蔓手抖了抖。

　　今天刚被他骂了一通，这么晚了，难不成林时衍还要继续教训她？

　　乔蔓吸吸鼻子，推开椅子起身走了几步。

　　晚饭后她又吃了一次药，现在身上已经不痛了，温度也回归正常，除了鼻子堵塞呼吸不畅以外，别的还行。

　　其实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赶到一起了而已。

　　乔蔓不太注重一些细节，但林时衍老喜欢教育她。

　　高一的第一堂课，老师让介绍对同学的第一印象，乔蔓不太清楚如何形容林时衍。

　　成绩好？

　　温姚夸过了。

　　说他外向？

　　却也没有周廖那么外向。

　　说他内向？

　　也是没有的，林时衍还有班上的一些同学很多都是江市一中附属初中直升的，他们大多数都认识，军训休息期间，经常看见一帮男孩子围着他跟周廖俩人聚在一起聊天。

　　她视线往下一扫，刚好迎上林时衍的目光。

　　少年高高瘦瘦，坐在座位上时明明很放松，坐姿却又是端正的，他身上有种外松内紧的劲儿，总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好像什么事儿都不是事一般，眼睛也是，眼如清潭，目光坚定冷静，不迎合不市侩，坦荡且光明。

　　明明脑中有那么多个形容词，憋到最后，却只蹦出了一句：“很健康。”她的语文和英语一直不算好。

　　那堂课上林时衍回敬了她一句不太健康，从此以后就像跟她的身体卯上劲了一般，时常提醒她生活上的方方面面。

　　她有侧身写字的习惯，喜欢微侧着左半边身子，手支着微垂的脑袋看书做题，坐姿一直都不端正。

　　某天晚自习，他们已经熟了一点，林时衍忽然用笔点点她的肩膀。

　　她回头，撞上林时衍的目光。

　　以为林时衍问她借习题册，她问：“怎么了？”

　　林时衍看着她，目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淡淡地说了：“你不要老是歪着写作业，坐姿不端正对你的脊椎不好。”

　　乔蔓：“……”

　　“你不要觉得自己还小就不放在心上，再过二十年你试试看。”林时衍又说。

　　班上有很多同学是林时衍的初中同班同学或者校友，林时衍又是那种出众有话题度的，才开学没多久，乔蔓很快就知道了林时衍家里是医药世家，还是很有名望的那种，在这种人的目光下，她只得缴械投降：“我知道了。”

　　然后乔蔓转回去，像他一样端正坐姿。

　　但习惯真的很难改变，过了没多久，她又开始歪着身体写作业，每当这时候，林时衍都会用笔在背后轻点下她的肩膀，淡淡地说：“坐直。”

　　她又改回来。

　　偶尔上课的时候走神，她在不知不觉之中坐姿又不端正了。

　　林时衍在背后点点她。

　　她遇到难题时有些上头，左手不自觉地微微蜷曲着拇指抵着唇，右手握着笔飞快地在稿纸上运算，哪里顾得上什么坐姿不坐姿的。

　　林时衍点点她。

　　她挺直身板太久偶尔想趁他不注意偷个懒。

　　点点。

　　有次上课，她坐姿明明十分端正，却依旧得到了林时衍的提醒。

　　她有点烦躁，没好气地压低声音，回过头质问他：“我没有弯腰驼背——”

　　林时衍抬抬下巴：“你跷二郎腿了，上半身是直的下半身还能跷二郎腿，服气。”

　　“……”

　　就这样被管了三年。

　　乔蔓放下手机在卧室来来回回绕着圈，走了一阵后看了看桌面上的手机，距离林时衍发过来的好友申请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

　　她拿起手机，拇指在绿色的接受按钮上点了下，长长叹了口气。